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不收李世民?
这确实是个让李维有些为难的问题。
但也只是有些。
眼前的李世民,与日后的李世民必然是不同的。
至少与李维记忆之中的那个李世民相差甚远。
他没有什么霸气,也没有表露在外的野心,但战略天赋已经显露无疑,该得的高位也就差一个了。
如今的他,是一位强悍的将领,纵横中原的大将,悍将,勇将。
但还不是皇帝,圣人。
所以李维为难片刻之后,就得出了结论。
武当派李世民?
听起来还不错。
但当场收下可不行,不然成初可就不好离开了。
所以面对李世民的拜师,成初留下一句话便踏云远去了。
“缘在太岳。”
迷茫片刻,李世民便有些欢喜的再次一拜。
这四个字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可厍莫奚人的语言就比较难以理解了。
热河,药尘于荒野中扎下的帐篷院落。
在棚院外看守的汉人药童实在是理解不了异族语言,只能是讪笑两声往一小帐篷里探,呼唤两声,一名面容与汉人药童略有些差异的药童便走出来。
与棚院外头等候的几名厍莫奚牧民嘟囔了片刻,那厍莫奚药童便用有些蹩脚的汉话对汉人药童说道:“他们想让老爷帮忙给一头牛治病。”
汉人药童顿时一脸愕然,然后脸上生出畏惧,低声道:“老爷本就繁忙,哪能去治什么牲口!让他们赶紧走!不然......”
药童正说着,药尘却是一把掀开了棚院大帐帘子走出来,一声呼喊让两名药童身子一抖。
“诶!可不敢走,我正好炼制了一炉丹,缺人也缺牲口,叫他们赶紧把牛送来,牛也一起试。”
两名药童一番对视,汉人药童撞了下厍莫奚药童,那药童便略有些不情愿的与几名牧人嘟囔几句。
见几名牧人欢欢喜喜的要回去牵牛过来,药尘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那汉人药童道:“符举,那几个药人可还好?”
药童符举见药尘说起药人,身子又是微微哆嗦一下,犹豫片刻后道:“半日前小童去看过,这几天怕是不中用了,一个个毒质入体,若是老爷不赐下解药,估摸着得捱上几天才能接着试药。”
闻言药尘脸上生出嫌弃,啧声念叨。
“就这还恶相......和寻常药人根本没啥大区别。”
念完还叹息一声,转身要回帐篷,一声呼唤却是叫住了他。
“师弟,你口中的恶相......不与师兄细细分说一番?”
这下子,换药尘身子一僵了。
讪笑回头,一名只看面相便知道是个狠人的汉子穿一身朴素长衫,腰间挂着不少袋子葫芦,秃头上一道刀疤,配着面上的狞笑,说他吃过人都是往好了说。
“随口一说,师兄切莫当真,也就是几个药人罢了,师兄若是好奇,药尘领着师兄去看看就是。”
刀疤汉嗤笑一声,打量下几名正忐忑不知进退的药童,这才指着远处林子说道:“倒也不劳烦师弟费心,某家方才已经看过了,你倒是逍遥,不但是开院收徒,还豢养起药人来了!在这一方世界玩的是不亦乐乎啊!”
药尘看着刀疤汉一指,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调动感知探查棚院后头的地窖,里头果然是不再传出有内气痕迹。
这代表那十名拥有内气的‘恶相’,都已经消失无踪。
“符举!”
药尘顿时大怒,让那小药童脸色煞白,可这时刀疤汉却是一把护住了小药童。
“嘿嘿,师弟可不能胡乱怪罪同门啊,带走那几个药人的可是六品武者,若不是某家来得及时,人家可就不打算走了。”
闻听是六品武者带走了药人,药尘一下子面色有些凝重后怕,对着刀疤汉一拱手道:“若真是如此,还得谢谢师兄来的及时,那几个药人背后确实还有其他势力,说不定真与恶相有些关联。
本想着再用些日子就杀了,却不想已经找上门来了,师兄且等我片刻,我收拾收拾就跟着师兄回山门!”
药尘正要转身,那刀疤汉却是叫住了他。
“诶诶诶!可不能走!你走了,咱们这些小同门咋办!”
“啊!?”
“同门!小师弟小药童!”
“师兄莫要戏弄我了,这几个小子不过师弟临时收下帮手,也不曾传功授法,并未坏了门规......”
“哎呀!”
刀疤汉一把将面前的药童丢到一边,指着自己道:“你不会以为某家来此界是为了抓你回去吧!”
“难道......不是?”
药尘一下子有些迷惑,而刀疤汉面上更生嫌弃。
“门内弟子外出采药失踪个把月,甚至半年才回来都是常有之事,你才来这方世界多久,我若不说,师父都想不起你这人!某家此行是有门内公务在身!”
“公务!?”
药尘面色大变,满脸不可置信。
“咱们门内还有什么前往他界的公务!?咱们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不怎么管的!”
......
空桑派,阵营中立,门内立场唯我。
虽说绘卷之中还没有出现这个门派,但李维对这个门派还是有些了解的。
设定出尘超脱,独处一隅,不问世事。
看起来很平和,但实际上游戏中就是满门的妖魔鬼怪互相撕扯争斗。
对于唯我门派来说还算合理,但对于空桑派来说这种现象就不那么合理了。
至少内斗消磨这种事情,对所有门派来说都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而坏,并不意味着一定蠢。
就比如白五娘,当她浑身几近青紫,战栗不休的被带到唤目面前时,当场就挣扎的跪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言说自己对公子如何忠诚,以及那药尘待她是何等凶残卑劣。
其余恶相也有样学样,一时间唤目面前是鬼哭狼嚎,且还是一群不成人样的东西在出声。
场面异常难看,但唤目却是满脸欣慰。
“莫哭莫哭,公子都晓得,都看见了!没法子啊......比不得千年之前了,但你们吃些苦头也好,公子慈悲见不得人受苦,非但是派人来救你们,还有赏赐!”
唤目倒是说的兴高采烈,可白五娘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是从虎穴回到了狼窟,二者之间对比起来,还真不好论个高下优劣。
但跟着唤目,活下去的几率似乎要比在那药尘手下试药来得多些?
至于唤目口中的赏赐?
当药人这段日子让白五娘下意识觉得,这赏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几人显然无力抵抗,没有违逆的可能。
硬着头皮将唤目递来的几枚不同颜色的丹药咽下去,白五娘等人一瞬间只感觉久违的轻松感涌上身体,身上各种因为毒素引起的异样,也隐隐有消退之势。
而白五娘服下的丹药似乎有些特殊,所以她的状态也恢复的最好,一身青紫飞速消退,浮肿也不见,面容也变得如之前那般秀丽。
见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白五娘几人可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被救出来确实是要比呆在那什么空桑派药尘手底下做药人来得好。
白五娘面上自然感激不尽,拱手道:“谢公子赏赐,谢尊上......”
可话还没说完,唤目却是笑着打断其话语,说道:“赏赐还未赐下,这就要道谢?”
白五娘有些愕然,指着自己道:“先前那丹药?”
“公子一般不会赐下奖赏,可一旦有了赏赐,就绝不可能是什么解毒丹药。”
不是丹药,那是什么?
正疑惑着,唤目却是让十名恶相汇聚一团,让白五娘在最前头。
众人照做,才凑在一块儿,唤目就伸出一只手就径直盖在白五娘天灵,强横大力将她压跪在地,而其他恶相也只觉得自己周身一沉,轰然跪地。
未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唤目开口呢喃,他们便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十十数之恶,便生有相而恶众生,是玄狱行,如是恶相,舍却心已,所行皆逆诸菩萨行,所为皆为我人四相,率尔堕心。
此位众恶,修六逆四弃等行,悉为堕恶一切而无情,享离生死苦,得三毒乐,曰背弃众善。身即不平无情观,要众生得见怨亲等相,曰入众恶相。”
随着唤目的呢喃,先是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血红色‘绸带’显现,而后将十人包裹其中。
而等到绸带临体,片刻清凉让白五娘知道,这绸带居然是液体?
随后灼烧感几乎顷刻入骨,剧痛席卷全身!
白五娘动弹不得,但面孔情况便扭曲狰狞,可这才只是一丝血流绸带而已!
飞卷的滚烫血液随着唤目的呢喃越发的多,一开始还只是一丝丝绸缎,然后变作笼罩一小块区域的微风,最后!化作升腾流转的血池!
而此时,唤目言语落定,血池便已然成型,犹自席卷周边草木枯枝,却也不再扩散,只是将里头的十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由于血池秘法的耗费有些巨大,且有可能造就出李维无法控制的存在,所以李维之前都不怎么考虑使用这个能力。
但【相枢爪牙】这个人物统计界面的出现,让李维升起了些许好奇心。
正好,眼前血犼教活动休止,除过内功之外的血犼教九品武学李维都学了,剩下的血犼声望兑换八品武学不够,却足够用来施展一次血池秘法。
所以在李维界青门赶路途中消失片刻,意识来到此处试用下这能力,正好也看看这秘法能不能搞出正儿八经的【相枢爪牙】......
估摸着这秘法结束还有一会儿,李维直接将边上的六品血犼武者给收了起来,然后控制唤目静静靠在一棵树边等待。
可能是由于正处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血池秘法看上去并不是很诡异,色泽黑红的血液流淌之间好似红酒,就是血腥味实在过于浓厚,让李维忍不住控制唤目捂住鼻子。
眼看着好似低矮龙卷风一般流淌的血池开始往外头飞溅血滴,这样子显然是即将结束的征兆,唤目也轻轻一跃站到了树巅之上,免得沾染到飞溅的血流血滴。
毕竟这秘法各种意义上的邪门,能不沾就不沾。
也正是他上树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只听一声哗啦,席卷的血池轰然炸开,也不算声势浩大,但也将周边大片的土地草木都染红,腥臭的黑红血液铺了一地,里头显露出十个跪地不动的血人。
此时李维查看几人状态,果不其然,在几人的人物信息之中,除过其他驳杂特性之外,陡然多出来一个【相枢入邪】。
正要细看,在十人中身形十分明显的白五娘身子猛然颤抖了一阵,随后抬头,面容好似极乐,欢喜的笑容都扭曲,配上满脸的鲜血,显得极其诡异。
“尊.......上!”
仿佛从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白五娘盯着唤目不动,而她身后九人略有些僵硬的站起,要么打量自己,要么抽空看一眼唤目。
而他们的行为也基本与白五娘一致,但也并不是都如同白五娘那般一脸诡笑。
真要说起来,或许能用‘虚假’来形容。
他们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们的思想有些不受控制。
就如同【相枢入邪】这状态特殊所描述的那样,脑中尽是邪侫想法。
畏惧,憎恨,愤怒在影响他们的理智,使得他们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恐惧与理智却并未被完全吞噬,所以他们依旧是会装作恭顺。
只是现在装的不怎么像了而已。
而这是李维对白五娘几人思想的具体分析,真要细说白五娘等人目前的状况,还得是他们自己最清楚。
有人在脑中朝他们说话?
是,却好像又不是。
有什么力量在拉扯控制他们的思想?
不,是有人说话,是因为那不知名存在的恶言,他们的思想才扭曲的......
可他们又不知道,没听到,记不住这些话语,也根本想不到也见不到说话的人。
也可能之前他们见到了说话的人?
只是又给忘了,记不住?没法记住?
实在过于混乱,却又挣脱不得,直让人疯狂,却又不能彻底陷进去,理智依旧存在!
仰头看着树巅上的唤目,白五娘心中的声音在呢喃,嘶吼,高喊,杀了他!杀了那人!如此憎恨为何不动手!?
可理智与恐惧却驱使她颤抖着跪地叩首,龇牙咧嘴的开口低吼道:“白五......娘!谢过......谢过公子!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