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破坏欲和雄心

朝阳出现在海平线边缘,将玛瑟琳身边所有与传说中神迹相关的雕刻、绘画都染上暖光。

克劳拉感受到她像鼓声一样“咚咚”作响的强烈心跳,他试图隐藏自己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凄凉的心情,尽量平静道:“你害怕了?”

他似哭似笑地“哈”了一声,“魔骨赋予你危险的王位,却不肯给你一点儿力量?”

“没有这么对待自己人的。”

“这一点儿也不公平......我的意思是,对我们魔族来说,神不公平。”

克劳拉说得对。

玛瑟琳听着鸦鸦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探究他们同病相怜的悲剧问题——本该强大的魔法和龙息究竟丢去了哪里。

她眼前一会儿是刺眼的光污染,一会儿是征服世界的进度条,间或有鲜血淋漓的皮肉分离场面搅得她胃液翻涌。

长长地舒了口气,玛瑟琳说:“安静。先解决眼下的,再计划将来的。”

她极为迅速地转换了有些阴郁的表情,挂上一种纯洁到称得上呆傻的笑容,用来迷惑迎面走来的圣使小队。

“圣使大人。”她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见面礼——按理说还应当微微屈膝俯首。

尽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身为尊贵的魔王,偷个懒以示不屑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个杀死继父的圣使莱恩也在其中,他眼神尖锐地打量她,从隐含光泽的长卷发到被茂盛软草打湿的鞋尖。

玛瑟琳顺着这种危险的目光低头,有些赧然地抿唇,“我住在河边,大人,草地很软......以这样不够得体的衣裙见您,我很抱歉。”

“一路上长尾雀叫得活泼动听,真是充满生命力的小东西!有幸获得清晨散步这样悠闲的时光,感恩光明神和圣殿。”

莱恩从怔愣中惊醒似的,他刚刚仿佛在某一瞬嗅到了一丝魔气,此刻却再也找寻不见。少女有昳丽与温柔交织的面容,眼神又盛放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是光明圣子兰德洛选中的信徒。

他摇摇头,“你还记得昨天的祷告室与长廊吗?”

“当然。”玛瑟琳的声音像是清脆飘荡的春日风铃轻快。

“你去做些整理与清洁工作吧。那里与中殿相距不远,你不会错过祝神的。”莱恩不再端详玛瑟琳,回头与其他几位圣使一同离开小花园。

“这些天生精于压榨人的虚伪光明派!”克劳拉的小尖嘴在玛瑟琳耳后发间骂道,“真想把他们那高高在上又令人作呕的面具揭下来!”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敢支使魔王陛下!”

原来这黑煤球也会说些妥帖话,她调侃小鸟:“哦,你又承认我是魔王啦?”

“谁、谁承认了!我是说你丢我的脸,赶紧把你的力量找回来,用雷电魔法将他们劈得恭恭敬敬!”克劳拉掩饰着吞吐,假装自己在下命令那样。

祷告室沿着弧顶廊道排开,贝壳质地的圆柱、浮雕看上去润泽如乳汁。绿藤穿过长长的落地窗格,旺盛地生长着,末端须叶打着卷儿,送来飘动的清新植物气息。

玛瑟琳机械地在一间又一间祷告室里打转,她手里一件清洁工具也没有,纯粹消磨时间罢了。

每个屋内都供奉着玉白的神像,有些屋内还摆着大提琴、钢琴、竖琴等乐器。太美好太祥和的氛围,定格成刻板复制的油画,让玛瑟琳情不自禁想捣点儿乱破坏这种极其无聊的寂静。

【魔王的破坏欲·邪恶+10】

提示出现地猝不及防,玛瑟琳耐着性子等待相应的奖励,系统却又装死躺平绝无回应。

我恨你像块木头。

怒火冒头,她决心好好修理一下这半死不活的堵心传输助手。

玛瑟琳脚步轻快随意地踏进长廊尽头的祷告室,不经意抬眼,动作被所见凝固,放轻呼吸。

松柏林和不知名的金橙色花朵奇异地同时繁盛,那不符合玛瑟琳前世的气候体验,冰天雪地与春意盎然和谐地糅在一起,透过前方的窗格和镂空窗帘,雪粒子折射出的晶莹闪亮像繁星点点。

在冻河暂时止歇的一汪盈着极其浅淡碧色的湖泊里,玛瑟琳看到了兰德洛。

白袍浸透湖水后让人感觉薄似轻纱,紧贴在他的骨骼、肌肉、皮肤之上,能看得到所有构造一样,他是光与冰共同雕琢的神像。

里面什么也装不下,尤其是爱与恨之类强烈的情感,他天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泪水和笑容平等地视若无睹。

感到一种复杂的迷人和震慑,玛瑟琳听到兰德洛开口:

“学院?”

他声调散漫,面无表情地隔空拨弄湖边长着青苔的暗色大石头上摆着的棋子,使它们黑色长柄都环绕着细细的金色光带。

主教罗维奇完全背对玛瑟琳,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感受得到他话语中的礼貌与尊敬:“是的,圣子冕下。莱特学院同时培养剑士、法师、治愈师……已经成功教导了两届天赋异禀的人才……”

“克莱尔校长早在上一学度便期望我们能建立圣殿年轻信徒与莱特学院的联合培养机制。”

罗维奇说了冗长的制度相关工作、规划,甚至莱特学院即将在王室、教廷起到的关键作用之类的。

玛瑟琳偷听也感到痛苦的昏昏欲睡,兰德洛一直在一看就冷透人心的水中泡着,平和地闭着双眼——如果不是跃动的棋子,她要怀疑他冻晕过去了。

罗维奇终于做了结语:“如果可能,您愿意为孩子们开设一门神理课,那再好不过。”

浓郁的蓝倏地染进玛瑟琳的视线,她恍惚在其中找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耐。

“可以。”兰德洛回答,黑色王后将白色国王撞倒在鸳鸯格子的棋盘之上,他从湖中站起,沉默着径直离去。

玛瑟琳也转头快速离开祷告室,在长廊转角处一头撞上某人的胸膛。

倒是温热的,但绝对硬得堪比棺材板子。

她向上看着刺绣繁复的黑色衣领和松松挽着的丝质领结,往后退了几步。

赫尔曼光亮的黑色短发微微打着卷,豹子狩猎般走路无声,笑得不怀好意。

“公爵,你在光明圣殿出现的频率是否过高了?”

“这不免让我有些担忧。”玛瑟琳额头被撞得生疼,忍不住阴阳怪气。

赫尔曼夸张地受伤道,“陛下,您的质疑杀伤力堪比歹毒的圣泉。”

“我在此当然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为免待会儿的祝神仪式对您造成任何可能的不适......绝没有暗示您力量不佳的意思。我特意为您献上忠诚。”

他靠近玛瑟琳,危险的气息与她颈侧的搏动近在咫尺。

赫尔曼的手指划过她的锁骨,一条银链、小小的吊坠柔顺地垂在胸前,白金色野菊花正中点缀着一颗接近浓墨的绿宝石,只有在光折射下才能察觉幽然绿意。

“一点小法术,它会使您免受讨厌信仰的危害。”

高塔传来钟鸣,公爵脚步轻点跳上屋顶,玛瑟琳将项链握在手心,男人刚才伏在她耳边摄魂吸血鬼似的催促她,快些去莱特学院找到古书。

巧了,即便没有赫尔曼的威胁。

她也打算尽快离开光明圣殿。

濯洗预备役、清洁苦力、被孤立的平民少女,这里面没有一个身份让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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