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在指尖接触的刹那,莉莉安的心猛得跳动,她下意识想要挽留,拽住了男人的袖子。希恩蹙眉,正欲开口,谁想莉莉安已经肩膀耸动,泣不成声了。“对不起,对不起……希恩,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弥补,只是,只是求求你……不要这样……喊喊我的名字也好,求你了……不要像陌生人那样对我……”莉莉安充满绝望,男人淡漠的态度,让她的内心几近枯死。“莉莉安,我原谅你了。”如她所愿,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莉莉安的头顶响起,然而不等她的情绪复苏,男人下一句话却再次给她判下了死刑,“因为希恩卡贝德这个名字已经是过去了。”莉莉安瞳孔收缩。“我不会揭穿你,不会怨恨你,也不会报复你,这是我们两人间仅存的情谊。”希恩的声音十分清晰,“同样也是我对你最后的宽恕。”莉莉安的眼前有些发黑,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肆意的揉捏着,搅弄着,她的指甲陷进皮肉,唯有疼痛让她勉强保持了清醒了。“你不能原谅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帮了玛丽夫人害了你,你不能”莉莉安欲言又止,她没有想到希恩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给她。“我有自己的判断,你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了。”希恩将袖子从莉莉安手中,声音没有起伏,“另外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以后也最好不要来找我了,这样的会面被人看见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想他们从未见过一样,希恩向坐在那的少女俯身行礼,辞别后,他便毫无留恋得推开画室的门离开了。推门开合。画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少女一人,像是灵魂被夺走了一样,她先是坐在那像石像一样发愣,之后又握起了画笔,尝试描绘着封存在她心里的少年。刮去,刮去,刮去……她重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刀片划出窟窿,无法再着色描画,她又哭了起来,眼泪沿着脸颊的轮廓无声无息地下落。再也画不出来了。她无力得松开了手,画笔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少女干净的裙摆被渐起的颜料弄脏,染上了点点漆黑的印记。“兰伯特,你来了。”玛尔斯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轻声呼出一口气,望向走进来的人,“可以帮我泡一杯红茶吗?”“当然。”兰伯特微微俯身,他侍奉殿下多年,这些琐碎的事早就是得心应手,“希恩,今日怎么没有在旁侍奉您?”“希恩吗……他好像去帮菲奥娜处理预算上的事了。”玛尔斯的指尖轻柔着发胀的太阳穴。“这不是他擅自离职的理由。”兰伯特将茶杯端上,面目严肃。“兰伯特,放轻松点。你们是我的侍从,不是我的宠物犬。”玛尔斯端起茶杯说,“人心是强迫不来的。我也从未拿链子拴过你,不是吗?”“是。”沉默片刻,兰伯特眼皮垂下,“听说您还为了希恩米勒动用了关系,找了韦布执行官特批了一份特权文件。”“没错,怎么了?”玛尔斯大方承认。“虽然您听了会不愉快。但是我还是要说,您对希恩米勒太过纵容了。”兰伯特神色认真地说,“无论您将他看作什么,也不该在行为上表现得如此宠爱。”“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绯闻?”玛尔斯淡淡说。兰伯特没有说话,他回到都城后,很快就从别人嘴里听说了玛尔斯殿下将平民学生豢养在身边,甚至在晚宴后让对方留宿在寝宫的桃色消息。初次听闻,兰伯特当然是不信的。然而当他得知自己侍从的位置被希恩米勒取代后,现实让他不得不多想些什么了。“回答我,兰伯特。”玛尔斯的声音微微低沉。“我确实是听说了一些有关您的事。”兰伯特的声音有些艰难,“我知道我无权对您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只是殿下,您的名誉远比这件事本身要重要。”“名誉重要吗?据我所知,我的兄弟姐妹们,除了拉斐尔,在宫廷坊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玛尔斯微笑,“对了,就连第一骑士伍德西斯,在传闻里还会是我母亲秘密情人遮掩的角色。”“殿下……”兰伯特不知玛尔斯为何说起这些,喉头不由滚了滚。“你觉得这些可信吗?”玛尔斯笑着问。“自然……不可信。”兰伯特低下头,“我明白了,殿下,请宽恕我的多言。”“我当然不会责怪你,兰伯特,你对我向来忠心耿耿,我明白这一点。”玛尔斯抬了抬手,转入正题,“半个月过去了,谢尔特伯爵那里有什么发现吗?”“这正是我过来找您想说的。”兰伯特正色说,“父亲派人探听了最近在耐克斯克村附近活动的所有佣兵团,其中有一只名为秃鹰的佣兵团和弗恩殿下有所联系。”“哦?这群人现在在哪儿?”玛尔斯微微挑眉。“正在都城外围附近游晃。这次耐克斯克村他们遭遇了亚兽人的攻击,想来损失惨重,我猜测可能是在佣金上与弗恩殿下那边出现了分歧。”兰伯特说,“那些人都是些极恶之徒,父亲那边准备抢在弗恩殿下前将这些人扣押下来。”“好,很好。”玛尔斯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谢尔特伯爵了,如果能将这些人控制住,那我们想要什么证据都是有的。”“您说得没错。”兰伯特说。“身为未来的继承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违反帝国律法。”玛尔斯轻笑了一声,“我这位平庸的兄长到底是怎么想的?”“贪婪是人最可怕的。”兰伯特轻声说。“是啊,不过既然他自己走向了灭亡之路,那我也不会再给他任何翻身的可能。”玛尔斯眼中闪烁着冷冷的敌意。回到宿舍,将门关上,希恩将甜点放在桌子上,低声喊了“赫莱尔”的名字。这大概算是希恩探索出来的诀窍,光向神明祈愿是无用的。唯有事先准备好“贡品”,才是让对方最快现身的关键。“干什么?”漂亮的玫瑰色瞳孔从黑影中显露。“没什么,请你享用。”希恩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贡品”。“少来这套。”黑猫轻哼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伸进纸袋里,“对了,奥斯卡问你准备怎么处理那座矿场?一座矿和几百劳工,别说文件记录了,里面连一张纸片都没有。”“这很正常。当年这座矿场开采的金矿玛丽夫人大部分都私下以低价出售给亨利大公了。”希恩说。“你是说铸造私币的那个交易?”赫莱尔终于回想了起来。“是的,玛丽夫人之所以不肯让步,是因为席思林矿场是玫瑰庄园和亨利大公之间重要的一根纽带。”“你想将这件事捅出来?”赫莱尔明白了,“但是你让奥斯卡强要这座矿场不等于给对方提了个醒吗,现在相关的记录怕都被一把火烧掉了。”“不,我还没打算翻这张牌。”希恩摇了摇头,“这个矿场还有别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