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从镇上回来就开始敲锣召集村民开会,他面色沉重的说出从亭长那里带回的消息。说是上面决定因西北地区干旱没收成,所以他们这边要涨税了!
“西北和咱们隔了几百里了?为啥他们干旱,我们就要涨税?”有忍不住的叫起来。
“是呀,前两年咱们这干旱谁管咱们死活了!”有的人想起前几年那场旱灾更不忿了。
话被开了个头,其他村民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都在抱怨不该涨税,更不该因为西北干旱就让他们涨税,认为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里正站在木台上伸手压压想要阻止村民吵闹,但是台下的村民根本没有注意到里正的动作。里正又张嘴大声说些什么,只是议论声太大了,根本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哐!”受不了自己被无视的里正用力敲了一下锣。震天的响声让村民立刻闭了嘴,眼睛惊魂不定的看着里正,显然被吓得不轻。
“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是上头已经决定好的,你们只要照做就行,其他的没你们说话的份!”里正吼完这些话大喘几口气又接着吼:“你当只有你们多交税,老子也要交,人家宋地主交的更多,别人说什么了?你以为你们是谁,天王老子吗?”
“没有让你们多交百八十斤的,就让你们一亩地多交二十斤,少了这二十斤能饿死你们不?不够吃那是你们懒得!怨谁,怨你们自己!”
“现在回去准备,后天县衙来人,谁不听话小心打断你们的腿。要是冲撞了他们,把你们关在牢里十天半月,你们等着在牢里吃老鼠去吧你们!”说完里正一扔锣棰怒气冲冲地走了。
方心甜骑在方青湖肩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里正,再看看在场村民习以为常,甚至接受良好的表情,她觉得自己三观被刷新了。
这要是放在自己前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老百姓,这肯定是妥妥被曝光的节奏啊。
方心甜一家人沉默着回到家。
方升桐一脸沉思的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晃着。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眉头紧紧的锁着,嘴角用力的抿着,他半低着头看着狗尾巴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老三,把要交的粮食准备出来,省的到时候乱。”方老头一回来就掏出自己的烟袋,点上一锅子烟啪嗒啪嗒抽起来。他看着在收拾粮食的小儿子背影,扬声说:“老三,交完税把你大哥二哥还有侄子他们叫来,让他们跟你一块打拳,省的因为他们身体不行,在外面丢我的脸!”
说完方老头背着手拿着自己烟袋出去了,他的眉间皱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显然心里在为什么事发愁。
方青湖听清他爹说什么后懵了,他敢保证他大哥二哥和四个侄子身体绝对棒棒哒,村里几乎没人是他们的对手。哪有跟他爹说的那样没用,还丢他的脸!他爹咋想的?
“爹!”
方升桐幽幽的声音从方青湖背后响起,方青湖被吓的悠然转身一脸惊悚的看着儿子。“你打哪冒出来的?”
“爹,你好好听爷爷的话!”方升桐没回答他爹的话。“好好和大伯他们打拳练身体,你们偷懒爷爷会打人的!”说完方升桐回了自己屋发呆去了。
方心甜看着从到家后就不正常的方老头和方升桐,,看着他们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操作,方心甜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一闪而逝,方心甜想细想时又一点思路也没有,她索性丢开不再想了!
交税那天,方心甜看着自家牛车上的粮食差点斯巴达。今年一亩地一百四十斤的税,她家二十七亩地光交税就有三千七百八十斤,这还不算秋收要交的税。
方心甜算一下一年要交出去的粮食,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心甜跟着一起到晒场交去粮食。到晒场时,方心甜一眼看到坐在树荫下的三个人,有两个挂刀衙役和一个身穿绸缎的文书。三人面前一条长桌,桌上摆着几摞册子。交税的到文书那做记录,然后给粮食过称,最后文书在册子上勾掉名字表示税已交。
方心甜看到衙役不仅带着刀,他们身边还带着手掌粗细的木板子,这是准备招呼那些偷奸耍滑不好好交税的人的。
轮到方心甜家时,方心甜跟在方青湖身边。看着方青湖报出自己姓名,然后那个文书在面前的册子里找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方青湖略微温和的笑笑说:“二十七亩旱地,一亩一百四十斤,共三千七百八十斤,那边过称!”
感情这温和是因为他们地多交粮多啊!
<br/>方青湖拉着牛车到一边给粮食过称,斤数没问题时<br/>,文书那里在方青湖名字上用朱砂笔打一个勾,预示完成交税。方青湖交完税并没有离开,他家的牛车被暂时征用,待会要拉着粮食跟衙役文书走。
大羊村一直到下午才算把税交完。期间没有一家敢以次充好偷斤少两,更不敢不交税。
<br/>哪怕就是因为涨税皱起的苦脸,在面对衙役和文书时,他们也会生生挤出一丝笑来,只为换衙役与文书的不为难。
那个文书听村民说是一个秀才,恐怕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哪怕他有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履行自己的责任反复询问和纪录。
那两个衙役就没那么好性子了,随着时间变长他们越来越不耐烦,如果有人碍了他们眼,直接上去就是一脚,村民还不敢跟他们生气,因为里正说过,惹他们不高兴了有可能会坐牢的!
方心甜看着那些陪着笑脸交税的村民,心里酸酸涩涩的。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很大,让她无比确定自己来到的是一个封建落后的朝代。
在家人宠爱,在大羊村相对安定的生活下,她几乎忘记封建制度下的那些残酷的不平等!
方心甜被方梅朵方夏雨和方春杏拉着,跟着一群孩子坠在浩浩荡荡的牛车后。到宋家庄时,方心甜那个一直心疼自家粮食的心和被现实冲击的苦闷,即将要爆发的心态突然就那样消失了!
他们家才四十几亩地,一年要交的税是不少,可是宋地主家呢!里正可是说过宋地主也是要交税的,他家可是有六七百亩地呢!他自己交的税几乎要比他们大羊村一个村都要多了。
方心甜表示,地主也要交税这条法则她很喜欢!方心甜觉得现在安逸极了,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哎呀,她可真是太坏了!
“咱们回去吧!”方梅朵看着方心甜笑得一脸明媚温柔。
“……”方心甜无语的看着这个表面温柔大方,实则此时暗搓搓揉捏她软软嫩嫩小手的梅朵姐姐。
“咬一口会更香哦!”方夏雨也发现了方梅朵的小动作,看着方梅朵双手捧着方心甜的白嫩小肉手出注意。
方梅朵目面无表情斜视方夏雨,“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是眼馋甜甜这身好皮子,但我不是变态好吗!”呜,她家甜甜妹妹好白好嫩<br/>,小手滑溜溜,小脸粉扑扑,好想咬一口!
“不是吗?”方夏雨哼哼嘲笑两声,“有谁看着女娃娃流口水的!你真不是馋?”
方梅朵无言以对,她就是喜欢漂亮好看的东西和人嘛!
“姐姐,我想吃地果!”方春杏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歪着脑袋看方夏雨。
“吃吃吃,就知道吃!”方夏雨翻一个白眼,拉下方春杏的手,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不要把手指头放嘴里,你都没洗,不脏啊!”
“我也想吃地果!”方心甜理直气壮的举手,一点也不觉得和一个真四岁小小萝莉同步有什么不好。
“都是贪吃鬼?”方夏雨拉着方春杏往回走着,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嫌弃。
方梅朵一点也不嫌弃,她面带笑意,声音温和的说:“咱们先回家拿背篓,咱们一边找野果吃,一边挖些野菜找找蘑菇。如果能抓到麻雀和鱼那就更好了!”
“我要吃麻雀和鱼!”东西都还没<br/>抓到呢,方春杏已经想着要吃了。
“麻雀肉那么少,有什么好吃的!”方心甜对麻雀不屑一顾。她以前条件没这么好时,也很少抓麻雀,除非方升桐、方升柏、方升松三人玩弹弓。
“那什么好吃!”方春杏疑惑的问,她觉得只要是肉都好吃。
“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方梅朵摇摇手,“咱们还什么东西都没抓到呢,到时候抓到什么吃什么。”
“哦!”方梅朵丧气了,如果她们什么都没抓到呢?是不是什么肉都没了?
四人拿了各自的背篓,方心甜还特意带了花椒和盐,如果烤东西这些可是少不了的,要是有孜然和辣椒粉那就更好了。
四人来到人少的北山,这里猪草多蘑菇多野菜也多,但是人来的很少。因为大部分村民都集中在小东山和后山,那两个地方已经可以满足村民需求有余了。
方心甜她们首先要找的是地果。地果不仅喜欢湿润的环境,它耐旱耐水淹。它的生命力非常强盛,只要有一段根茎,在湿润的环境便能发展成为一大片!不仅在肥沃疏松土壤上生长特别良好,就是在结块的土壤上以及岩石缝里它也能蔓延生长。
她们的运气很好,进入北山没多久,就在一片灌木丛边发现一大片地果,那一阵阵的浓香馥郁气味那叫一个诱人,让人想忽视都难。
方梅朵从摘了一个紫红色地果掰开:“这样颜色是熟的,如果里面没有水,就不要吃了,只吃水多的!”<br/>说完她看着方心甜和方春杏问:“你们听懂了吗?”
“懂了!”方心甜和方春杏回答。方春杏说完迫不及待跑去摘地果。
方心甜不紧不慢的摘一颗地果咬一口,多汁甘甜的口感让人心里生出阵阵满足。方心甜三下吃完一颗地果,然后专注的在藤叶间找果子,她要多找一些带回家。
这一片地果被摘完后,方心甜四人转移阵地,找寻下一个目标。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果很多,有甜的酸的也有苦的涩的。她们四个,方梅朵方夏雨经验最丰富,每次都能找到最甜最多汁的野果给方心甜方春杏吃。
一路行到一个由溪水汇聚而成的小水潭时,方心甜方春杏的小肚皮几乎被野果占满了。连吃带摘,她们没人的背篓里也有不少野果蘑菇之类的。
“我们抓鱼吧!”方梅朵放下背篓,她看着小水潭的眼神尽是满意之色。
“要怎么抓呀?”方心甜没见她带鱼网什么的,难道要用手抓还是用木棍插?
“我们有这个!”方夏雨说着一脸神神秘秘的掏出她的荷包,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两枚弯弯的鱼钩和一团线团。
“这是针?”方心甜迟疑的问。
“是呀!”方梅朵也同样拿出两枚用针捏成的鱼钩。“这是我爹用缝被子的大针捏成的,钓鱼没问题的。”
方夏雨认同点头说:“我这也是我爹做的。”她可是磨了她爹好久,她爹才答应做的。
方梅朵方夏雨给针孔穿上线,又找来木棍把线绑上去,接着在附近找了蚯蚓,再把蚯蚓穿在弯钩上,最后放进水里。
真是简单又捡漏的钓竿啊!方心甜看着两位堂姐的操作满头大汗。真的可以钓到鱼吗?方心甜表示深深的怀疑!
“咱们一人一个,看谁抓的多!”方梅朵笑着把自己的一根“鱼线”分给方心甜。
“好呀,你和甜甜一队,我和小杏一队,看谁抓得多!”方夏雨拉过方春杏塞一根线让她拿住,并嘱咐她拿稳了不要掉不要扔,抓到鱼给她烤着吃。
方春杏是个只要有吃的就很听话很配合的小萝莉,听到会有烤鱼吃,不情不愿立马换上积极参与。她乖乖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双眼盯着水面等着鱼儿咬勾。
方心甜看着自己的颤动地鱼线,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她在心里不住感谢福星赐的福气,不仅能心想事成,还能让她这个运气不太好的人变的欧气满满!
“梅朵姐姐!”方心甜紧紧握着木棍找方梅朵帮忙。她钓到鱼了,鱼的力气太大她提不起来。
方梅朵看着方心甜吃力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帮忙,方梅朵小心的提着鱼竿后撤。方夏雨也过来帮忙,在鱼露出头时,她快准狠的掐住鱼鳃部位,用力把鱼扔进旁边草地上。
“好大鱼哦!”方梅朵鱼也不钓了,蹲在鱼身边看它翻腾跳跃。
这条鱼一斤左右颜色居然是白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方心甜看了好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什么鱼。
“别看了它不会跳跑的,快过来钓鱼,这一条鱼根本不够咱们吃的!”方梅朵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贴心的给方心甜的鱼钩穿上鱼饵。
方心甜听话的拿回鱼竿,刚拿到没多大会儿,一阵巨大撕扯力传来,方心甜还没来的及反应,就顺着那股力量趴进水里。
<br/>方梅朵方夏雨看到这一幕吓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立马大叫起来。“啊啊啊甜甜啊!!!”
“哇啊啊啊甜甜!”方春杏这娃直接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