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这人傲惯了,在哪都是不合群的。
你要说横撞将这些人吧,论道德水平其实已经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武人了。
他们有理想,有前途,又近在王上眼皮底下。所以一些汉军中常态的倾轧是见不到的。
但即便是这样,横撞将们还忍不住讽刺几句马超,可见这人是得有多恶劣。
对于这个情况,张冲也有耳闻。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马腾那是管不住这个马超了,把他丢到军中就不管了。
所以,这会,即便顶头上司蔡确在喊他,马超都还是慢腾腾的哼了句:
“有!”
然后才振了振披风,施施然的走到了蔡确面前。
蔡确古怪的看了一下马超,然后带着他走了。
留下一众横撞将讨论。
见马超老实交代着事情。
张冲若有所思。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问道:
“所以你是真的混入柳城,要伏杀榻顿?而且还真的砍中了他一刀?”
马超点了点头。
张冲又问:
“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为何又不和阿确,或是我讲呢?”
马超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就这样走出去的呀,当时乱的很,压根就没人查。至于我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那榻顿又不是我杀的!”
回到军中,马超已经从袍泽们的口中得知,榻顿已经被王上阵斩了。
见马超还不知道到,张冲看了一眼蔡确,示意他说。
蔡确用一副你小子走大运的语气,告诉马超:
“马超,你小子不知道?咱们斩的那个不是榻顿,是榻顿的弟弟,那榻顿就是你杀的!”
马超还一副不相信,他摇了摇头,很确定道:
“这不可能的,本来那榻顿一定是死在我刀下的,但没想到这个胡酋竟然颇有勇力,我作成其宫帐武士,在其出帐的刹那就袭杀他。但那一刀被他用手挡住了,然后这人就退入了帐内。而我一击而不成,只能撤走。总不会那砍中手臂的一刀,就流血流死了吧。”
张冲哈哈大笑,摇了摇头:
“的确,那榻顿确实不是你亲自杀的,但他却是因你而死。”
随后张冲就讲了他的猜测。
杀那榻顿的应该是他的弟弟赞巴,这人应该是发现榻顿被马超砍伤了,觉得有机可乘,就从背后袭杀了榻顿。
至于为什么,张冲不是破案,不需要知道。
无非就是兄弟相争的戏码,这在草原人身上还少吗?
在杀了榻顿后,赞巴知道还需要控制住局面,所以先将榻顿的尸体掩埋在王榻下,因为那地方无人敢动。然后就扮做榻顿,主持这一次战事。
如果这一次不是遇到张冲,可能赞巴就成功了。
但可惜,没有如果。
有了这层解释,众人才恍然。
最后,张冲还是将斩杀榻顿的功劳算给了马超,毕竟就其单人入柳城的壮举,就值得为全军称道。
为部下扬名这一点,张冲从来就不吝啬。
这一点也是张冲从前世学到的。
他有个发小就是互联网老板,对下面是妥妥的996。但就这样,他们公司的离职率还特别低,原因就是在他的公司有价值感。
后面张冲才知道,他发小有个习惯,就是愿意给下面的人扬名,一件事情干成功了,从不会说自己如何如何,而是非将经手人的功劳大夸特夸。
他曾这样说的,作为老板本来就已经挣了利润分配的大头了,如果还将名声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如何如何,那岂不是无耻?
是,没老板自己,可能这个项目确实成不了。而那些员工确实也干着一些普通的、本分的工作,好像有了工资就够了。
但却不要忘了,人人都有一杆秤,你只有给了他远远高于自己该有的,他们才会觉得自己被重视。
而你不能给实惠的时候,分下面名还要吝啬吗?
君不见刘邦、项羽之分呼?
而现在,张冲就学习到了近髓,不仅给实利,还给其荣誉。
但出人意料的是,马超拒绝了,用他的话说,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认?
更绝的是,马超最后还高傲道:
“我马超,日后还少这些功劳吗?”
张冲哈哈大笑,也不生气,勉慰了几句马超,就私人赐予了他一盏金杯、一柄宝刀,就让他下去了。
张冲的意思很明显,你功劳不认是你的事,但我记在心里了。
拿下柳城后,后续的事情还特别多。
首先一个就是缴获问题。
乌桓人在劫掠了一批汉人识字者后,也开始对隶属于宫帐王室的财富和丁口进行了统计造册。
而这就大大方便了沮授等人。
从乌桓人的册籍来看,张冲这一次委实是吃饱了。
先是丁口数量,在柳城有口两万人,各族奴隶八千,然后就是外围帐落,大概八千余帐,这又是八万人左右。
再加上刚刚从塞内劫掠的汉人人口,这一次张冲缴获的丁口就在十七八万之多。
其次是俘口,这里就分宫帐武士和各部落的部落兵了。
宫帐武士作为乌桓王庭的直属武备,战力强,意志坚,所以也是最为死战的。但在榻顿被阵斩后,这些人大多选择了投降。
此战中,泰山军俘虏了大概三千左右的宫帐武士,吸收消化后,能让泰山军再建立十个突骑营头。
除了三千左右的宫帐武士,最多的还是部落兵,人数大概在六千人左右。
但这些人良莠不齐,说是战兵,不如说是牧民,除了骑射一无是处。
这些人后面将会被送到河北腹地,专司牧业。
张冲为了提高军队的用肉量,已经有意识的组建这样的羊肉牧场。这些乌桓牧民到了那里后,将大大提高牧场的人手和技术。
而此战中俘虏的酋帅、小帅,皆会被内部指认一批处死,然后投献者送入邺城为民。
这些人离开了部落,又因为出卖其他酋帅失去了威望,以后就很难翻身了。
而对于原先被乌桓人奴役的各族奴隶。
张冲将他们无论胡汉,皆给了汉籍,也就是说,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族,今日始,你们就是汉人了。
而对于这些赐籍户,张冲决定将他们悉数留在了柳城附近。
就和此前张冲对于将士们许诺的一样,打下柳城后,就不走了。
既然要好好经营流程所在的这片大凌河河谷地,那自然是要人口的。而这些本土丁口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补充。
这些事情非常琐碎,但好在张冲只要处理大方向就行,具体的事由沮授组织来做。
就这样,将这些战后琐事定下方向后,张冲就疲惫的睡去了。
留下沮授带着田畴等人继续归整。
翌日,浑身舒畅的张冲刚起来,外面的沮授就进来了。
看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张冲忍不住劝道:
“我的沮公啊,你也要好好休息呀。要是累垮了,我此战虽胜也败呀。”
张冲话说的暖心,沮授也笑道:
“王上,之前你带着全军打赢了这仗,现在就轮到我们这些文士来打下面的仗。不将钱粮草料一应事弄齐,我如何睡得着。”
张冲非常满意沮授这样的态度,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示意沮授有何事。
沮授来呢,除了交代了昨日的查缴进度外,还要说两个事。
首要一个就是祭奠此战牺牲的烈士们。
这一战泰山军的损失并不大,除了飞虎军战死两百多人外,其他各部加起来的战死人数也不过百人。
但现在处理这些牺牲者就需要张冲确定了。
按照过去的制度,这些死者会被火化为骨殖随军送回后方苑陵安葬,抚恤一事也有规矩,招办就行。
但沮授考虑到张冲在战前对众吏士们的演讲,觉得王上可能有另外的安排,所以又来问了这事。
果不其然,当沮授说起这个事后,张冲立马开口:
“对,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对于这一次战死者的安置,我另有安排。我决定将他们安葬在柳城外的龙山,就是之前徐晃他们坚守的地方。这些战死者,大部分都是飞虎军的,死后葬在自己坚守的土地上,也是一种告慰。”
沮授点头,认同这个。
“此外,这也是我的一个新想法。咱们现在的土地太重要,我总担心后世子孙忘记了这里的历史,放弃这里。所以我要将这些英雄的遗体安置在这里,让后人永远记住,勿以边墙定国界,那塞外也是我汉人的疆土。曾经有这一批英雄为收复这里而牺牲。”
这下,沮授就更加点头了,认同的不能再认同。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
下面,沮授就开口了:
“正如王上前言,这柳城重要。臣下也认同,此地镇彼戎夷,扼喉断臂,逆则制其死命,顺则为其主人,可谓北地之重镇。而现在,我军如要长久镇抚此地,必要设县而治。”
张冲点头,问:
“沮公有何建议。”
沮授道:
“臣下认为不如就以前汉制度,将此地归隶于右北平,并将郡制迁到这里。”
听此言,张冲摇了摇头:
“边塞阻隔内外,来往不便,还是分地而治好。”
沮授回答:
“那将这里单独设郡?”
张冲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说下了这样一句话:
“设郡作甚?要设就设州,以后此地就叫营州!”
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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