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价格叫到一千一百金已是十分之高,我反正是没心情出这个钱的,适当和他别一别就是了。虽然这次出门嬴政给足了资金,不过钱还是要用在刀刃上才好。
我用扇子敲了敲身旁的小二道:“哎,去和郭开郭相国说,我要见他。”
于是就看着小二哥凑头到郭开耳边嘀咕了两句,那郭开头一抬,我算好了时间从二楼露了头,摇着扇子冲郭开微微笑了笑。
我知道郭开是个贪财好色之人,又深知自己男装笑起来帅气迷人,像郭开这样的人是会上钩的。ぷ99.
而事情也果然如此,郭开本来有些不耐烦,见我向他笑,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即又成了笑。
我摇了摇扇子心说,脸长得好看果然是能当半碗饭吃的。
不多时郭开就来了二楼,此时我已经吩咐小二为我们准备好了一间房,而我就在里面倒着酒等他。
郭开把耳双也带了上来,我眼见着他就要把肥猪蹄揽到人姑娘腰上,眼疾手快地将扇子打着转飞出去,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背上。
“嘶——”郭开一缩手,揉着手背瞪我。
我抱歉地笑了笑,站起身去捡扇子,边捡边道:“呀不小心手滑了,郭大人坐。”
郭开坐下后我对那姑娘道:“你去换身衣服。”
“这位公子——”
我给郭开递了杯酒:“我姓白。”huye.org 红尘小说网
郭开略一点头:“白公子这是何意?”
我笑嘻嘻和他道:“在下本也是十分心仪耳双姑娘,却不想这财力上实在是不敌郭大人,遗憾之至呢。”
这时小姑娘已经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了,郭开转头看向那人,原本眯着的眼一下子瞪大了。
“你……你你你,你是……”
我坐在凳子上丝毫不惊讶:“忘了说了,耳双姑娘姓盖。”
“盖姓?”郭开又回过头来看我,眼中仍旧是震惊,“盖耳双……耳双……盖聂?他是鬼谷弟子盖聂!”
“哎。”我按了按手比了个“安啦”的动作,“小声点,别大惊小怪的。”
事到如今郭开倒是品出些味道来,见着盖聂往我身边一坐,肩膀不由一抖,道:“你们这是联起手来骗我?”
我笑了笑道:“郭大人乃是一国之相,不动些手段,怎么能见着您呢?”
郭开的表情一凝:“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不妨直言。”
我和盖聂对视了一眼,盖聂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心说你也真是绝了,还真打算口也不开就在这儿看我表演了是吧。
不过我也乐得做这种事,复又看向郭开,就道:“郭大人啊,如今秦赵备战,原本只是在北境对抗匈奴的李牧将军,可是十分受大王青睐呢。”
说到此处我顿了顿,噙着笑观察郭开的表情,果然听到李牧二字他的脸色就沉了几分。于是我又继续道:“据我所知,李牧将军与郭大人在朝堂上向来意见相左,李将军又仗着自己有军功,也总不尊敬相国大人您,如今大王仰仗李牧将军抗敌,想来他更是倨傲。”
郭开哼了一声,颇不屑道:“李将军国之栋梁,如今战时,自然是军人优先。”
话虽如此可郭开显然是不服气的,我趁着说话的当口给他添了杯酒,又道:“郭大人身为相国,更是中流砥柱,其道理旁人不懂,倒是委屈了郭大人。”
这话是变着法的拍他马屁,郭开听后脸色果然又缓和几分。
“只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也不能保证李牧将军有一天,可能就倒戈了呀。”我握着扇子在手中掂量一二,笑,“那届时,不知郭大人该如何呢?”
郭开一眯眼睛,眼神冷冷地将我盯着,问道:“白公子什么意思?”
我垂下眼不去看他,玩|弄着酒盏笑道:“郭大人既然知道我身旁坐着的这位是盖聂,想必也知道他现在是秦国首席的剑术教导,那便也能晓得我也是秦国人。我家王上颇仰慕郭大人才能,想请郭大人去我们秦国,并许以高官厚禄,享无尽荣华富贵。”
郭开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玩味起来:“你想让我叛国?”
“诶——”我摇了摇头,直视他,“这叫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秦已灭韩,天下之枢业已打开,秦一统中原之势不可挡,郭大人就不想提早给自己谋一条退路么?”
郭开看着我的眼神微微一动,这是要松口的意思吧。
于是我指了指身后早就搬过来的箱子,道:“这里是定金一千五百金,如若郭大人同意,现在就可以带走。”
郭开道:“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歪着头笑眯眯地看他,却半句话都没有说——不同意啊,那也没关系,只不过你今天就别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反正这事我和盖聂也不急,赵国会是现在的样子,蛀虫当然不止郭开一个,如果他真的不答应,那还有别的目标下手。
不过当然,按着我们对郭开的性格分析,面对这样令人心动的条件,他不会不同意的。
郭开又喝了几杯酒,最末目光在我们二人脸上逡巡片刻,道:“好,我答应。”
我和盖聂在郭开府里住下了。
这当然不是钱给完就算任务完成了,这万一人郭开收了钱就跑路了,那我们俩回去这不是直接被嬴政一顿削。
所以住进郭开家里不仅是监督他将事情执行得怎么样,更是在心理上对他进行威胁,时时警告他不要有任何想跑路的念头,毕竟他的家人还在我们手里。一旦他卷款跑了,我们就对他的家人进行非人道主义毁灭。
这两天就闲了下来,相府里也不说是好吃好喝地将我们供着,但至少是上等的吃食。由此可见,郭开是个擅长享乐的人。
我本来正在后院里剥核桃,盖聂大概是觉得我的剑术不能荒废,就拽着我去练剑。
“哎哎哎师哥师哥,别拽了,袖子拽下来了。”
盖聂将我的劈天扔给了我:“虽知你近来剑术愈发精进,可也不能总懈怠,习武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必成不了气候。”
我就堆了个笑在脸上,像极了彼时在鬼谷时向他撒娇的模样,晃了晃头:“可是我为什么要成得了气候啊,师哥罩着我就行了。”
盖聂脸上浮了些笑,抬手掐了掐我的脸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久的。”
我就问他:“师哥也终有一日要离开么?”
盖聂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也是,这往后的事情会有谁晓得,就像我现在永远也想不到日后有朝一日,我会和盖聂刀剑相向。
盖聂吃着我剥好的核桃看我练完一套亢龙四式,给我递了杯茶道:“确然不错。”
我愣着眼看他把我刚剥出来的核桃吃了个干净,心说盖聂你他妈是个白切黑吧,吃起来还真是不手软,也不寻思着给我留两口,我刚剥得手都痛了。
盖聂突然问我:“小庄怎么样了?”
这没来由地问让我一愣,我寻思着这怎么突然就问起卫庄了,我见他都一年前的事情了。
是以我嘎嘣一口将一个核桃咬碎道:“不知道。”
盖聂又道:“想起彼时在鬼谷,小庄有时候和你很像。”
我挑了挑眉头:“像什么呀?”
“也爱偷懒。”盖聂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温柔了起来,“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和他下山拉干草上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驾车,他就躺在干草垛上打瞌睡。”
我眨着眼把那情形想了一会儿,就也不由地笑了,卫庄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我都能想出来了,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但我和小庄思来想去,”盖聂叹了口气,“还是你在鬼谷的时候最好。”
我就笑,挑着不重要的说:“我在的时候有人给你们养兔子小鸡仔儿,当然好咯。”
盖聂笑着摇了摇头,约莫是笑我不明其中之意:“自然不仅仅是如此。”
我道:“那就是因为我是团宠了,没了我你们就没宠的对象了吧?”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雪团那么大的孩子,声音细细软软,说出来的话却比孩子成熟多了。”
我心说那可不是,好歹是从二十二岁穿越过来的,待在十岁娃娃的壳子里实在是委屈我了。
盖聂看了我一眼:“原来已经有十一年了。”
我一愣。
是啊,原来已经有十一年了。突然间想起来从前看江南写的《龙族》,说源氏兄弟二人,相互陪伴了十年,最后两人都死在红井之中,那时候江南写的是——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我当然不如源稚生那样幸运,有人相依为命地一起过十年,我想我的人生应该是一条长河,我在河中逆行,不同的人在我身边经过、停留,但也都不长久,从一开始是我一个人在走,到最后或许还是我一个人在走。
白亦非那时候说的话或将一语成谶,总有些路是我一个人走的。
我望着池中灵活摆尾的锦鲤鱼,问盖聂道:“师哥,你想卫庄吗?”
盖聂顿了顿,只轻轻回了一个字:“嗯。”
突然间我眼前就有些模糊,我想大概是风太大吹糊了眼,就狠狠抹了一把,才和盖聂道:“我也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