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何必逞强

“何少爷……”

姜义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后,才反应过来这一般是大家对他有所不满时的揶揄,可话已说出口,收不回,便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转移他注意。

何必却道:“什么少爷啊,哪有少爷是乡野农户出身的,你们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还真有。”

这话姜义没说出口,因为何必比她还急,买好了敷药便着急着要赶路。

陈杰见到他们这么快回来时,很是讶异,道:“这么大的伤口,洒点药粉就完事了?不会是……”

无药可救了吧?

这次怕是叫他给猜对了。

何必若无其事地催促着众人出发,自己扯了块布,模仿着医馆里的大夫,包住眼睛以下的大半张脸。

大家都不傻,早就看出来是什么个情况,一路上都在小心观察着何必的症状,好在一天下来,除了走路时腿脚不太方便,并无异样。

入夜时几人挑了块较为平坦的山坡,躺下就睡。

并非他们不拘小节到这种程度,而是这一路走下来,脚下踩着的每一捧土都与尸骨有过亲密接触,干净与否在此时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总之能供他们躺平休息就足够了。

若是一夜安宁自是最好,然而众人入睡后,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

何必咳得吃力,气喘不断,五脏六腑像是在不受控地往外呕出,间断时的喘气声比孤魂野鬼嚎叫还要凄厉,嘶哑难听。

他紧紧捂住下半张脸上的布片,上面早已晕开一片深色。

陈杰当即要上前察看,边走边问道:“何公子你怎么样了……”

身旁横出一只手臂挡住他的去路,是乔牧也站在最前方阻拦。

“离我……咳……远……咳咳……点……”

何必说着,四肢并用往远了爬,狼狈之至,爬到彻底无力时,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稻急道:“明日还是送他去医馆吧?“

姜义叹口气,道:“他不肯的。”

陈杰犹豫半晌,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沿着乱葬岗走呢?”

他又补充道:“我知道这条路人烟稀少,可它算不上好走,而且风险不是更大吗?”

他所说不无道理,乱葬岗尸骨乱堆,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何必那样受伤染病,但乔牧也的身份,若是这时说出,不是个好时机。

姜义斟酌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解释,便道:“虽说是乱葬岗,但官府对瘟疫是有管控的,染病而死的尸骨都要统一焚烧后葬下,只是有些偷懒的会把焚烧后的,甚至是未经焚烧的丢弃在乱葬岗。我们比较倒霉,恰好撞上了。”

说话间,乔牧也拿着一件衣服撕成布条,悉数分发。

姜义围上口鼻,肌肤与布料接触时,不觉刺痒,反而如流水般细腻柔滑,是极好的料子,这样一来,即便围上几日也不至于被摩擦得脸颊红痛。

陈杰感叹道:“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拿到这么好的料子是这种用途。”

几人轮番守着,依照何必的要求,没离他太近,但掀开了他脸上那块脏污的布片,时不时跑过去查探鼻息。

天色渐明,陈杰趁着驿站店铺还未营业,重重捶打医馆的门板,敲得人家气急败坏地出来骂他一顿。

何必醒来时,感觉自己像躺在小船上摇晃不止,再一睁眼,仍是在林间行路,乔牧也与陈杰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他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要被抛尸了。

眼泪唰一下淌了两道,他气急攻心,气血上涌,气自己无能为力,登时又趴在担架边上呕了几口血。

水稻为他擦净嘴角,往嘴里塞了块参片,参片切得着实大了些,他只能含糊地发出几个音。

姜义道:“何公子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丢下的。你要不先看看这个。”

她捏着一张纸,上头整齐列出各项花销。

“担架、药材都是从你袋里拿钱买的,都记在这了。”

何必晃晃脑袋,看着像是在点头,忽而双眼怒睁,震惊地看着她。

“别紧张,包里的其他东西我都没动。”

接连的惊吓耗尽他的精力,何必沉默须臾,自己掏出嘴里的参片,道:“我袋里那封信,是先生写的,你们自己拿去看吧。”

他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再有不到半日就能抵达连州,又道:“到了分堂,这信就要上交,想看就得趁早。”

说罢又昏昏沉沉睡去。

姜义一摸他脑袋,发现他已经烧得烫手,加上咳得满脸通红,看着像只煮熟的虾子。

她从何必的袋里翻出那封书本一样厚的信,一叠信纸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先生们为众学子写了举荐信,唯独少了姜乔二人。

是他们来的时日太短,水平难以估量?不会的,姜义在心中否定,昏晓堂偌大一个门派,能请来的先生必然不会是平庸之辈,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别说相处,说不定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水平如何。

等等,打眼一看就知道……

她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自始至终都身处局中。

学堂先生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们是冒牌的,可他们又怎会无缘无故忍受着潜伏于身边的危机,一定是碍于某种原因,这个未知的原因让他们认为姜乔二人可靠却未必可信,于是借机让何必同行。

假使姜乔二人是背信弃义之徒,何来所在门派势力强大,二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二人信守承诺,那自是最好。

如此看来,何必已经把他们二人划分为自己人的阵营,昏晓堂这个阵营与官场界限不明,但在江湖人口中颇受好评。

除去带兵前来的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其余的事情都还算合理。

然而这几日一股脑地出现太多奇人轶事,姜义冥思苦想,许久未能想起她究竟遗漏了什么。

正愣神走着,姜义没有察觉到自己走到了山坡边沿处,在落脚的一瞬间忽然踩空,眼见起身无望,她急忙顺着势头倒下,双臂曲起护住脑袋。

不曾触碰到坚硬的石子沙土,她忽然被人搂住。

乔牧也与陈杰找了片平坦的地方,手脚轻缓放下何必,准备在进城前观望一番连州的管控情况,一转身便看见她头也不回地往下栽,当即冲上前把人圈在怀里,齐齐滚下山坡。

这一下动静可真是不小,从城门口排到一里开外的人纷纷看向翻滚的二人,引得几名守城门的官兵皆上前来。

二人一路连带着草叶泥土,骨碌碌地滚下,还是乔牧也支臂抵住,才不至于滚到人家脚下去。

姜义发丝散乱,从发帘间瞧见两名官兵与他们相距愈近,忙将信纸随意几下叠起,一股脑地塞进乔牧也衣服里衬。

两名官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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