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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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敛抬手点烟时露出劲瘦腕骨戴着的致敬阿道夫纪念款,不是年轻人会钟爱的款。

和他本人一样,老气横秋的商人做派。

他甩开打火机,敷衍般地询问郁理,身后横过同样是养尊处优的一只手,两根手指朝下,懒懒地摁住宋敛递过来的火。

“不用你的。”

宋敛未置可否,拇指滑过金属滚石,“咔哒”、“咔哒”把玩。

郁理没回头,反手扣住银质画框一角,拿到自己面前。

周敬航顺势把画给她,三个人形成稳固的三角站姿。

“物归原主。”他说。

但郁理一眼不多看,转手就把画拍到宋敛怀里。

“物归原主。”她鹦鹉学舌。

宋敛勉强按住,没让四百万的画往下掉,一时好气又好笑。

他视线扫过两人,心想小孩子的幼稚爱情问题,真让成年人烦恼。

再低头,画中笔法粗糙的年轻女人与他静静对视。

年轻时的宋女士相当美丽,容貌基因可在宋敛和宋愈身上窥见一斑。但这位画家......

至少他看不出任何爱意,也看不出任何美貌。

他心安理得地收下画,一扬下颌,彬彬有礼地对周敬航道谢。周敬航音色很低地嗯了声,不看他。

夜风很大,混杂斜冷雨雾。

宋敛捻断半支烟,搭在臂弯上西服银色暗纹低调沉稳,他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话对郁理说,但眼神却看向别处灯火。

“要不要给你把外套留下?”

郁理刚说不用,周敬航的声音比她更快落下来:“用不着你。”

鉴于对方豪掷千金拍下一副大概市值五十元的小学生画作,宋敛难得有了一点耐心。

他没有吹冷风的爱好,但是在“邀请他们一同进去”,还是“让他们留下来吹傻逼冷风”www.youxs.org,迅速地作出决定。

他迎向他的合作伙伴。

郁理感叹,果然是把自己奉献给工作和金钱的男人。

周敬航看着他背影,目光复杂,他知道宋敛,但没想到他是这个成分。

有点意思。

她手边没有打火机,火柴盒路过转角暗绿色的收纳箱时轻飘飘地丢进去,此刻也不指望周敬航能纡尊降贵给自己点烟,这狗崽子,不反咬一口就不错了。

他们沉默四对,晚宴即将落下帷幕,高档车型渐迭亮起灯光,笔直光带交错挥洒,像钻石洒在她眼底。

周敬航凝视郁理,她敛下酬酢场特有的甜腻笑容,目光自上而下,他衬衣看不出什么牌子,西裤同理,全身最有价值是他那张脸和手表。

“你没事吧?”她问:“那幅画不值这个价格。”

周敬航无所谓:“你喜欢我就送你。”

“问题是我也不喜欢呀。”

她好笑地看着他,精致的混血面容恢复招牌娇矜散漫:“那画是我妈生前留下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但你也看见了,画上的人不是我,是我爸的......情人?爱人?谁知道呢。”

周敬航这人有一点好,他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就算心内惊涛骇浪也不会有情绪上脸。他对郁理家世不感兴趣,懒得多费口舌追问。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彼此不知道身份,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不过郁理早几年就在模特圈小有名气,她去勾引男大学生的时候,不完全是素人。

他没多想,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送你。”

郁理“哦”了一声,这是对付小女生的招数,她不需要。

但她现在心情很好,脱离了社交圈后有种解放天性的自由,她愿意和神经病前男友多说两句话。

“难道我喜欢什么,你都可以送我?”

周敬航低头看向她,她的身高放在同性里出类拔萃,但他更高,站在一起的视觉效果相当惊艳。

他懒扯唇角,拇指和食指掐住郁理下颌,中指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扳到自己眼底。

“有什么问题?”

郁理轻轻一怔,这种姿态让她不可避免地回想当年拔足倒追周敬航的恐怖回忆,她下意识反手推拒,但过一秒,又很奇异地克制住念头。

算了。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保不准他又咬一口。郁理可不想去打狂犬疫苗。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郁理平静地迎上他。她脸颊没有肉感,天生骨相脸,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也没有任何生造的人工痕迹。

她垂睫看向周敬航的手,手背绷起嶙峋青筋,骨节清晰凌厉,是很多品牌会喜欢的一双手。

郁理踮了踮脚,如一种没有脊椎的软骨动物妩媚妖娆地靠过来,隔着毫厘,她呼吸中淡淡冷烟草和他融为一体。

女人纤细的手指勾着他暗纹银边的衬衣领口,细密精致的手工刺绣,触感光滑。

她有着很媚的眼型,眼尾微微上挑,带笑时尤为勾人。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爱我。”

她当然是故意的。郁理不是圣母,没道理别人咬了她一口她还要故作风轻云淡,她没那么好的脾气。

但对方是比她恶劣、傲慢一万倍的周敬航,当初追他吃尽苦头,那些荒唐到仿佛另一个人的人生回忆,郁理不允许故态复萌。

她就着这么一个多与臣服挂钩的姿势,吻上周敬航唇角。

他没有躲避,也许这个姿势一开始便是为了吊她主动上钩。

郁理心中愤慨,但她紧接着听见对方冷嘲地笑了声。

“我不爱你,郁理。我应该恨你。”

宋敛不想送郁理回去,但她没开车来,而且在这种坏事传千里的场合公然丢下女伴,是他的作风,但此刻不能。

划别人四百万账单的画随意地丢在后车厢,郁理正对车内镜仔仔细细地卸口红。

司机安静行车,后座两人坐得如隔天堑。宋敛处理手头几封积攒邮件,合上电脑后余光扫过已经沿着唇线补好口红的郁理,他叠着腿,好整以暇地问:“方便说一下?你们什么情况。”

郁理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她倚着靠背,一副懒开尊口的模样。

“你别那么无聊。”

她口气很差,而且刚刚接她时,下唇明显破皮。

车窗滤过明明灭灭的光斑,有一些投落在她脸上,映出清白透明的皮肤。哪怕是宋敛这种直男癌晚期患者,不得不称颂郁大小姐的美貌——镇宅物一般的存在。

宋敛继续看碟下菜:“说点给我解闷。我记得你在国外没交往男朋友。”他稍一沉吟:“国内的?”

“对。”郁理撑着额角,指尖一圈儿鸽血红的指甲红得扎眼,她原本打算言简意赅敷衍一下,但在司机左转弯的瞬间,她坐正身子,扇形的睫毛眨了眨:“宋思窈作的妖。非得哄我她认识一个高岭之花,我看长得是有点漂亮,追来玩玩。”

你把周家的小太子当玩具,郁理,你真不怕死。

宋敛不想把自己搞得和她多熟似的,电脑提示又有一封新邮件,他顿时转了兴趣,不再追问,淡淡嗤了句“惹祸精”。

她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外面下起雨,雨势不大,缠缠绵绵,很讨人厌。

宋敛敲下ENTER,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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