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半云落子迟疑,陆清殊看在眼里,见他未反驳继续说道:“秦川儿虽入学晚了些,但极为聪慧,陈老夫子甚喜欢他,已经推了他明年的童生试,至于他阿姐也时常来书院给学子们看病,读书人只晓得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绣花鸟的,却是未见过这般女子,自是与众不同,她每来一次书院,便能收获满满一药箱的情书。”
“学院是何地方,岂容他们胡来。”陆半云鲜少发怒,但听了此番话却有了怒意,他缓了缓心绪道:“我病得养得也差不多了,明年开春我就回去,川儿这孩子是我启蒙,自是该我亲自送他去童生试。”
陆清殊没好气的笑道:“你才教了他三个月,陈老夫子可是教了他半年之久,这会你想抢人了?”
“有何不妥?”陆半云落下黑子子,吃了一大片白子,陆清殊无奈摆摆笑道:“书院是你家开得,我自是不能说什么,可是可怜这挂名院长。”
“跟你下棋还不如跟小语下。”陆半云摇头看着陆清殊清奇的棋风,又落下一子。
“我这就完了?”陆清殊左看右看了许久,终是认命道:“不如跟我下一盘五子棋,我保证好好下。”
陆半云将黑白棋放回了原位,他才不下这般画风奇特的棋法,他指了指远处道:“小语在母亲那儿,你找小语,她定是高兴与你下。”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小语年岁不大,陆夫人是将她当女儿一般养着,得了空也会让学些琴棋书画之类。
“你可不知,这小秦极为喜欢跟我下五子棋。”陆清殊只是不想跟小女娃一块下棋,下输了还得哭着喊着,她是干娘的心肝宝贝,他可不是,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苦命院长。
小秦这名号以往就很好用,陆清殊斜着身子偷瞄着陆半云的接来下该如何,大抵是求着他跟他一块下棋,可是陆半云的思维跟旁人不大一样,等了许久未有反应。
“是不是拿去年借你的墨翠棋子下的五子棋?”陆半云问道。
陆清殊坐正了身子,深感不妙,他转了转眼珠子想要趁早走人,却被陆半云叫住了。
陆半云将整理好的两盒棋子递给陆清殊,“这个给你,墨翠还回来。”
语调清冷又带着一点酸劲儿,陆清殊捧着棋子想笑却又不敢笑,点了点头一溜烟没了人影。
陆半云低头看向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要蜿进他的心间,不知怎的刚刚有那么一刻不只是羡慕还是嫉妒起陆清殊来,他可以跟他执棋对弈,可他只能对着将自己封闭起来。
那日他在屋内听到了她的拒绝之言,激动之余打翻了药碗,可是当碗落地破碎之时,看着碎片,他好像对于秦淮儿的拒绝有些高兴。
毕竟他这身份算不得良配,且横在他面前之路从来不是一条康庄大道,且不说他身子羸弱,多活几年也是上天恩赐,他这般的人当真配不上。
若秦淮儿对他无心,也挺好的。
“刚有人来报,书院中有好几人发了高烧,一人怕是不行了。”陆清殊突然折返而来。
正在自个儿与自个儿的对弈的陆半云听此,心惊了一下。年关将近,书院也停了学,但一些学子离家较远,也暂住在书院中。
“为何会如此?”若是一人也就罢了,怎会有好几人,他前不久听闻镇里好几户人家得了风寒,高烧久久不见好,只怕不是巧合。
“阿殊你去书院,我请秦老先生和小秦,”陆半云首先能想到的便是秦家医馆,毕竟方圆百里医馆不多,医术好的只此一家。
陆清殊出了陆府,往书院赶出。
陆府与秦家医馆隔得有些远,陆半云找人驾了马车前去。
医馆未开张,秦淮儿的风寒也好了大半,她将攒了快一年的银子翻了出来,一两一两的数着心里自是无比满足,她研制的美白护肤粉赚了个盆满钵,若是换镇子上去卖定是能赚更多的钱。
于是她觉得去镇上看一家铺子,正好在书院隔壁,也方便秦川儿上下学。
秦川儿这般聪明,不求考个状元,考个榜眼探花也是有希望的,到时候他就说大官儿的姐姐,说不准还能进宫混口皇家饭,考个太医。
这个朝代可还没有一个女太医。
秦淮儿数了许久,可是还差个百来两银子。
如今这年头银钱难赚,看着日头尚可,她拿了一件棉袄穿上,提起药筐对着屋里喊道:“我去采药,给我留晚饭!”
闻声跑出来的老秦,看着远去的秦淮儿,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你风寒还未全好,这般急作甚?”
冬日霜雪,可能地处偏南,雪下的不大,即便是落了雪,暖阳一照,雪水也化得无影无踪。
可这山中寒凉,雪水还未全化,覆下雪下的草药可比平日里难得,她拿着铲子细细挖着收获也颇丰,等她有些闲钱,定是要买一块地种植草药,日后再也不用这般辛苦的上山采药了。
普通草药可寻,可是总也有没有的草药,医术进步了,这草药也得跟得上。
走了许久也挖了许久,草药也装了半筐子,正打算回去之时,她似乎瞧见了远处石壁缝中有一大颗灵芝。
她来此处采药数次却从未见过这般大的灵芝,她很是激动地跑了过去,可她手短愣是够不着。
瞧着天气渐晚,她又不想放弃,于是她心一横,掂起脚尖去够灵芝,谁知泥土松软,脚下一滑,顺势滚下来了山沟沟里。
脚腕疼得她站不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骨折了。
荒山野岭,筐中草药抖落了一地,她心疼的捡了起来,等捡完草药,再一抬头,天色渐黑。
秦淮儿脑子一抽,转了转眼看向四周。
冬日天黑极快,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草药筐,生怕后头出现一个不明物种。
这山上有没有狼群?有没有老虎?有没有吃人的怪物?秦淮儿已然不敢想象,闷着头暗暗发誓,若是以后不拉着老秦一起来采药,她就是猪。
天暗下来的同时,温度也同时下降,她抱紧自己松垮垮的棉衣,透骨的寒凉入得她的身体,使得她身体微微发颤,脚腕上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破旧的后院,老秦抄了几碗菜,可天都暗了都未见秦淮儿归来,心里便有些担忧,“川儿,你去山里看看你阿姐。”
老秦对儿子向来心大,这般晚了却是让一个孩子上山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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