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帝俊邀请的白泽愉快地来到妖皇殿中, 满脑子都是柳离远离某个家伙的美妙画面,怀着这样心情的他刚坐下,抬头就撞见了一个理论和实际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手里的茶瞬间失去味道, 白泽颤抖着手放下茶杯, 望着太一的视线充满求救意味,“伏……羲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伏羲出现在这里的惊恐程度可以和柳离突然出现的可怕程度划等号好吗!
我们可是在密谋给柳离找对象啊, 你把伏羲找来是什么意思,生怕这件事太顺利是吗?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想混进来提前得知消息,然后先一步把情敌干掉, 毕竟伏羲真的做出过把有意亲近女娲的妖兽杀死,转头跑到女娲面前委屈哭诉是对方先攻击他这种事的啊!
“……”
接收到白泽对于伏羲黑历史大放送的太一沉默了半响,拿这事刺激伏羲毕竟是自己做出来的, 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 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总比他再跑去柳离面前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强。
“无事, ”淡漠的话语如春风拂去焦虑, 太一全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他不会那样做。”
……才怪。
来之前的话还历历在目,太一目不斜视端起茶杯,假装看不见白泽瞪大眼睛的怀疑,和伏羲似笑非笑的目光。
嗯,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不知道。
暗流涌动持续到帝俊到来, 见到伏羲不请自来,还颇为惊讶, 随即面色一变,紧张起来,“等等, 伏羲你来这里,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嗯,不欢迎我吗?”伏羲拢着手,微笑着问道,那笑容让帝俊有种在跟柳离面对面的错觉。
“当然没有,”甩掉那股错觉,帝俊否定道:“我就是担心你既然都知道,柳离那里……”
对于某位离皇的情报能力,在场众人都不得不表示钦佩。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伏羲瞥了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是他泄露出去的太一,“何况以她性格,知道后怎么会坐视我们背着她开会。”
她只会装不知道,然后搞个突然袭击,看帝俊在她面前笨拙又慌忙地掩饰。
纵然柳离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正经可靠,也不得不承认那百分之一的时间,她可以屑到人神共愤。
对此,所有知情者心照不宣地在帝俊面前保持了沉默。
万一东窗事发,大家都等着帝俊背锅吸引火力呢。
老大就是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
“也对。”
一无所知,但被伏羲这个理由说服的帝俊点点头,坐下的时候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白语到来所见就是天庭几位高层排排坐喝茶,气氛沉闷得几乎能拧出来一把水,她停下脚步,顶着各位目光,面不改色朝几位皇者问了个好,然后猫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显然她也是被帝俊拉来出谋划策的一员。
考虑到一群异性去揣摩柳离心理过于艰难,找个同性来参考是必然,妖族高层能数得上的女性,再加上感情经历丰富这个要求,出身青丘狐族的白语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白语自认为对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架不住帝俊开口。
顶头上司的老大问我顶头上司的情感状态,这种事我能拒绝吗,我不能啊,我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被迫加班,乖巧坐在最下首的白语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垂下的狐狸眼中满是无辜。
眼见着人来齐,帝俊轻咳一声,就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一些说明,比如柳离这些年多么辛苦,没个知冷知热的在身旁,比如妖族既然都搞相亲联谊大会了,自然要与民同乐一下,比如他掐指一算,某位姑娘红鸾星动,实在需要静极思动等等等等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大哥无聊了,”太一给出了最准确的概括,“乐子是柳离。”
“不、不是,太一,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帝俊急忙否认,“我这是关心、关心懂吗,我对柳离一片真心的啊。”
“我当然相信大哥真心,”太一棒读道:“但你这话要不要说给她听。”
“……”
一句话KO掉帝俊,后者只想转头抱着羲和痛哭流涕,再想起羲和在太阴星和常羲作伴,就更加悲从中来。
“我真的算到她红鸾星动。”帝俊表示你不能怀疑我的测算。
“不可能。”
伏羲头也不抬否定道,“你确定你算出的是真的,而不是你想见到的?柳离身上的天机,我刻意遮掩打乱过。”
帝俊额角一抽,“你也刻意打乱过她的天机?”
“你也做过?”伏羲无语道。
正常情况下,稍微在天机一道有些钻研的都会对自身天机进行遮掩,柳离自然也有,但只能说是一般,精于此道者随意都能窥破。天庭建立之后,帝俊就专门抽时间花大力气把他们五个人的天机扰乱作为保护,柳离他们境界不够没被察觉,帝俊自认为不算大事,也没准备说出来邀功,但是没想过,伏羲也做了同样的事。
“前段时间我自身天机被触动,是你做的。”伏羲回忆一番,就猜出来是什么时候。
帝俊点点头,又意识到一件事,“你动柳离的天机……”太一本以为他又要说伏羲不安好心,没想到帝俊呼了口气,目光渐盈哀色,“为什么我没有察觉?”
柳离没有察觉是正常,但是帝俊反省了一番,并没有察觉自身被触动的痕迹,答案就是,“伏羲,这不公平!你都帮柳离遮掩,为什么忘了我?虽然我不需要,但这是一份心意,你这叫区别对待!”
我这么信任你,这种事你居然都想不到我?
明明你连柳离都想到了!
越想越是这回事的帝俊愤愤起来,自觉友谊的小船遇到了考验。
跟你关系不好柳离都有,为什么我没有!
伏羲:“……”
我以为我已经够幼稚了,没想到帝俊还能更胜一筹。
柳离你真是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啊。
他现在心智都快退化到抢糖果失败的三岁幼童了好吗!
太一收回自己开口的**,内心简直和伏羲同频,大哥你的幼稚程度真是与日俱增,罪魁祸首……大概就是柳离了。
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一时兴起,想看乐子才这么热衷于柳离的情感问题。
“关于这件事,”伏羲深吸口气,只觉得相当无辜,“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没发现。”
以伏羲心性,也被帝俊的“口出狂言”搞得心累,乃至于出口都咬牙切齿起来,“是你境界不够、根本没有察觉我的动作。”
不要给你自己实力不足找理由。
当初我也是一个个算过去的好吗,小心翼翼不比掩盖柳离少费力气,结果你回我一句区别对待!
一腔真心喂了狗的伏羲和陷入打击中的帝俊就谁动了谁的天机这件事争执起来,当场把自己的开会主题遗忘。
太一心累叹了口气,转头白泽遮着脸,意味深长的目光正落在两个人身上,在与他对视之时,微微点头,笑得无害。
真有意思。
白泽想着,哪怕是好意,擅动他人天机本就是一件易起纠纷之事,好心恶意谁又能说得清,所以天庭中两位擅长天机之人不约而同地只做不说,一时不察被点出,关注的焦点却被生生转移到无关紧要之处。
帝俊执掌河图洛书,这等关系安危的重中之重,哪怕他再于此道上疏忽不察,伏羲亦不至于完全能凌驾于他的感知,但他既然那样说……就,只能是那样呗。
老神在在的白泽假装什么都不明白,等了半天见没人开口,才道:“两位陛下,要不我们此次交谈,到此结束?”
要不你们吵完再继续?
以退为进话语一出,帝俊瞬间变脸,右手背到身后,挺直腰杆朗声道:“自然要继续,我之前推算……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对柳离喜欢的类型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白语暗自道,但是在帝俊目光看来后,她条件反射露出温和的笑容,“以吾对离皇陛下的了解,比起不熟悉的陌生妖族,她或许更易和相熟之辈敞开心扉。”
某姑娘表面待人没有区别,但熟人和不熟的人实质差别很大,不然以她每年听上几个告白的频率,唯一让她几番在意的也只有一个伏羲。
能打动她的只能是熟悉的好友,不熟的根本没法让她心动,一见钟情不存在柳离的脑海中,比起一见钟情,她更适合日久生情。
“可是,”白泽回忆了某位追求者的经历,视线从伏羲身上划过,好险与他对视,深入那双幽深的眼瞳,话语说得格外艰难,“正是太过相熟,才将彼此视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坦荡相交,无有妄念。”
就是因为关系太好,好到根本无法让友情变质,伏羲才死活无法撬开对方心门,因为某种意义上柳离从来都没拒绝过。
你可以轻易触及到她最柔软的地方,她也愿意伸手拥抱你的悲欢,可偏偏彼此都不认为那是爱。
伏羲的视线错过了白泽,一瞬间气息变得格外沉寂。
上首的帝俊忽而传来叹息,“你俩说得都有道理,若说同道相交,不说我等,便是三清之流都能称得上是挚友,但有些地方究竟是不同,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柳离是孤独,独自守着某个秘密的孤独。”
“吾等在世,不可言说之处,难免孤寂。”白语默然片刻,低声道。
“但是我看着不满意,”帝俊这时候又开始无理取闹起来,“我知道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心中自然有苍生万千、星辰如海,也有朋辈为伴、行道不孤,乃至于连她自己都不会为这份寥落而失神,我的所思所想只是多余。”
“可我总是想着,想着她那样真挚热烈,那样惹人喜爱,本就值得更多圆满。”
“亲人,挚友,道侣,敬仰的目光,信赖的依靠,求索的大道……世间万千美好,所愿所念,我都想捧到她的眼前,任她把玩挑拣。”
“她的**不强,我却贪婪想着,那些美满的事物,更多更多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能够,更加幸福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