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巧婚礼

8月7日(温芙)

【世界上应该没有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吧?】

【或许有也说不定。】

今天又是一大早就醒了。

温雅还是不让我出门,书也看完了,只好靠写日记来打发时间。

从哪里开始写好呢?

腿又开始痛了。

既然如此,就先写那件事好了。

我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

虽然当今社会父母离异的孩子很多,但是我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我的父母高中时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温雅是典型的不良少女,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离家闯荡社会,乔莽则是人人称赞的阳光青年,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爱慕之情。

他们初中时就读同一所中学。也就是从那时起,温雅开始迷恋乔莽,成为他众多仰慕者中最疯狂的一个。等乔莽高中毕业之后,温雅用极其下作的手段威逼利诱他跟自己结婚,乔莽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可是强扭的瓜终究不甜,他们不到一年就飞速离婚了。温雅死活不肯接受事实,精神病因子达到了最狂热的巅峰。乔莽差点被她偏执到病态的爱折磨到发疯,丢下我这个本不该来到世间的孩子独自跑了。

温雅跑到乔莽就读的大学胡搅蛮缠,导致乔莽被要求退学。后来也因温雅从中作梗,乔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工作。最后他们达成协议——温雅不再妨碍他,前提是由乔莽支付我们的生活费,并答应时常来看望她。

从我会说话起,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温雅把我锁在房间里,她自己不进来,也不让我出去。房门中间还有一扇小的活动门,方便她来给我送饭或者查看我有什么异动。

就这样,我像个囚犯般生活了十七年之久。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书房。前屋主好像是个科学家,留下了很多书籍。尽管我大多数都看不懂,但是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一些稍微看得懂的,我便从那些开始看。直到今年年初,我终于把书房内所有的书都看完了。

除了有关化学的书以外,房间里还有不少世界名著、世界经典小说等。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一本名叫《穰穰满家》的长篇小说。

获取这本书的途径不算有趣。去年十一月,温雅嚷嚷说想换家具的陈设,乔莽不得不顺了她的意思。

装饰架很大,策划师说最好放几本书,以免太过单调。乔莽听取意见,胡乱买了十几本,《穰穰满家》就在其中。后来温雅嫌书本碍眼,便一股脑全扔进了书房里。

我原本不应该对乔莽给的书感兴趣,但当我面朝书架发呆时,却被作者的笔名所吸引——虚无——是个有趣的笔名。

翻开书粗略看了几页,讲述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在世界各地旅游的事。

女主人公旅行过的地方很多,甚至囊括一些我从未听说过的国度。她在那些截然不同的地方遇到了风趣横生的事和性格炯异的人,并把它们改编成小说。或许正因如此,小说被翻译成数十种语言,在全球的影响力都非同凡响。

作者本人在后记中写道:

【本书中大部分人物事件均为虚构,但大自然的美景毋庸置疑……因本人身患绝症,不愿死后仍陷于世俗纷扰,遂未留真名,望各位读者谅解。】

这点在前文中很难看出。

作者文笔非常细腻,同时也很擅长将读者拉入营造出来的静谧氛围。美妙却又不失真实性。不同于梦境或幻想中的仙境,这是真正体会过幸福的人才能创作出的文学绝唱。

其实书中的很多场景并不优美,甚至有些落魄。但透过她的文字,我总是能感受到源自心底而非大脑的温度。

前屋主留下的旧台式电脑没被温雅丢掉。

我退出化学实验视频,登上作品论坛。

有人骂作者过度乐观,立刻引起大批网络攻势:

——人家乐观一点怎么啦?又没有耽误事儿,还顺便拿奖拿到手软。不像某些悲观主义者,整天只知道垂头丧气,最后一事无成~

——嫉妒人家可以去周游世界呗!

——我就是悲观,你有什么意见吗?这才是被社会毒打的劳动人民真实写照。

——这位大哥,你到底有没有看过书?主角从小无父无母,后来又被收养她的家庭扔掉了,成年后几经辗转才找到一个安逸的工作。明明过得很惨好不好?况且作者还是位绝症患者。

——鬼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博同情,故意卖惨,故意装的?

——楼主指定受过啥刺激,看谁都不顺眼。

——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呗,自己心态不好怪谁啊?

…………

争吵还在继续,我退出网页,关了机。

虚无眼里的繁华实景,我倒真想去看一看。

【事情发生在那片血红的天空之下:】

房内有窗,但我不敢靠近。

不是因为恐高,而是因为害怕。

我怕我会羡慕路边打闹的孩童,也怕我会谈恋落日余晖……这些东西皆与我无缘。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心底千万不可以亮起那束可笑的光,因为它只会带我步入更痛苦的绝望。

可最终,我还是败给了那一线希望。

八年前的某一天,我翻过这单三楼的窗户,踩着二楼窗沿跳入观赏性的半米花丛中。

我走在傍晚的街道上,看着那些刚离校的学生。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那么嫉妒他们。至少,我已经逃离了那座关押犯人的牢笼,我离成为幸福的孩子又近了一步。

孤零零坐在公园偏僻的长椅上,思考今后该何去何从。我很清醒地知道不能再回到那个囚笼中,却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浪迹天涯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吗?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想着,一道冰冷但不薄情的童音似乎在跟我说话。

“你是谁?”声音的主人这样问我。

那是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一点的女生,穿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深色连衣裙,身上还淡淡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的位置都有人,我能坐这吗?”

“可以。啊,你好,我……”

我见过的人很少,大多数又根本不需要我开口讲话,一时间发觉自己竟忘了人与人之间该怎样交流。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我的名字,她倒是一点都不好奇,像是单纯为了缓解尴尬而发问。她一直背着手,怪不得我没看到她还拿着本书。

当看到书的封面时,我惊呆了。我之前也在书架里翻到过那本书,讲的是高等生物化学之类的东西。以我当时的水平,根本一点都看不懂。

“你看得懂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之前看过,讲的是很深奥的东西。”

“是吗?”

“你专门来这里看书啊?”

“嗯。”

“为什么不在家里看呢?”

“不喜欢。”

“啊?”

我心底的小人在狂喜。

难道她跟我一样?

不可能。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女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还能拿着书出来,她怎么可能和我这种人一样?

整个对话的过程几乎都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见我不说话,她也不发声,任我一个人低着头思绪万千。这时,我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块伤疤,不像是利器伤害的。

“你的手怎么了?”我鼓起勇气问她。

“你指什么?”她毫不在意地继续看书。

“你左手手腕上的那个,看上去感觉挺痛的。”

我指了指她手上的伤疤,她无所谓地瞟了一眼。

“这个的话……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被药品腐蚀到的。”

…………

彼此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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