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就算你得到了结果又如何?你觉得他们都消失了,我们就回到从前了吗?不是的。我不是南孙,你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陈莫了,我们都变了,我和你又怎么回到从前,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未泱成玉红着眼,朝着他进行一连段的宣泄,握着剑,眼里的痛苦、怨恨清晰明了,还有自责唯独没有爱,只有想逃离。
昔日那个赤脚捕鱼笑声爽朗的少年,为她口渴跑遍山野摘回一捧樱桃的人,在夕阳余晖扛着锄头从身后小心翼翼拿出用不知名花朵做好的花束,送给她时笑容腼腆的人,那些简单美好的日子早都已经消失了。
不仅是他,她也何尝不是,所以她才明白,这些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恰恰就是那样的日子太过美好,他太想回去才不肯轻易放弃,他其实看到成玉在未泱过的很好,有家人,有自己的荣誉,有朋友,他就明白停留在过去的人只有他而已,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心碎的看着她:“可是以前或者是现在,我都会选择你。”
她听到后只是沉下头说着:“对不起。”
陈莫看着她,明白了,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苦笑着抬头:“…没事,不过以后,做不到的承诺就不要随便约定了。
陈莫眼底还剩下最后一丝的眷恋问到她:“南烟,这是最后一次了,你选择我,还是如今的生活?”
陈莫静静的看着她,就像是置身溺水中的人紧紧的抓着最后一根绳索。
她依旧说了:“抱歉…”
最终,绳索断了…
陈莫垂起眼抬头,绝望的笑着。
未泱成玉的道歉就像是否认了他所有的努力,也不再需要他们的曾经。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觉得自已很可笑,自嘲的笑着低下了头。
别人看不见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笑的很用力,连背影都在发抖,仿佛那样子他才能掩饰住他心里的伤痛。
他笑到抽空力气逐渐失声,他慢慢安静下来,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的接着掉在手心。
南孙不知道的是,陈莫为了找回她,将自己下一世轮回的机会换给了那些终日徘徊在奈何桥的的孤魂,为了就是换取不忘的记忆,原本他忘记这一切步入下一世,他也是可以升仙的。
可他没有选择忘记,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
所以一个人计划一个人报仇,一个人差点死去,一个人又找回她,一个人撑到现在这个时刻,但他都无所谓。
他以为这些都扛过来就好了,可是当面前的这个人说出这些话他却再以撑不住,红着眼眶失落的看着她。
结果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只要还有爱一切都还有机会,可她不爱了,对抗所有人他都不害怕,可她要离开了,他害怕了。
白十三他们要持剑而上,可他却毫无抵抗的意思,他不由回望照君两人相视片刻,皱紧着的眉缓了缓把手里的剑垂了下去,其他人看着此景也是相望无言。
陈莫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亦是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人,在某些感情上相比普通人更深,如今为最爱之人痛苦于此,何尝不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
说来,其实他承受了很多他原本不该承受的,真真是可恨又可怜。
不一会,陈莫的法阵光芒乍现,红光亮的照在每个人脸上,紧随着黑魂也变更为燥动。
不妙!
花照君看向陈莫,他此刻的情绪已经渲染给黑魂,但黑魂不会悲痛,只会变的暴戾,他亦是灵力外泄暴动失控的状态。
于此同时花明净和沈临愿这里已经出现一个将成未成的蓝色图阵,马上他们就能将完整的破解阵法绘完。
黑魂大概也是感觉到危机,除了陈莫的变化,这也是暴动原因之一。
而花明净也注意到,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黑魂们也不再四散分开,都转而集合在了一起,百鬼门阵的红光愈发刺眼,加持着黑魂。
陈莫此时转过脸,眼珠浑白——这是彻底魔化了。
“我要让你们都给我陪葬!!!”
他拿出锦囊,是秦愿安的剩余魂魄,拿起直接就吞食了,法力瞬间大涨。
黑魂扭曲了起来,融合在了一起。
可是阵法还未成。
见势,众人拔剑齐心,冲上去面对着黑魂。
巨大的身影并没有减缓黑魂的速度,反而对付起更加有难度,黑魂双手锤地,掌下瞬间压倒一片人并且震到不少人,他便直接抓起人送入嘴中直接吸收。白十三和花照君见状,转向冲向陈莫,其他人中被刚才的一幕惊吓到,有人竟丢剑逃跑。
“啊!啊啊啊…!”下一秒就被黑魂抓住送入口。
军心渐渐溃败,靠着徐如烟、芩晓南、墨子渊等人在前头阻挡着黑魂靠近。
还剩最后一笔,沈临愿手一缓目光转向了司命,依恋的看着她轻唤了她的名字:“明净…”
短短的留恋一瞬他收起目光,随即眼一定沉气转手预备施决,花明净却突然握上了他的手拦截,他一怔,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他马上察觉到她要做什么。
“司命!”
花明净看着他轻轻露出一抹笑容,哀喜掺半,然后另一支手推出花印,为阵法封上最后一笔。
这一笔,是祭灵。
“司命!!”
完整阵法终于现形,所绘的图纹游龙点睛般瞬时乍亮,涌现光柱,爆发的灵力冲破云霄。
“破阵!”花明净合掌。
随着一声口决,最靠近阵法的沈临愿被巨大的气波震飞,并且也推翻全场中的人。
红蓝两光对冲,陈莫看到光芒变的忽闪的法阵,跳到阵眼以自己引双手推合,光柱冲向花明净。
花明净合掌迎上,两股强劲的灵力气波瞬时欺上地面瞬间炸开。
“唔…”花明净嘴边淌出血,她紧盯着陈莫脸上没有着一丝退缩,今日就将所有事都做个结果!
她咬紧牙关双手一紧再度加力。
蓝色光柱受到加持往前突进了,陈莫受到了压制。
“就是现在!”花照君、白十三爬起,抓紧机会,合力双手握剑和蓝光一起冲破红光,刺中陈莫的心口!
“噗!”
陈莫一松,蓝光瞬时压上与红光包裹,互相抵制着慢慢加大,变成巨大的一个火球然后回缩。
随即“轰”的一声伴随巨浪在空中炸开,刹时眼前一白,一下震荡扫倒了所有人。
“嗡——”
远在战场之外守护玄武门邻下乡民的年陌玉,也感受到震荡传来的余波。
他提神观察。
于此同时,这里刚刚还在暴动的黑魂突然开始消散,电闪雷鸣的黑夜转晴天明,一切局势都在渐渐变好。
紧张的人群看到天亮后,大胆些的从屋内跑到大街上,发现相安无事开始提前欢呼,然后招手叫出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纷纷跟着站出来,拥抱、流泪,还有跪地祈拜的,感受这份平安。
“谢谢你,公子…”
“年公子,多谢你的帮忙。”
乡民和玄武门的弟子他他送来感谢,他礼貌的点头微笑着回应。
可是一切都在变好,他心里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早就知道阵法破解一定会有人牺牲,而…她也知道。
他自己心里那个猜想让他越发不安。
于是便向玄武门的弟子告行。
“竟然这边已经安全,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就御剑飞行,赶向玄武门。
玄武门
石柱横倒,大殿外到处都躺着人,死的、伤的,还有刚刚气波震倒昏迷的,此时一片寂静。
震荡消失后的片刻,陆续开始有人苏醒了过来。
他们看向天空,没有黑魂,也没有乌云,地上的血红阵法也不再鲜亮,变成了暗红,他们知道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我们赢了!”
“…结束了!”
“哈哈哈我们赢了!”
在欢呼的喜笑中,有一部分身影趁隙逃走,正当他们离开大殿后为逃走庆幸之余,遇到了从外面赶回的太白,一下子被堵住。
“来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至此,参与陈莫一事的相关人员被全部抓获。
等到他赶回玄武门后,见到满地的尸体,心里不由的一紧,立即安排人救助伤员和昏迷的。
他蹲在尸群边,从堆起的尸体中看见一个身影,神色一紧,伸手翻过,见到是陌生的面孔松了一口气轻轻摆好,然后又翻着下一个。
他就这么沉默的在尸群里低头的找,没有表情,但他心里比谁都害怕,他害怕这里会出现自己所熟知的脸。
随着人员搜索的救缓开展,芩晓南、墨子渊、温如南等人被陆续发现,然后将他们都叫醒了。
芩晓南撑着坐起还有些迷糊道:“谁赢了?”
墨子渊扶着头缓了缓,看了眼四周:“不知道,不过看样子黑魂已经消失了。”
“陈劫…陈劫醒醒。”
爆炸时陈劫将成蹊抱住护在了身下,她没什么事冲击全被陈劫挡了,她抱着陈劫轻唤着他。
陈劫缓缓睁开眼。
成蹊见他没事,一下泪水涌出,后怕的拥住了他:“刚刚那么危险你还扑上来,幸好你没事。”
陈劫惊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拥住她,抚过她的后背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成蹊抬头看着他道:“我爱你。”
陈劫一怔,伸出手颤抖摸着他的发丝,感受到了她的温度,深情的看着她道:“我心亦然。”
两人相拥闭着眼流下了温热的眼泪,他保护了所爱的人,终于与她在一起,终于为父母报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与幸福一时相聚。
他用手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两唇碰开齿间触碰时,涌动的热血瞬间点燃舌与相融难以分合。
可能此刻他还难以释怀,但相信未来因为成蹊的存在,他能将这些渐渐淡忘。
白十三起身,他回过身时看到了照君,两人对视相望而笑,无言欣慰。
尽管他们表现脸上一如平静,温如南从他们的眼中还是看见了许多复杂的感情,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再见了。
白十三:“这一次,该是捷报了。”
就在大家认为一切落幕了,万事皆好时,人群里突然有人问道。
“对了,陈莫还有明净呢?”
一群人才突然意识到,纷纷散开去找。
“沈临愿你在这,害我……”
太白在临近崖边找到了沈临愿,走近才看到他怀里还抱着明净。
然后他停在了在原地看着他们。
沈临愿垂着头微微侧过脸看见了他,抬起泛红的眼眶带着一抹苦楚的笑容:“来啦,太白。”
紧接着芩晓南和其他人也找到了这边。
“花姐!”
沈临愿跪坐在蓝色法阵内,花明净在他怀里,身体却几乎是透明的。
“花姐怎么了?”芩晓南蹲下身去问他。
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太白伸手探过鼻息,只有弱弱的一丝丝,摸脉中还换了手,然后收了手看了眼沈临愿,沉默站起了身。
老话曾说,把脉换手是死局的意思。
最后太白在腕处扎了一针,垂着眼道:“只有半刻钟。”
随后花明净缓缓睁开了眼,她先看到晓南、沈临愿然后发现大家都在。
年陌玉此时也赶到了,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表情复杂。
芩晓南弯下嘴角,看到她醒来难受的一下哭了起来:“花姐,你怎么这样了?不是说没事的,不是告诉我计划一定万无一失吗?”
芩晓南两只手握着她,边说着眼泪直掉。
花明净见此,也难受的皱起了眉。
相比离开,她更怕他们因为自己而悲伤,她用手摸过晓南的脸轻轻的说道:“晓南别哭,花姐没事。”
“花姐你骗我,你之前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我才答应帮你瞒着所有人。”芩晓南哑着声,着急的哭喊着:“可是现在……你自己要怎么办?我不要你走花姐呃…哼哼”
晓南哭的伤心,她想安抚却又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什么时候,只能苦笑着:“哪有什么计划会万无一失,只是我一定要做。”
芩晓南这时摸着她的手突然感受到,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实体,是她用自己全部魂识所结成的灵体分身。
他突然回想起在他们走出机关道没多久,掉入崖底的花姐也出来了,因为玄武门的事,他们根本就没多想,以为她就是出来了。
如今想想怎么可能。
“花姐,你是不是还在崖底!你还在机关道对不对!!”
花明净面对他的问题沉默不语,答案显然。
沈临愿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在崖底?”
芩晓南看了眼花姐低头不语。
“在哪?我去救你出来。”沈临愿望向她。
花明净垂着眼睫:“别去。”
她摇着头淡淡道:“已经没用了…”
沈临愿:“什么没用,你告诉我,在哪我都带你出来。”
芩晓南:“就算你现在去了,机关道已经完全塌损了,元灵溃散肉体保存不了多久的,而且,就算我们救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来不及了。”
是的,芩晓南知道,他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就算他们能救的出肉体,可她的元灵已经维持不住,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而且因为魂识脱离仙体的原因,在不久后,她的肉体也会随着元灵散去。
在遇极险极恶的强大阵法下,需有元灵作祭,她知道所以就算是用魂识形态也要出来,她是知道会耗尽灵体,她也要催动阵法,就是要阻止陈莫,这些结局她都知道的。
芩晓南不再说什么只是很难过的看着她,然后站起身走向阿年。
他停在阿年面前,低下头抓着他的衣袖很用力的憋着哭声,从一开始花姐的决定就是赴死,阿年看着他如此眼露不忍,最后他转过头再看了眼花姐,不再留在人群中。
他不想接受花姐最后在面前离开的样子。
其他人也望而离去,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两人。
沈临愿拉起她的手,将脸靠上,眼泪湿润着她的手心。
“司命,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沈临愿眼角泛红,拉着她的手神情悲痛的哀求她,哭声细小颤动,情难抑制的抽气。
看着他如此,她一瞬眼影朦胧,弯眉颊边一阵温热从眼角流下,她伸手摸上他的脸颊轻抚:“对不起,临愿。”
沈临愿心痛的摇头:“明净,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还没和你说,我想娶你为妻,我想与你白头偕老,我还想和你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明净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少年温润的嗓音夹杂着干涩的沙哑,大胆热烈,又颤颤巍巍的述说着他的爱意,让她予以将心沉沦。
从很久以前,她就以心属于他了。
他们牵着手,视线描绘着对方,花明净点头,回应般认真的说出承诺:“我都听到了,我会回来的,我答应你。”
“…不明净!”沈临愿抓紧着她逐渐消散的手,无措的慌乱道。
花明净用手指触碰上他的唇角,魂体一瞬破形变为萤火四处冲散。
“…不明净,你不能…明净!明净你回来!啊哼哼——”
沈临愿追着那些光抓到手中紧紧塞入抱中,光点却不停飘散,越来越快直到消散的毫无痕迹。他跪倒在地张开双手中,仅剩的萤光在手心逐渐暗淡,留下那条红绳。
“不用担心,我就在你的身边,耳畔微风、天空祥云、润土雨水皆是我的思念圈起,在轻抚你的脸颊,秋冬最胜。”
她的温声细语传过耳畔最终消失,他握紧着红绳失声痛哭。
“——啊!”
沈临愿坐倒地上,眼光逐渐暗淡,明明没见有落泪,可他的整个人、状态一下就灰暗了下来,像无形中有一个巨大的球将他包住,不哭不动怔怔的跪在那,整个人落寞寂静。
沈临愿怔怔的抬起头,突然抓起剑向着陈莫冲去。
“唔!”
陈莫的身影翻起飞落,本就是油尽灯枯之躯,受此一击便是躺地不起。
“陈莫,都是因为你!”他飞到前将剑指向他,目光阴冷。
“阿愿!”
“沈公子!”
白十三和墨子渊一同上前拉下他。
他挣开了墨子渊的手推开他们,冲上去将剑刺向他。
未泱成玉突然出现,展臂挡到前面。
沈临愿一惊,松了剑柄抓住剑刃,幸好刹住了,然后看向她吼道:“滚开!”
未泱成蹊没动,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陈莫为其求情道:“他已经到最后一刻了,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会死,放过他吧。”
“我让你,走开!”沈临愿的灵力波动瞬间将未泱成玉弹开。
“…呃!”她侧身爬起,看着他走向陈莫无助的摇头:“不…”
眼见着他挥刃要斩杀陈莫,白十三沉声高喊:“临愿!你杀了他,一切又能有什么改变呢?!小净回的来吗?她会希望你这么做吗?她牺牲自己不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你难道要重蹈覆辙,被仇恨蒙蔽双眼吗?”
沈临愿高举着剑,望着躺地的陈莫,眼睛充斥着杀意和怒火,他狠极了眼前的人,用力握紧剑发着抖。
“…阿愿,把剑放下吧。”
“呀!”沈临愿挥下剑。
可又停在了最后。
“铛!”
最终,他劈在了陈莫身边的石块上,石块瞬间化为了粉末。
他冷冷的看着陈莫然后淡漠的转身离开。
“人人都说我们奇才,多绝世,可我们那么多人,就连她一个我们都救不了,呵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难过,笑着笑着用力的揪着心口,跪倒在地撑着剑。
难受。
其实早有预感,从她要出去的那天她一直在做告别,是自己从不承认。
“阿愿…”白十三走过去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捂住耳朵,拥着他声音低语的轻抚着他:“好了,好了阿愿乖~”
沈临愿坐在地上靠住他遮住脸在无声的悲痛中一点点放开,崩溃的大哭着。
“师傅…她消失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该怎么办啊哼哼…”
“不会的,我们都能等到她回来的。”
白十三轻拍着他的后背,任他发泄的哭着,看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变的如此痛苦,他的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心疼。
从小白十三比他父亲给他的陪伴都要多,于他而言如兄如父,平时他一直很坚强表现无所谓,只是这一刻他却再也没法假装坚强下去。。
“是我输了,我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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