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幕真佛无相请散诸天法相

我们从一片虚无蛮荒,走向繁华,并非我们的个体有多强大。

而是在关键时刻,总有人站出来,引领着懵懂的人,一起努力,奔向那遥远的未来。

看似众生在修仙,可众生修的,却都是自己。

这人间的力量,归根结底,皆与百族有关。

剑修被誉为世间最锋锐者,看似所修者为剑,但其实,修的是执剑之心。

因何执剑,才是剑修之所以强大的根源。

人们的信念,从始至终都是这世间最锋锐的武器。

呓语之岁的强大,也在于它能放大众生心中阴暗的一面。

牧箫身在空中,与三十二个十二境大丈夫相隔空对立。

对方强大的招式已然释放。

而他,以宁州城为己身,以这宁州万年黎民的信念为武器,承接着这完全不对等的攻击。

众生懵懂,却也执念。

众生贪婪,却也无私。

众生弱小,却也强大。

这一刻,无数个卑微弱小的愿,汇成细细的金线,从四面八方集聚到牧箫的身上。

溪水汇于江河。

江河汇于湖海。

无所个卑微的祈命,便会成最终强大的求生之望。

期望连接着黎民苍生。

连接着万千条性命。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所经所历,视为因果。前尘未来,视为气运。

万千气运所归,万千因果所结,便是众望所归。

气运之道,不外如是。

攻击终究来到。

各种修行途径的大丈夫相所施展的招式,五花八门。

在空中交织成五彩缤纷的绚烂。

而金线汇集处,牧箫以儒家言灵之术,在阵法的加持下,许下因果之愿。

儒家的言灵是气运之道。

言灵所要求的结果越大越具体,付出的气运也越多。

牧箫此时阵法加身,又有无数人最后的奢望挂在他这里,气运前所未有的多。

“真佛无相,则所见者皆是虚无,所攻者皆为虚妄,无想便无相,无相便无伤,破!”

牧箫以阵法气运为根基,出言灵之术,目标直指贺无念所布置的一切。

三十个十二境的杀招,即便集结满城愿力,牧箫也不敢一赌,与其硬碰硬。

但他所面对的,终究不是三十二个真实的十二境修士。

而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以儒家言灵,破诸天法相。

这一瞬很短,又似乎很长。

从三十二个法相准备出手,到牧箫升空,再到此时真刀真枪的碰撞,前前后后不过几十息。

这一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窒息的。

还未丧失神智的,仰望宁州城的上空。他们懵懂恐惧,却也有着对生的渴望。

他们或许不相信牧箫。

但凡对这位宁州少主了解的,都知道对方目前的实力。

但他们又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

人在垂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挣扎,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即便那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也是承载他们生的希望的全部。

岁,终究还是不了解人。

他们或许有很多很多的贪欲,很多时候,甚至让人作呕。

但他们诸多的贪欲中,最大的那一个,是活下去。

七情六欲构建成了完整的人。

修行之路,便是将这些复杂的情感修炼到极致。

云陆的众生始终是在被欲望所驱使。

但那又如何?

若没了这些,不就成了石头或冰块。

总千万年长久,生亦何欢?

这一刻,对于生的渴望,彻底压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那法相威严的周身,再无半丝流向他的欲念。

此消彼长。

牧箫的身后,万千细丝汇聚成通天的光柱。

信念集结成众生的城墙,成了他此时最坚韧的后盾。

一瞬无声。

似乎在这一刻,无事发生一般。

那天空中,地面上,什么三十二大丈夫相,什么八十随从,于刹那间烟消云散。

真佛无相。

尔等有相,自然不是真佛。

既不是佛,如何得享立宏愿之果?

因果出错,如何成型?

破!

牧箫以一个逻辑悖论的话术,用儒家言灵之术,瞬间破去了贺无念那几乎碾压一切的术法。

这个结果,在这一刻,让所有关注者都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

十二境的佛家莲生法相,竟然被儒家言灵之术轻易破掉了?

这或许还不是最为震惊的。

最为震惊的是,那岁种,是实打实的十二境司命境。

而这个破掉他法相的牧箫。

区区七境。

这不是五境差距的问题。

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问题。

到了中五境之后,低境界跨一境反杀高境界,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种困难,不是说你多掌握几个法宝,多学几门高级功法的事情。

这是一种规则上的压制。

就好比手持匕首者对战手持手枪者,在同样精通手中武器的前提下,匕首想要反杀,只能借用地形,偷袭等手段。

而很多时候,往往手段用尽,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的永诀。

美式居合对战日式居合。

想来当剑圣掏出枪的那一刻,有很多只狼破防了吧。

牧箫轻呼一口气。

终究是赌对了。

但是下一刻,因为中转了太多气运,阵法陷入了短暂的停摆。

而没了阵法的加持,牧箫便再也无法待在空中。

他只有七境。

而且此时此刻,气运短暂耗尽,他无法使出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言灵之术。

尼玛!

这是没被打死,反而要被摔死的节奏吗?

牧箫无语。

天上的夕阳正好,日落的远霞给这片天空以短暂的安宁。

牧箫只感觉,天空越来越远。

“死!”

天空中无来由的一声怒吼。

来自于贺无念。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最强的招式,竟然被用如此可笑的方式破去。

对方,仅仅只是个七境的废物!

被破去护罩的血眸,不顾正攻向它的离姚,直接锁死空中下坠的牧箫,巨大的红色照影,如同夺魂的利刃,就这般将牧箫牢牢锁死。

只需要一次灵力的波动,就足以让牧箫尸骨无存。

这一刻的宁州城是安静的。

很多远的甚至都看不清这里情况的地方,依旧有百姓抬头望向这方天空。

这一刻,他们是担忧的。

然而担忧无用。

他们只能期盼。

那个刚刚让奇迹发生的宁州少年,再一次展现奇迹。

毕竟,有一就有二。

他于高空中所行所言,虽然短暂,却让很多人愿意相信他。

然而,下坠的牧箫明白,不会再有奇迹了。

血色光线带着死亡的气息飞来的那一刻,牧箫在下坠中甚至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牧箫不是闭目等死的性格。

但于这一瞬,却也无能为力。

突然。

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吾之后代,若想得生,把身体的控制权交于老夫!”

牧箫的双眸瞬间睁开。

只不过,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眼前忽然有一个白衣和尚的背影,然后,是金色的光照环绕周身。

和尚在下坠中回身拖了一下他的后背,露出一口白牙。

“阿弥陀佛,少主无恙便好。是小僧罪过,竟然执念于杀伐,险些误了大事。”

“好在,小僧牛逼,终于醒悟过来。”

这和尚!

牧箫抽了抽嘴角。

但他没时间吐槽。

只匆匆说了一句,“我有要事,先昏一会儿,之后就有劳大师了。”

说完,双眼一闭,昏迷过去。

无心愣了一下。

半晌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自言自语道。

“少主昏的如此洒脱,倒让小僧佩服。”

说完,他止住下坠的急势,缓慢落归地面。

将牧箫放平于地,无心抬头望天。

“师兄,无心来杀你了。”

空中血眸承受了离姚毫无保留的一击,有斗大的血水如长河之瀑,无根而下。

血眸中,渗血的眼球带着诡异的猩红看向无心。

“来得正好,省的我再去找你。”

“师兄已然这个境地,不想着如何逃脱,还放狠话,看来,是因为什么原因,逃不掉了吧。”无心双手合十,说话间,身后有高耸的虚影腾空而起。

降魔术三十六法相,代表着三十六位星神。

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力。

此时此刻,无心身后法相,手持长弓,正是天英。

“阿弥陀佛,无心狂悖,愿送师兄,此去黄泉!”

说完,虚影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佛家特有的金光,带着破空而去的响矢,直击向那空中的血眸。

此时此刻,贺无念不见真身,定然是躲在了他的莲生界中。

莲开三十二,界界有真身。

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达到十四境。

没有合道的莲生界,还不足以让他可以用自己的小世界,在云陆转移。

在崔念如的锁龙阵中,锁的不只是流失的气运。

还有一切通往外界空间的通道。

“确实狂悖。”

声音幽幽传来。

然后,天空中的血色巨眸凭空消失。

整个城市的上空留下一个莫名的黑色洞窟。

诡异,恐怖。

“阿弥陀佛,师兄现在只有这种小手段了吗?你想引无心去你的莲生界,无心便要去吗?”

说完,无心看了一眼身后的牧箫,然后继续道。

“虽然无心很想杀师兄,但师兄也很想逃走吧。那么不如比一比,你与我,谁更加有耐心呢!”

“我能等,就怕你等不了!”空中有贺无念冷漠愤恨的声音传来。

阴狠的语调,似乎把他一身的怨气都用上了。

伴随着话语声落,天空中黑色的洞窟突然开始旋转,然后一股莫名的吸力开始席卷宁州城。

此时的贺无念,已经再无其他的办法了。

唯一的底牌,便是莲生界。

在他的小世界中,他可以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些外来者。

就算解决不了。

他在三十二个莲生界中轮转,无人可以伤他。

看着这短短一瞬,就有无数平民被吸进黑洞,进入到贺无念的莲生界中,无心有一刹那的犹疑。

他知道,击败贺无念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现实中。

但是,他不忍看着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惨死。

于是,他转头看向离姚。

“那位仙君,我将我这位朋友的性命委托于在下了。”

无心还是认识离姚的,至少见过两次。

一次在青山万载的秘境之中。

一次在千金宴饮的宴席之上。

当然,他都是在窥屏。

但并不影响他对对方的猜想。

此时再见他,心中诸多猜想,已无必要。

离姚手持长枪,傲然站立。

“可。”

无心一笑。

一步踏出,便已来至黑洞之前。

他一挥衣袖,无尽的佛光于瞬间绽放。

他不修佛,却满身佛性。

在他心中,有人间大爱。

佛光随着他的身影没入黑色的洞窟,在他进入之后,直接将整个黑洞封死。

他以一己之力,隔绝了贺无念的莲生界与常世的通道。

不历死劫,怎见生关。

师兄,你便是我的劫。

……

宁州城是安静的。

相比之前的喧嚣。

人们向往强大。

又渴望被拯救。

这种矛盾自始至终。

短短半个时辰,宁州城迎来了三次灭顶之灾。

然而三次,出现了三位他们认为的英雄。

虽然,那个看不见的敌人还未被消灭。

还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还有第四次危机。

但是此时此刻,人们的心情是雀跃的。

对于生的欢喜。

对于强者的崇拜。

对于,那些足以称之为英雄的人们的敬意。

州主宫中。

一众八境九境的儒修沉默的看向高天。

短暂的沉默之后,彼此交谈。

“是祖宗显灵了吧?”

“应该是,不然少主区区七境,怎么可能在一瞬间把那些法相消弭。”

“仪式不是在那之后完成的吗?”

“仪式是之后完成的,那说不准牧家先祖先出手了呢。”

“有道理,有道理。那之后,这是少主还是先祖啊?”

高台之上,叩拜未起的牧云森听着下面群臣的议论,依旧匍匐未起。

他咬尽牙齿,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控。

为什么选的是箫儿。

我就不应该同意的。

不应该同意的。

牧云森啊,你该死啊,该死啊!

少主府中,断壁残垣。

只不过,现在他们不需要再担心有人前来进攻了。

袁佑懿看少主府这边无视,看向段平生。

“指挥使,我有要事……”

段平生摆了摆手。

没等袁佑懿说完,就道:“去吧。不过带上一些人吧。你为了当年之事,一直不肯破境。但你不破境,在这世道上,又如何保护他的弟弟和妹妹呢。”

“白鳗之死,并非你之罪过。佑懿,听我一句劝,只有己身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所珍视之人。”

“若没有流云仙子,没有念如姑娘,没有少主,今日的宁州城,将会如何?”

段平生一个糙汉子,为了袁佑懿也算是把话说尽了。

袁佑懿叹了口气,垂手一礼,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老死红尘,只为赎罪。

然而,赎罪救不了活着的人。

青鱼和红杉,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望着袁佑懿离去的身影。

此时神色最为复杂的。

是符佩君。

难道,她想错了吗?

少主与她符家灭门案,并无关系。

她回看高天。

或许,这些天,她只是陷入了岁种的能力之中。

她需要冷静冷静。

“指挥使!”

符佩君半跪于地。

“宁州虎威营副指挥使洛君怡,长街冲马,欲刺少主牧箫,按罪当取缔官职,杖八十,徙三千里。”

“请指挥使罚之!”

段平生刹那愕然。

这队伍,也太难带了!

一个个的,都整什么幺蛾子啊!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