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孝廉这等本事,埋没尘埃,实在可惜,可惜啊!”张让作为一个阉人,几十年来能够获得皇帝的信任,位高权重,凭借的不单单是一张利嘴。
还有他那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
比如皇帝刘宏喜欢钱,他就会想着法子为刘宏圈钱,最后形成卖官鬻爵的风气。
再比如刘宏喜欢美女,他就指示手下搜罗天下美女,送进了皇宫。
致使龙颜大悦,直接命名这座美人云集的宫殿为裸)泳馆。
张让别看眼睛细小,但却十分善于相人。
陆信长得眉清目秀,眼中毫不掩饰的光彩,张让就很满意。
对于张让来说,最怕的是一个人没有欲望。
一个有欲望的人,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自认为是没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陆信表现出来的锋芒,以及渴望权利的眼神,张让自是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对于他来说,自是容易控制和拉拢的。
“张侯谬赞,信这微末之技,不敢担此夸奖。”陆信跪坐在下席,双手作揖回道。
“陆孝廉无需自谦,你能够力控惊马,又能通过明经试,足见不凡。”
张让摆手一笑,道:“卢植自称廉洁干臣,却让陆孝廉埋没尘埃,这是他的失职,本候明日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听到张让这话,陆信这才醒悟到,张让这死太监,表面上是在赞誉自己,可实际上却准备拿自己作为武器,攻击当朝的尚书令卢植。
卢植、皇甫嵩、朱隽三人作为当朝名将,在平定黄巾之乱之中皆立下大功。
加上三人为人正直敢言,深的清流名士的推崇。
同时皇帝刘宏,也因为这几年各地不断的叛乱中,意识到自己贪图享受,固然需要十常侍他们的侍奉。
但朝野之外,各地的叛军,同样离不开卢植、皇甫嵩这样的名将镇守。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当张让、赵忠等人排挤弹劾蔡邕、王允这些大儒名士时,刘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内斗。
但涉及到卢植、皇甫嵩、朱隽三人之时,他都会有所偏颇。
否则几年前,卢植在被十常侍诬陷讨伐黄巾不力的情况下,原本就该处死的,可最后虽然查实是诬陷,卢植也得以官复原职。
然而这其中显然跟皇帝刘宏偏颇卢植有些关系,否则当初被下狱的卢植,岂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大牢?
也是通过这件事情,十常侍意识到皇帝对于这些领兵大将的态度。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使得张让等人更加顾忌这些将领,因为这些人正在逐渐获得皇帝的信任。
而一旦这些大将获得皇帝的信任,等待他们这些宦官,那就很有可能是人头落地。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张让、赵忠等为首的十常侍,这几年一直在极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发现诬陷无法处理这些大将之后,张让、赵忠等人随即想了一个招,把他们排挤出了京城。
如皇甫嵩这几年一直在雍州平叛,鲜有回京的时候。
朱隽则被任命为河南尹,负责拱卫京师外围的安全,为此朱隽亦只能远离朝廷中枢。
即便是卢植虽然留在了京师,但也被剥夺了兵权,担任尚书令一职,负责官员任命考核职责。
尚书令手握官帽子,按理来说是个实权部门,可实际上卢植手中根本没有任命权利,甚至推荐权都是形同虚设。
因为官职的任命权在皇帝手中,实际上就是在张让、赵忠等十常侍手中握着,要想获得任命,那必须把钱交够了,才能获得赴任资格。
就拿陆信来说,这次他参加的孝廉考试,虽然名次只是中等,但他在骑射方面,却是优等。
卢植作为尚书令,又曾经统兵打过仗,自是一眼就看出陆信正是当下朝廷需要的人才。
为此他在考核过后,便把陆信的名字推荐了上去,但这份名单还未到皇帝手中,就直接被十常侍扣了下来。
“承蒙张候器重,某无以为报,还请张候收下这点薄礼。”陆信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他北上背着的行囊中,装的鼓鼓囊囊的可不是别物,而是足足一百金。
“陆孝廉客气了,客气了。”张让起初真以为是薄礼,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不过当一旁的侍者,在接过行囊之时,手中一沉,道之行囊直接掉落地上。
落地的行囊之内,黄澄澄的金饼洒落地板之上,发出了刺眼的光泽,一下子就吸引了张让的目光。
虽然张让不差钱,但他依旧嗜钱如命,这不看着眼前滚落的金饼,他不由勃然变色:“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张候息怒。”陆信连忙起身,把金饼装进袋子,躬身送至张让跟前。
“些许薄礼,还望张候笑纳,此次若能够衣锦还乡,信定当变卖家产,为张候备上一份厚礼。”
陆信这一出手就是一百金,相当于一千万钱,可在他眼里仅仅是薄礼,这不由让张让都高看了陆信一眼。
“哈哈,好说,好说……”张让拿出一块金饼,在手中看似把玩,实际上却是验证成色,在确认这确实是上好的金饼时,他不由开怀大笑了起来。
在陆信的金子开道下,加上陆信今日又救了受惊的张让。
还有更重要的是张让发现陆信这个孝廉身份,是个不错攻击政敌招牌,以至于之后张让对陆信的态度越来越好,甚至留下陆信吃了晚宴。
晚宴之际,张让的嗣子张奉更是亲自送陆信出府,并且还把自己的名刺给了陆信,并言陆信可随意进出张府。
“阿父,区区一介孝廉,何至于如此厚礼相待?”送陆信离开之后,张奉回到大堂时,看着正在数着金饼的张让,眼中冒光的盯着桌案上的金饼,一脸不屑的说道。
“想要?”张让答非所问的抓起一把金饼,看着张奉。
“嗯,黄金啊谁不想要?”张奉恨不得冲上去抢在手中,但面对张让逼人的目光,他也只能讪讪一笑。
张让作为太监,自然不可能生儿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有后,这不为了延续香火,他便把族中兄弟过继了一个儿子给他当嗣子。
“这钱啊是个好东西,但你要明白,没有权势,这一切又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张让对于这个儿子,虽然疼爱有嘉,但同样也是寄予厚望的,但奈何这小子从小被他宠坏了。
不但不学无术,整日留恋勾栏瓦舍,过着醉生梦死的纨绔生活。
虽然张让给他谋了一个太医令的差事,但他却几乎没有去当过值。
更可气的是,这小子还冷落媳妇何氏,要知道何氏那可是何皇后的族妹。
为了这事,何皇后可没少敲打自己,可儿大不由爹,对于这么一个儿子,纵使他权势熏天,也无可奈何。
“阿父说的对,如今陛下正值壮年,阿父你也是春秋正盛,咱们张家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张奉接过张让手中的金子,一边往衣袖里放,抬脚就往外走去。
他可是听说了,东街的胡姬馆近来可是来了一批上等胡姬,个个貌美如花不说,据说还丰臀巨)乳),长歌善舞,犹如掌中飞燕。
“混账东西,给我滚回去,今晚你若敢冷落了你家娘子,看咱家怎么收拾你。”张让见这小子又要开溜,顿时大怒的吼道。
张奉见老爹真的发怒了,只得暗骂一声,乖乖的返回了屋内。
“唉,奉儿若是有陆信一半本事就好了。”张让看着张奉那吊儿郎当的背影,不由重重的叹了气。
说起来虽然与陆信只畅谈了一个多时辰,但张让却不得不承认,陆信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陛下正在招募西园军,这陆信倒是值得咱家推荐一下,正好也可以在陛下面前露个脸,省的朝中那些清流诬陷咱家手底下没人。”
张让寻思之下,想到皇帝正在筹备西园军,这支军队将会是皇帝的亲军,也是皇帝制衡大将军何进的一种手段。
既然要制衡大将军何进,那么这支军队中的领兵之人,自然是要皇帝信任之人。
此时已经走出张让府的陆信,自是不知道因为他安排的一场戏,一袋钱,竟然获得了张让的信任。
甚至让张让费尽心思的想把他安插军皇帝的西园军中。
在洛阳这两个月,陆信、赵云、徐晃、郭京开始的时候住在客栈,后来便在城东租了一座小宅院安家。
虽然这座宅院并不大,前后也就占地不到一亩,共有大小七间客房,以及厨房、浴房、茅房等杂房多间。
但半年的租金却不便宜,足足花费了十金才租下来。
说起来这洛阳城的开支还真不小,真的是什么都贵,比如这麦面就比常山贵了一倍。
其它的肉、蔬菜、瓜果什么都贵。
眼看着这每个月花钱如流水,徐晃和郭京都有些不好意思,几次说要出去谋个差事。
但都被陆信拦了下来,虽然到了洛阳,他这点家底真不算什么,但也不至于差这么点饭菜钱。
“道之。”陆信刚走出张家,却见赵云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二哥,我不是让你回去等我吗?”陆信看着在寒风里等了自己两个时辰的赵云,感动之余,自是有些心疼。
“无妨,看到你安全,二哥才踏实。”赵云朴实的话语,透露出浓浓的关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