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白发的咒术师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发觉他此刻垂眼的细微停顿。“现在的时间还早，要去旁边的电玩城转转吗？”五条悟说道，“街机的话，我可是很强的，能够轻松打败所有的小学生。”天见神理的眼睛一亮，顿时燃起了斗志：“是吗？”对方精准地戳到了天见神理的兴趣点上。“那就去试试。”五条悟伸长手臂，相当自然地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两人并肩走进了电玩城里。平心而论，作为一个身高腿长的成年人，出现在街边这样廉价电玩城游戏机面前的咒术师相当显眼。只是，五条悟显然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其他人的眼光。他随意挑了一台游戏机坐下，而天见神理则是坐在了对面。“反正都是要比赛，不如设置一个小小的赌局？”五条悟说道。“你想设定什么？”天见神理活动了一下手指，望向咒术师的目光灼灼。“反正只是一个小游戏，那就让输了的人下次请客吧。”五条悟说道，“赢的人可以指定请客的餐厅。”“可以。”天见神理说，他望着对方，继续说道，“五条先生应该很有钱吧？”“你还没有赢哦。”五条悟提醒道。“那就开始吧。”天见神理往机器里投币。在游戏开始之后，两人顿时同时开始激烈地按动着操作台上的按钮。双方屏幕上的人物技能几乎都显出了残影。游戏的音效在这里嘈杂地响个不停。……对战结束。五条悟操控的长腿美女血条清零，而天见神理手中控制的壮汉头上顶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血条站在了原地。“我赢了。”天见神理长舒了口气，脸上顿时神采飞扬。他站起身来，看向了坐在位置对面的白发咒术师。“喂，绝对是我这边的机器有延迟，不然这一局就是我胜出了。”五条悟顿时嚷嚷道。“愿赌服输。”天见神理说，神色自然地看着他。“好吧，下次我请你。”五条悟站起身来，爽快地说。虽然刚刚遭遇了游戏的失败，但是他的脸上依然是轻松的神色，嘴角始终微微上扬。听到他的话，天见神理望着他，说道：“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故意请客了？”“游戏我可没有放水哦。”五条悟说道，“很久没有碰过这样的游戏机，手感生疏了一点，所以失败也很正常吧？”天见神理就当自己相信了对方的解释。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衣兜里正在发出铃声的手机上。“电话不接吗？”五条悟将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望着上面的信息，发出了“啧”的一声。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他接通了电话。电玩城的声音很嘈杂，五条悟往旁边挪开了两步说话。虽然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天见神理能够看出对方微皱着眉头，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又是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吗？我知道了。”五条悟说道。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向正站在门口旁边，等待着自己的少年。对方正低头，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他的弟弟晓，在有了新的生命之后，变得更活泼也更耀眼了。以前的时候，晓更安静，现在却神采飞扬。午夜梦回之间，他总是在想，晓在自己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痛苦和孤独。现在，虽然对方并不记得他，但是知道此时对方过得很好，五条悟却也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人类是一种永远都不知满足的动物，即使是咒术界最强也不例外。他总是会想要更多。想要对方像以前一样温柔地看着他，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将对方当做最亲近而可以依赖的亲人。仿佛是察觉到了注视，黑发少年抬起脸来，走近过来问道：“是临时有事吗？”“嗯。”五条悟轻点了一下头，“那些人总是很麻烦，就像是没有我以后简单的祓除任务都无人可去了一样。”“五条先生是很强大的咒术师吧？”天见神理说道。“是最强。”五条悟纠正道。“那为什么比你弱小的人却可以指挥你来行动？”天见神理问道。即使白发的咒术师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疲态，但是他依然能够看出来，对方绝对是靠着反转术式来重置自己身体上的疲惫，以达到很少休息却能够处理很多任务的效果。“因为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五条悟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有些任务只有我可以做。”整个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都没有超过一手之数，所以他们的肩上总是堆积着如山一样的任务。五条悟当然有权利任性不做，但是，如果他不去做，那些很多受到咒灵危害的人们就会白白失去性命。“我走啦，不用想我。”五条悟轻快地挥挥手，“下次见。”天见神理注视着白发咒术师的背影。五条悟，他曾经的哥哥即使看起来行事说话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但是内里却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已经变成了一个能够将整个咒术界担负在肩膀上的、会担负责任的成年人了。只是，这样也会很累。天见神理知道，咒术界的高层就像是一箱水果之中腐烂的橘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支撑起一切的五条悟……不过，夏油杰应该还在他的身边吧？有杰在的话，总不会那样孤独。不久之后的一个周末，天见神理呆在家中，听到了打开的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横滨市忽然弥漫起大雾，能见度不足两米，建议进入横滨市的市民降低车辆的行驶速度，注意交通道路安全。”主持人坐在桌前播报道。天见神理望着卫星俯瞰图上自横滨中心蔓延开的白色雾气，转瞬之间就猜出了具体事件。在这场事件里，异能特务科参事官坂口安吾的弟弟坂口安昭被从安全的住所之中带到了街道之上，最终死于自己人形化的异能力。这是唯一的一次，作为玩家的天见神理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造成一切的凶手究竟是谁。当时的他分明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力，但是却硬生生被雾气剥离出来力量，造成了“自杀”的假象。现在，既然天见神理此刻在这里，那么，他终于可以知道凶手是谁的答案了。第134章 白雾与死亡即使天见神理此时已经能够作为正式存在的生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他却依然不能去改写坂口安昭的结局。一旦他试图干涉这一件原本已经成为定论的事情，那么就有可能会产生悖论。当过去的玩家与现在的玩家相遇，没有人知道世界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判别他们。最糟糕的情况是两个全部都被否定，那天见神理努力建立锚点的过去就相当于前功尽弃。天见神理可以自由去做的事情，只有在那场大雾那场死亡发生之后，将真凶从幕后揪出来。他并不需要直接去调查名为“坂口安昭”的少年的死因，在坂口安昭短暂的生命之中，知道他名字的人们少得可怜。能够巧妙地利用白雾，将他转移到异能特务科的安全屋之外，大概率是制造白雾的异能力者的帮凶。天见神理关掉了电视机。他坐上电车外出，在车辆即将进入到横滨的地界之外的站台下了车。在这样能见度极低的天气之下，私家车很难会有决心一头扎入那雾气之中，而电车同样在这个站台前停运。只有新干线还在依照着它原本的程式来运转。只是，如果有人能够进入到车厢之中，便会发现，原本被人们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厢，在进入到横滨雾气所弥漫的范围之后，所有普通人都消失了，只有空荡荡的车厢还在以原本的顺序来运转。这场大雾所弥漫的时间并不算长久，在它彻底覆盖整个横滨市不久之后，随着地面隐约震动的声响和从天际边隐约传来的嘶吼声，白雾如同它刚出现的时候那样消失得突然。在注意到雾气消散之后，天见神理就迅速插卡进入到了这座城市之中。普通人重新出现在了空气之中，他们对于自己短暂的消失毫无知觉，只是隐约察觉到了时间的不对劲。原本记忆里是上午的时间，再度低头却已经变成了凌晨。横滨市是这个国家唯一一个允许异能者登记和生活的城市。在这里的普通人们许多并不知道异能力者的概念，却也已经习惯了这里是不是冒出的异常和恐怖事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却也依然会选择继续在这里生活。天见神理目标明确地前往了自己在横滨市边缘听到的巨响所在的方向。在破晓之前，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天际的隐约透出的光线其实是如同晚霞一样是昏沉的血红色。事故发生地在横滨的租界。而具体发生战争的位置，是名为骸塞的建筑。在周围完全都是洼地的情况下，这栋建筑物却相当高，几乎可以俯瞰周围的所有建筑，它原本就已经废弃了，在经历了异能力者大战以后，租界之内更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沿着街道一步步往前走，太阳也彻底升了起来，明亮的光线将这整座城市照射成了亮堂堂的模样。天见神理踩着地面上洒落的建筑物的残骸和碎片，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整片范围之内隐约有着寥寥几人的动静，顿时相当迅速地躲到了一个插在地面上的水泥板后面。透过缝隙，他望见了被战争所波及的空地上所站立的人们的身影。那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成员，其中有两个人他分外熟悉，一个是穿着沙色风衣的太宰治，另一个是织田作之助。其他人也都像是经历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虽然有点狼狈，但是此刻全部都意气风发，显然已经将导致白雾事件的主谋解决。当时死去的时候，坂口安昭很年少，又是异能特务科的重点关照人员，并不能够得到有关这件事太多的信息。天见神理能够推断出来的是，白雾事件应当也是某个异能力者的异能力作用。横滨的二大势力，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成员应当全部都知道这场事件的始末。只是，如何从他们的口中得出答案，却又是另一个问题。不过，这也说明，他们二方全部都是突破口。在异能特务科，虽然当初坂口安吾很少告诉安昭重要的信息，但是对方常用的调取信息库的密码，坂口安昭其实都已经偷偷记住了改换的规律。而现在，这些密码显然还都在正常使用之中。而在港口黑手党，干部天谷晃的账号权限相当高，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但是天见神理觉得这也可以作为尝试。至于武装侦探社……就不去试探了。这个势力里面熟悉过去玩家身份的人太多，尤其是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他们拥有着天见神理所见过的人类里近乎最高的智慧。而他并不想作为回归的亡魂打破这些已经拥有新生活的人们的平静。在经历完一场浩劫之后，黎明与希望到来的时刻，便是所有人都最为缺乏警惕的时候，这也为天见神理提供了绝佳的时机。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另一番外观。他的身高变得修长，他的五官变得近乎雌雄莫辨的美丽，石青色的头发安静地垂落在他的脸颊两侧。此时他的外貌与四年前死去的天谷晃一模一样。当天见神理以自身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时候，他能够模拟自己曾经拥有的能力，但是却不能将它们发挥出最原本的效果。只有他的骨骼和外在一同变成当时的模样，才可以真正像原来一样使用这些能力。这是系统在卸载之前给予他的赠礼。天谷晃出现在这座城市之中，他偏了偏头，有些不适应左耳听觉的骤然降低。下一秒，他的身躯一寸寸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小巷里空无一人，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来到过这里一样。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为了解决白雾事件，几乎所有的在职成员都经历了一场彻夜加班。他们很快都陆陆续续地从岗位上离开，准备好好休息一天。沿着自己记忆之中的道路，天见神理前往了异能特务科的情报作战办公室。坂口安吾经常会在这里指挥一切，处理情报。戴着眼镜，嘴角上方有一颗美人痣的青年安静地从这扇门之中走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眸色分外黯淡，身上的西服还染着血色，就仿佛失去了一切对外界的感知。处在光学隐身状态的天见神理与对方擦肩而过，他的步伐因此顿了顿。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坂口安昭的尸体应当刚刚被对方带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