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白狐圣教的未来。
虽然他当初也是被萧宽带进白狐圣教的,但是实际上他真的对于这个说着要拯救白狐国的组织是没有什么认可的。
开玩笑,一堆白狐国的人想要反抗白狐国主?
你知道白狐国由现在的皇室做主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吗?
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已经生活在现在这个白狐国皇室的血脉统治之下了。
虽说现在的白狐国主残暴,但是又不是第一个残暴无道的。
白狐国的百姓在就习惯了。
以前的祖辈不也这么熬过来了?
在他的视角看来,白狐圣教这个组织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搞出来的玩具。
目的也就是和泄愤一个程度。
特别是他得知这个白狐圣教的领袖其实是那个远嫁灵蛇国的大殿下之后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之所以会愿意加入萧宽的队伍,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无路可走。
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如果不是萧宽救了他一命他早就不知道在那个破草席里裹着了。
既然这条命是萧宽救得,那就还给萧宽。
很合理。
如果不跟着萧宽,他或许自己随便找个歪脖子树就自挂东南枝了。
所有人,包括萧宽在内,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其实老张的内心这么的悲观。
不过他自己是不这么认为的,他只是认为自己倒霉。
因为倒霉,所以自己被盯上了。
因为倒霉,所以家里人都死了。
总而言之,都是因为自己倒霉。
或许自己只要平常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自己就不会招惹到这种家破人亡的祸事。
或许自己只要早一点寻个路搬家离开,妻儿也就不会惨死。
他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只要他的雇主善良一点,为人正派一点,他都不会是这个下场。
偏偏这种怪异的思想,是整个白狐国中绝大多数被残害的百姓的想法。
错不是在于别人有多么残暴奸邪,而是因为自己倒霉撞上了别人的刀口。
所以今天得到他们要去攻打雪漫城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又要倒霉了。
“死就死吧,早点死也能早点见到我家那小子,那婆娘了。”
老张的脸上看不出来半点的不满,一如既往的挂着那个谦和卑微的笑。
他用力的将手里的东西扎紧,虽然在他看来很快就用不上这些安营扎寨的东西了。
“走了老张。”
萧宽撩开老张营帐的帘子,外面的风雪呼啸着卷进来,冰冰凉凉的雪片落到老张的脖颈上,让他打了个激灵。
“来了来了。”
三两下把东西收拾好,老张直接跟上了萧宽的脚步。
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而他们的目标,是离月陨城最近的一个大城池。
里面有三万的守军和摆满了一整个城头的军械。
而他们自己只有区区五万人。
里面还有一大半都是些苦农出身,只有一把子笨力气。
老张不是什么打仗的将军,但是他也是知道天时地利人和这种兵法里强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东西的。
下雪天,士兵的身体素质本就跟不上,现在只能是弱上加弱。
五万人攻打一个占有城池优势的三万人防守的城池。
做梦?
“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局啊?”
萧宽有些奇怪的看了老张一眼,他总觉得老张自从前天出发之后就有些怪怪的。
“当然是个局啊,不是说了要用一场大胜来让百姓支持我们吗?”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老张翻了个白眼,问道:“五万人。”
“五万人。”萧宽点点头。
“打雪漫城?”
点点头。
“还大胜?”
依旧点点头。
老张直接将两只冰凉的手掌按在脸上,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难道这真的是一场不用怀疑的胜利?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萧宽了然的一笑,拍着胸口,“别怕,有殿下在。保证能赢。”
所以说我就是害怕这个殿下的居心不对啊。
父子相残不少见,但大多数都是为了些能够让人抛弃亲情的东西。
比如说那个黄金座位上的极权。
你说这个大殿下人都从灵蛇国回来了,而且也没听说灵蛇国有什么动向。
这也就代表他很有可能是可以继承白狐国的呀。
那他带着这些白狐圣教的人去攻打他老子,有什么意义?
他老子不管怎么样肯定都是要把皇位传给他的。
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是正统的血脉传承。
篡位,有什么好篡位的?
怕不是别人钓了个鱼,就等着将自己这些表现出对白狐国不满的刁民聚集到一起,到时候来个杀鸡儆猴啊。
为百姓好?他凭什么为自己这些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付出这么多?
不过看着萧宽脸上对那个老张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大殿下无上的憧憬,老张还是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如果前方是必死,让他在幻想中死去也许还能保持一个蠢人的幸福吧。
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让老张苦恼。
他总感觉自己是在用自己剩下的生命来走这条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到了。”
一个没有注意,老张直接撞在了萧宽的背上,震下来一片肩头的积雪。
老张顺着萧宽的视角看去,一座白茫茫的几乎要融入到雪景中的城池出现在远方。
这是整个白狐国独有的一座用白色的岩石堆砌起来的城池。
那种白就像是在寂静的冬夜无声飘落的雪花。
是死寂的白。
会铺在那些清苦的百姓薄薄的被褥下干瘪的身躯上。
会铺在那些贪婪的吸着从朱门里飘出的每一缕飘香的乞丐身上。
会铺在那些被穿着锦绣绸缎打断了四肢去乞讨的孩子身上。
然后留下一片雪白的干净。
干净的让人胆寒,齿颤。
“Woooo——”
悠扬的嚎叫声响彻城池内外,一队队穿着内部衬着兽皮的铁甲士兵登上城楼。
红润的脸庞,从口中哈出的温暖白气,都是老张曾经羡慕过无数回的东西。
那些吃过雪的人都知道,冻得发疼的嘴里,是没有哈出白气的资格的。
“青丘缘殿下,想不到啊。”
一个挺着将军肚,披着火红色大氅的臃肿男子气喘吁吁的站在城头上看着林凡。
眼里有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惊喜。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呵呵。”
站在最前面的老张很清楚的看见这个大官不屑的表情。
还有大殿下坐在马匹上,无比自信的身姿。
他似乎明白了萧宽眼里的憧憬。
因为这就是一个当你看到他是就觉得哪怕天塌下来都能够顶住的人。
“一,直接宣布投降,然后把你这些年做过的丑事说清楚,自裁于此。”
“二,我带人杀进去,然后给你点个天灯。”
“给你三秒做选择。”
“三。”
大官刺耳的笑声好像针扎一样让老张的耳膜生疼。
“你以为我叫你一句殿下就能跟我吹牛皮?这可是雪漫城。而你,白狐圣教的教主,是一个不论生死的逆贼!”
“洗髓圆满?我这里有足足一千架床弩!我倒要看看你能够撑住几下!”
这个大官平常一定没少听说书,深刻的意识到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一千声弓弦弹动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简直要撕裂天边的云彩。
而它们的目标,都是一个人。
林凡。
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床弩专用弩箭,只需要一箭就能够让等闲洗髓强者毙命。
就算是圆满也得重伤。
如若不是这种东西必须要固定在地上来稳定,而且也极难调动,洗髓境界其实并没有这么可怕。
不过林凡现在送上门来,而且还站的这么近,岂有让他躲开的道理?
一千发,就算是白狐国主站在这也要变成芡粉。
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被强烈的冲击呼啸到天上。变成一团灰白的雪团。
“二。”
倒数,连一个停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