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手背敲打手心,不停拍着,懊悔道:“我早该相信张四方的话,我不该让你们孤男寡女相处这么长时间的……”
只见他摇头晃脑,念叨个没完,姜义有些无语地道:“姜和!你妹我虽然是很优秀没错,可也不是每个男的见到我就喜欢我啊!”
姜和却道:“李有才不就是!”
姜义斜着靠在床杆子上,道:“他就是个把貌美女子当玩物的无赖,妄想拿捏我们一家以彰显权势罢了。”
姜义长在乡野间,村中长辈虽然亲如一家,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在村里人眼里,他们只是多年前迁来的一大家子人,知书达理又为人和善,颇受乡民敬仰。
李有才家中做的木材生意,木材原料就来自这个小村落,他先是见到去学堂送饭的姜义,又陆续找借口接近她,得知村中长辈的名誉后,为了把她骗到手,又碍于脸面不想显得自己太蠢,这才装得有几分人样。
而他爹李大材,同样是出身于这个小村落,早年间做起木材生意,赚了点钱以后搬去了县上,这种木材并不知是村里独有,其他地方的土都种不出来这么茂盛又挺拔的树木,无人与之相竞争,李家没两年就赚得不少钱,在姜义一家人来后,李家运势蒸蒸日上。
然而,木材很快被砍完,李家哪肯就此断了自己的财路,于是,姜义一大家子人就这么半自愿半胁迫地搬走,挪地方给他们移植树木。许是因为这回事,他们家对李家的态度都算不上好。
兄妹两人相对视一眼,纷纷表露出嫌弃的意味,别说结成亲家了,光是想想,这就令人作呕。可姜和所在意的,和她却不是同一件事。
姜义摇摇头无奈一笑,又使劲搓几下脸,闷声道:“不论怎么说,都还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能尽责,没把你照顾好,你这两天在客栈好好修养,有什么事等这些事结束以后再说吧。”
说罢,不由得拒绝,起身要走,走了两步,似是心有灵犀般,意识到了什么不合理,回首一看,姜义正别过头不看他,这举动明显是在告诉他,就此收手,是不可能的。
姜和站定问道:“不应声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吗?”
姜义昂起头颅,倔强地盯着他,俩人不愧是同一对爹妈生的,固执的神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听她道:“姜和,我不是以前那个万事靠你们的小孩了,你别总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行不行,这样活得不累吗?”
姜和一怔,温声道:“爹娘不在身边,长兄为父,照顾好你是应该的,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
姜义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怎么样都行,那我呢?一辈子在你们的庇护下碌碌无为,一辈子做个废人吗?”
姜和愕然一瞬,随后惊呼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在大家心中一直是个懂事优秀的孩子……”
姜义喝道:“懂事?懂事有什么用,乖乖听你们的话,什么也不能知道,只会听话,姜和我不是小孩,我是个人!”
姜和终于忍不下去,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知道太多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是你亲哥,不会害你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姜义眼中含泪,紧蹙着眉心,不住地颤抖着,低声道:“为了我好……又是这句话,所以为了我好就可以故意骗我,骗我爹,让我连自己亲娘姓甚名谁,怎么死的都不明不白,这么多年来对我嘘寒问暖的爹也是假象,姜和,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被人说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心里不难受。”
这时,张四方端着饭菜进门,正巧听见最后一句,急忙关紧了门窗,厉声道:“姜义!怎么对你哥说话呢,矛头怎么能对着自己人!”
姜和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手足无措地道:“谁告诉你的?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下一刻,他又回想起麦子为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似乎提了一嘴,立即想起乔牧也就是他派来的,原本想着他既能传授武艺,又与他断了联系,只要自己全程看着,想来出不了什么纰漏,却不料那个人对乔牧也居然这么信任,连这些事情都说。
他叉着腰思索半晌,蓄满泪水的双眼看着她,定了定神,温声道:“连州的事情,你先别管,在客栈里好好带着,等我解决了这一切,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张四方面露惊色,显然也是听懂了他话中所说的“事情”是他们都知道,却隐瞒着不肯对姜义说的事情,一想到这一层,姜义按捺不住复杂的心情,早说晚说又有多大区别,万事到头除了一个死,还能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这点子家事还能害死人不成。
张四方听后也是微愣,放下餐盘,走近了压低声音道:“这不太合适吧,要不先说一点,总不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干着急。”
姜和斟酌片刻,不否定也不解释,反而向姜义问道:“你想知道吗?”
这一句提问登时冲淡了姜义的委屈和不满,心中被疑惑与好奇替代填满,她料定这一定是姜和的套路,于是反问道:“你想让我知道吗?”
姜和却出乎她的意料,边点头边肯定地了声:“想。”
闻言,姜义莫名地放下悬空的心,一时间感到安稳了不少,她对身边人的信任一向是发自心底的,有话直说,从不怀疑。于是她放松了伸直腿,应道:“那你说罢。”
“……”
姜和想借此让她先怀疑再愧疚,然后犹豫不决,再借机敷衍过去,或是顺口答应下来,姜义和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哪会看不出他是有意为之,这套路从小时候骗她吃饭到读书时候帮他们举着抄了诗文的字板在窗外躲躲藏藏,用的全是这个套路。
有道是,与老师斗,其乐无穷,同对手斗,纠缠不休,跟兄姊斗,就会挨揍。姜和二话不说,拉着她来到饭菜前,坐在对面盯着她,姜义懂得这是什么含义--她不吃就要开始塞鸭子。
迫于娘胎里带来的血脉压制感,她乖乖喝了口汤,不禁感叹这只鸡炖得真入味,表面撇掉泡沫和浮油,肉的切块大小适中,正好一口吃完,配料是新鲜的菌菇、枸杞,在热气蒸腾封闭蒸腾过后,专用来炖汤的砂锅助其将所有鲜美香味全部锁住……
锁住……
姜义含着一口汤,疑惑地发出声音:“嗯?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张四方停下哐哐敲钉子的铁锤,疑惑地看向姜和,问道:“她说啥?”
姜和双手一摊,和他一样的疑惑。
姜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