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3.请教
对于今天自己被陛下引诱跳进坑中这事，他打算间接去问问自己的朋友刘珝。
刘珝性格粗疏率直，喜欢谈论。
是刘吉走的比较近的好友，也是他的半个偶像。
刘珝为太常寺少卿，兼侍读，经筵日讲，言语从容不迫，朱见深对他也有几分重视。
本这次有望升户部左侍郎，没想到被韩文代替。
刘吉到来，刘珝笑着说道：“你来了，还说让人请你下棋。”
听了刘珝的话，刘吉一愣，不过还是赶快问道：“叔温，可有事情？”
“你进宫了？”
刘珝看着刘吉，然后开口问道。
刘吉点了点头：“是，陛下召见。”
“可是因为荆襄流民？”太常寺少卿刘珝的脸色非常严肃。
“正是。”刘吉再一次点头：“但是李阁老被陛下送进刑部大狱去了，陛下只让我准备荆襄收地之事，等叛乱平定立刻实施。
因为这事，我看彭学士他们都有些意见，也没有等我，我出来时，他们已经走了。”
点了点头，太常寺少卿刘珝将棋子选了一颗放进刘吉手里，在树下石桌前坐定，脸色越发严肃了：“可是他们觉得伱没有一起劝陛下？”
刘吉再一次点头，道：“叔温如何得知？”
“宫里面的消息还能瞒住人？”
说到这里刘珝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李贤会住刑部。
只不过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私下讨论宫中之事。
要是被人听到弹劾自己，自己也只能卷铺盖回家。
当然了，这也就是面对刘吉，两人才没什么顾忌。
目光灼灼盯着刘吉，太常寺少卿刘珝再一次道：“陛下真把李阁老关进刑部大狱了，那明日奏疏必定是如雪花般堆满陛下御案。”
“陛下让李阁老去刑部住几天，等李阁老不辞官归隐了，就让人请李阁老出来。
荆襄叛乱日益严重，你说陛下只是收地，收百姓的就算了。
这怎么还连襄王，还有官员的地都收了，陛下这次真的让人没有想到会这么做。”
刘吉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所以说话用词也谨慎很多。
听了刘吉的话，刘珝陷入沉思，半晌直言道：“我猜陛下可能是想用给北直隶分地那样的方法稳住流民。
只收百姓地不够的。流民怎么会让朝廷收地，他们已经不信任朝廷。
如果陛下只去收流民的地再进行划分，流民不会等的，会觉得朝廷又在逼他们，耍他们。
还记得唐立德去了荆襄，就下令把流民土地充公的事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道理你懂，流民也懂。
兴许陛下是为了宽慰流民，才决定一起收地，毕竟许多地方沦陷，土地已经成了无主的，要是战乱结束，有人借机占地，就说不清楚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重新当成战乱后的百姓恢复农事的方式来分。大明开国初期，故元土地就是这样。
但是陛下又不许土地买卖，抵押这个，有些违反常理。
现在正是流民猖獗之时，不应该多生事端，要以稳妥为主，结束叛乱的办法不是让流民投降，而是去解决流民安置。
陛下收地，但荆襄官员不可能出现饿肚子吧，再说他们是这次流民叛乱的罪魁祸首，陛下会秋后算账。
他们要是聪明，兴许会用这件事来讨好陛下，愿意交地。你们在朝廷又不知荆襄官员心事，怎么能以己度人直接反对呢？
除非你们拿出更好的安置流民策略来，这样子，陛下肯定会听你们的。
但是你们，没有好的策略不说，还反对陛下。”
太常寺少卿刘珝说完，抬头看着刘吉：“兴许……这件事对你是好事，佑之不要太悲观。”
刘吉脸又黑了，他抬起头看着太常寺少卿刘珝：“叔温，请指路。”
刘珝眉头紧皱。
他知道刘吉问这话的意思。
看着刘吉，刘珝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吉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道：“你确定这李阁老去刑部是受罪？
刑部大狱那地方，可是分几个等级的，殷谦这种就是死牢，李阁老去说不定是住客栈，肯定有很多官员已经去刑部看望了。”
“叔温不去？”
“我去干什么，这是你们文渊阁的事情。”
刘珝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连个户部侍郎都能被韩文抢去，可见，我时候不到，时候不到啊，还是韬光养晦。”
“此事不提，那我该如何处理陛下交给的事？”
“陛下最开始是问过你的，后来又去问李阁老意见。
显然你的意见，陛下并不满意。
或者说，并不是陛下要的答案，所以，陛下才询问李阁老，结果李阁老拒绝。
但是陛下将此事交给你来办，说不定是因为觉得你适合，或者是你自己给自己无意中揽下的事，陛下顺手推给你了。
陛下提起统一收地这事，都这么难以商讨，你一学士去准备恐怕更难，不好办！”
他得到了答案，这件事不好办。
刘吉的心沉入谷底，越来越凉，但还是认真请教。
“请叔温指点一二。”
刘珝抬起头看着刘吉，这是刘吉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如果自己不表态的话，那不是说明自己对朋友不义。
因为沉默就是一种拒绝。
从私人来说，他们是朋友。
从公来说，这是内阁的事，也是朝廷的事。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该出主意。
但他也不想得罪李贤和彭时他们。
这里面的牵扯的不是简单的收不收地的问题，是站队，一旦做错，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刘吉看刘珝不吭声，更加觉得自己是完了。
早知道争一时嘴炮能做什么。
沉默了半晌，听到刘珝的声音。
“佑之，其实这件事，倒也很简单的，看你要什么了。”刘珝想了想继续说道：“陛下是正统，不可动摇，做事顶多被说昏庸。
李阁老和陛下是师生，他最后也会没事的。
你现在既然让其他学士不满。
与其吃力不讨好，跟他们赔罪，跟着他们反对陛下，你还不如跟着陛下把收地的事办成，做官员说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把握住，祸事也可以变机会。
你要是为清名，当我没说这话。
你要是为了前途，不如跟着陛下做成这事。
荆襄叛乱，秋后算账，这件事变不了的，死了那么多将士，陛下不会放过荆襄的无能之人。
既然让你们商议安置流民，也商议官吏之事，必定会选新官员，所以你不要担心荆襄士人恨你。
荆襄流民安置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你我小人物，扭转不了大势。所以你该担心如何把握这次机会，成为陛下的人。”
刘吉看着刘珝，他没想到这次商辂他们都没开口，本以为大家会和陛下争论的。
六部那几个也没有！
刘珝看着刘吉疑惑，并没有再做解释，能进内阁的，都是人精，个个各有所长，但都会一个把戏，就是装傻充愣装糊涂。
为权者，愿意不聪明，让人看着糊涂，但名和权双收。
为名者，不精明还要装精明，最后把自己断送在任上，没有名，还搭上自己的那些小职。
刘吉心里思索，他要是跟着陛下准备这件事，岂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了。
他平时可以耍小聪明，可以装糊涂什么的，这次不同，这事儿砸到他的手里了。
刘吉目前有些乱，跟自己这朋友越说越乱，连忙起身：“叔温，我还是回去想一想吧。”
看着刘吉要离开，刘珝道：“你平常那样，就做的很好，这次继续把自己扮成那样不就成了。
不过我这终究是个人愚见，你以自己的想法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