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冷吗?”他问。
“什么,什么?得得得。”我说。上下牙齿在打架。
“你的身子在抖。”他说。
你闭着眼睛怎么看得到的!我心头大怒。却仍旧陪笑说:“我……我不冷,呃,不冷。”努力地伸手,右手握住左手,两只手碰在一起,不会抖了吧。
“钱塘君,这个名字很熟悉。”他幽幽地叹息。
“是吗?”我也跟着叹。白痴啦,只是觉得熟悉又有什么用。
“你是谁?”他又问。
“我?”我挣扎着坐起来,现在的环境,我稍微地处在了安全的地带了吧,我笑笑,决定开门见山,“我叫风采衣,我是小妖怪。”
“小妖?”他问。很惊奇的口吻。
“是啊。”我挺挺胸,娘咧,胸口还是很疼啊,忍不住又蜷缩起身子,发出疼痛的呻吟。
“你受伤了。”他淡淡地说。
“是啊,是啊。”被某个白痴打伤的。我在心底又嘀咕。
眼前人影一晃,我一惊,他不会那么能耐,能看穿我的心意吧?我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我什么也没说!”
“别怕。”他低声说。
我吓了一跳,抬头去看,红眼哥哥却正在我面前,如此近距离看,他的身上罩着淡淡的白光,整个人的眉眼淡淡的,很圣洁貌。此刻,他伸出手来,向着我逼近过来。
老天老天,他这是想要动手杀了我不成?
我吓得快要缩成一团,眼泪都要逼出来了。只好抽着鼻子小声地叫:“不要伤害我,不要!”可是他好似没听到一样,他地手缓缓地伸过来,一直落在我的胸口,却没有向前那么狂暴的劲力,只是暖暖的,隐隐地一股暖流向着我的体内流转过来。www.youxs.org
我愣住,脸上还带着泪。仰头看向他。
“好了。”不过一会,他收了手,身子轻轻地一飘,便重新又离开了我身边。
他好厉害!
我伸手摸了摸胸口,又伸出手指头按了按,咦,不疼了!
原来是替我疗伤啊!我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你给我将伤治好了?”
“是啊。”他仍旧是平淡地样子,“你说的那个名字很熟悉,很熟悉。我仿佛记得了什么……”
“哦,你好好地想,想多了,也许就全记得了。”我说。鼓励地望着他。
“嗯。或者吧。”他回答。
我见他这么好相处了,胆子也大了一点,于是又问:“你的眼睛怎么啦?为什么老是闭着眼睛?”我问。
“眼睛……”他重复,口吻极淡。
“嗯?”
“眼睛……”那本来平淡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痛楚,他说,“眼睛,被人挖掉了。”
“挖掉……”我毛骨悚然。
“嗯,挖掉了。”
我不寒而栗。确信自己听到的,木立原地,却仍旧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红眼哥哥说完之后,仍旧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挖掉。
挖掉挖掉挖掉挖掉挖掉挖掉挖掉挖掉。
而在那一瞬间,我的脑中盘旋的。都是这个可怕地词。弄得我身子又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这是什么概念。
被人生生地挖掉眼睛,该是怎样的痛楚。又是谁这么残忍?
“为什么?”我问。
“大概……是……”他停了声音。
“是什么?”
“是……”
“嗯?”
我问。
他却不回答,末了,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我在旁边,望着他孤单身影,颇为心酸。
“你在这里,多久了,都是一个人吗?”我问。
“嗯。”
“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不出去?”
“被封印了“封印?可是我能进来,你一定也能出去。”
“能进来不一定能出去。”
“我带你出去!”我斩钉截铁地说。
“哦……”他的声音有些许的惊愕。
“放心吧!”我又说,大包大揽地打包票,“我带你出去,你的法力这么高超,将来我给你找两本有用的医书,你就照着医术上面的练习,也许会将眼睛再治好也说不定,不,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行!”我踌躇满志地说。
“是吗?”他仍旧淡淡地问。
“当然了。”我握着拳头,“不过这里该怎么出去呢?”我东张西望,动了动脚。
“别动。”他又说。
我急忙停住。
“这是禁地,不能乱闯。”
“为什么是禁地?”我问。
“因为……因为……自来便是了。”
“哈,原来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冲着他笑。
他似乎有些羞赧,不再说话。
我弯腰去看,他垂着睫毛的样子,很奇怪,有点淡然的容颜,偏带一丝痛楚,嘴角紧抿,是无法言说的怨艾,自从一开始见到,便给我这种感觉。而此刻近距离地看着他,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这闭着的双眼,这古怪的发式,这发上束着的红色丝,这发髻上斜插着地金色簪子,这眉心的两点血色琉璃,这人,这人……
好熟悉。
“嗯……”低哼一声,我伸手捂住胸口。奇怪。
怎会,他刚刚替我疗伤,按理说已经痊愈,怎么又会发疼?而且这疼疼的如此不同寻常,灼热的,就好像有人用一个火热的红通通的烙铁猛地印上了我的心脏。天……疼得我倒在地上,呻吟着缩成一团。
血色琉璃,血色琉璃……他的眼睛,紧抿地隐忍的嘴唇,他,他他他,他是……
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流窜翻滚,不可一世,仿佛要随时的冲破我的肌肤钻出我的身体,我呻吟着,睁开眼睛去看,果然,雪白的手背上,有什么东西露出了端倪,他使劲地撑着,撑得我地手臂痛地钻心,忽然之间,“啵”的一声,他钻出来了!啊,一根小小地刺,一根尖刺,穿透了我手背上的血肉,露出了顶端,顶端兀自带着一滴血,顺着尖头缓缓地滑落下来,在我的手背上流转。
“啊……啊啊啊!!”我叫着,受不了的大叫着,为着这痛,更为着这可怕的场景。弯着腰在地上滚动,全身都疼,都在疼,有什么要钻出来了,要钻出来了,我受不了,受不了!
头疼欲裂,身上疼得仿佛有人拿刀在一层一层的削着我的血肉,我大声叫:“啊……啊啊,疼,疼啊,饶了我!!”声音凄厉,不像是我的声音,却在我的耳畔回响着,回响着,从近到远,动远到近,缭绕缠绕,挥之不去。
而我仍旧很疼很疼,疼的咬破嘴角,而喉咙口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来,我受不了了!这到底是什么!
那手覆盖上我的额头的时候,我已经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浑身被冷汗包裹,衣裳都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我嚎叫着,滚动着,血痕跟冷汗交错一起,衣裳之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而那只手探过来,猛地盖上了我的额头。
温柔的,温暖的手心,盖过来。
有什么自额头上钻入脑子,迅速地在全身游走。
那股剧痛猛地减轻下来,手背上探出的尖刺也跟着缩了回去,肌肤上只剩下一丝微小的伤口,凝着一星的血痕,证明他先前存在过。我的大声嚎叫变成了小声呻吟,剧痛席卷过后,整个身子麻木起来,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身子,而我仍旧习惯性地抽搐着双腿,先前的疼太过剧烈了,我一时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减轻。
我睁开眼睛,努力看着眼前,眼前,是红眼哥哥,他眉心皱着,两点琉璃光在我眼前闪烁,他低声说:“不痛,龙儿,不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丝阴影,额前的几缕短发轻轻地抖动,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气,可是呼出的每一口的空气都好像变成了眼泪,自我眼睛里汹涌的流了出来,而耳畔只有他的声音:龙儿,不痛,不痛。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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