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殿下活泼了不少

少年淮南王在系统的安静如鸡中,从揣手散步的养老模式切换成了深宫中养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模式。

特别是她今日穿的一袭浅青色直裾,在一片生机勃勃热火朝天的桓亭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新突出。

路过的建筑雇佣工们都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声音。

而越来越近的车架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汇聚在鹤立鸡群的小郎君身上,其中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将士眼神一凝,朝后方说了句话,随后便在桓亭百姓的好奇目光中,朝楚云歌行了一个礼。

“参见容王殿下!”

在他之后,穿着红色戎服的士兵齐刷刷行礼:“参见容王殿下!”

楚云歌恍惚一瞬。

来了淮南之后都是被称为淮南王,她都快忘了父皇一开始给她的封号是“容”了。

少年凤眸微扬,看向在场唯一没有动静的车架。

普天之下,在皇子面前丝毫不将礼仪的,除了锦文帝、王皇后,就只有……

“许久不见,国师不打算下车吗?”

车架安静了一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纱幔。

傅衍之的神情平静,脸色却有些苍白,楚云歌心下一个念头一闪而逝。

只见傅衍之垂眸打量了几眼楚云歌,又看了眼平整的地面,良久才又和楚云歌对视上。

楚云歌:“……我上车?”

傅衍之颔首。

楚云歌十分体谅疑似晕车的国师,利索地上了马车。

等她坐稳,马车适时开始行走。平坦的水泥路让整座车架平稳到不可思议,和城外的坑坑洼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外又恢复了热闹,马车内二人对视,均是意味莫名。

几个月不见,傅衍之依旧像个玉雕般,只一双狐狸眼看向楚云歌时而闪烁微光。在锦文帝眼中,傅衍之这是世外高人的超然物外。

可在楚云歌眼中,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自负。

傅衍之在她十岁那年就曾经说过,她天命在身,可他却从未对这天命有过特殊表现。即使是离开长安前,也是楚云歌一通抑扬顿挫的表演他才动了动嘴皮子。

他有一双看透天地的眼睛,所以放任命运自流,对“天命”的降临整暇以待。

还会在她假装课业不会做被罚抄书的时候嘲笑她,挺过分的。

楚云歌想。

不过目光触及国师苍白的脸色,她嘴角又翘了翘,主动开口关心:“国师怎的来了?此处烟瘴之地,多蛇虫鼠蚁,可不是国师这身皮肉可以忍受的。”

傅衍之挑挑眉,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不过还是悠悠然回答:“太子近日犯蠢,未免多看伤眼,某还是比较想来看看交州到底是什么福地。”

楚云歌眨眨眼:“哦……”

她掀开车帘:“那看吧。”

马车正巧路过一处拆迁房,烟尘扑了进来,傅衍之缓缓闭眼:“殿下倒是活泼了不少。”

楚云歌轻笑出声:“国师也像个人了。”

傅衍之:“……”

傅衍之口中的福地自然不是指漫天尘土的建筑工地,被他看重的是曲辕犁和白糖。九皇子在宫中无甚建树,一出封国就造出此等大利民生、又或是大肆揽财之物,必然是交州这地方有特殊之处。

目前看见的也没有让他失望。

浑然一体、隔出相同距离才有一道拼接痕迹的道路平整如天斧削成,且路边的百姓正扛着一桶一桶深灰色湿泥粘合砖块建房子。

傅衍之并不是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稍一联想就能把路面和那湿泥联系起来。

坚硬且廉价……是交州特有的配方?

不,看他们现在才更换材料……

对面的少年容王礼貌地给他介绍着曲辕犁和白糖的来处,丝毫不提其他。

傅衍之狐狸眼微眯,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桓亭县并不大,楚云歌遇见傅衍之车架的时候已经在王府附近,因而随口寒暄间马车已经抵达王府。

身为东道主,楚云歌只能放弃玩模型的计划,亲自招待国师。

为表重视还安排了王府自带的歌舞团——创业团队初期无人,孟尝为了保住楚云歌的皇子形象和排场煞费苦心,楚云歌也不好辜负。

只是在今日之前,歌舞团一般是在造纸厂打零工赚外快,匆匆来跳舞还有些不熟练。

楚云歌咽下口中茶水,默默为舞步生疏的伶人转移国师的注意力:“既然国师是为父皇巡视南方,那何时启程前往别处?”

傅衍之将桌角小碟子里的糖全部倒进杯中,冷白指尖捻起陶杯抿了一口,很是惬意。

楚云歌盯着他的手指,觉得那陶杯有些配不上了。

就听傅衍之语气随意:“不急。”

“想必殿下也已经看出来了,某常年在长安,不太习惯交州这路。”

“桓亭的路倒是挺好,不如就等殿下修完封国再走吧。”

楚云歌冷不丁一呛,掩唇咳了几声,才幽幽抬眼:“国师出钱吗?”

傅衍之丢了个诧异的眼神:“当然是各县世家出钱。”

楚云歌一脸空白地喝了口茶。

穿越前生于基建第一国,她潜意识觉得基建应该是官方公益性的。而在桓亭县乃至淮南郡国修路,都是她的地盘,那更应该府库出钱了。

让世家出钱啊……好像也不错。

不过,她语气忧郁:“我的封国,有钱的世家没几个呢。”

身为蛮越的粮库,合浦郡的世家能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也是穷得面上光。

傅衍之的提议很好,但不适合用在她的封国,起码现在不适合。

这回轮到傅衍之目光幽幽,他回忆一番寥寥数次与九殿下的交谈,似乎都进行了一番条件互换。

他凉凉开口:“淮南郡国国相该定下了。”

楚云歌眼睛一亮:“是谁?”

傅衍之:“唔,我怎会知道?”

面容俊逸的男人似笑非笑,将少年幼稚的暗讽随口带过。

“毕竟此处离长安千里之遥,又遍地是瘴气与蛇虫鼠蚁,青玉只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国师,也不知有没有命回到长安。”

楚云歌哽住:“……”

半晌,她舔舔唇,唇角抿起带着点少年羞赧的笑:“修路实乃民生大事,这路,必定要修遍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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