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为什么卫庄会躺在我的床上,而且就在我身边,银白发丝和我的头发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一时间我很难解释这种情况。
我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片刻,紧接着我依稀想起昨夜发生的片段,凉意不由漫上心头。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犊子了,生米煮成熟饭,再想耍赖似乎也不行了。
我抬手一掌拍在脑门上,心说喝酒误事,的确是古人箴言。
不喝了不喝了,下次一定不喝了。
“你在想什么?”
我被这声音吓得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我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什么的时候,卫庄居然已经醒了,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将我盯着。
不过看他嘴角微扬的笑意,似乎心情颇为畅快。
啊这,想也是的,都他妈吃干抹净了,还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我伸手就去推他,却发现手臂也没什么力气:“所以你他妈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卫庄眯了眯眼反问我:“你不知道?”
我又是肩膀一抖,吞了口唾沫避重就轻道:“不——知道啊。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我哪记得发生了什么。”
说完就觉得似乎是落入了什么陷阱,因为我立刻瞧见卫庄的神情变得诡异了。
然后就听卫庄说:“既然忘了,不如我帮你回忆回忆。”
我:“滚。”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白将军,最新军报。”
听了这话我如蒙大赦,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得妥帖,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些酸胀,回头最后瞪了卫庄一眼,才走出营帐,收了士兵递上来的军报。
上头不过寥寥数语,却看得我惊了一惊。
少羽已经入关,这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他入关后竟直杀咸阳宫,将里头的宫人全都杀光了。
甚至还俘虏了子婴。
然后又在咸阳放了一把大火,说是要烧尽这秦人留下来的东西。
“简直混账!”
我气得刚要将布帛扔到地上,就见张良和韩信一道走过来,张良见了我的样子就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姓项的简直不可理喻。”我气愤地直挠头,“烧咸阳算什么本事?百姓做错了什么?”
“所以你必须夺取这个天下。”张良少有的用极为严肃的神情将我看着,“你答应过我的白飒,你会给我一个百姓安居的盛世江山,你不可食言。”
一旁韩信也直直地望着我,眼中颇有几分期许。
“自然,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虽九死,而犹未悔。”
夜风瑟瑟,皓月当空。
我轻车熟路地避开守卫,翻进了秦王宫。
终究这秦王宫还是留了下来——我猜,多半是因为这里头的宝贝太多,少羽的人一时半会儿搬不走,这才留存了下来。
做影密卫这么多年,我在宫里多少还是有点人脉的,靠着这点人脉打探出的子婴的位置,果然十分可靠。
“别杀我别杀我……”
烛光的阴影中,一个浑身素缟的年轻人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害怕得瑟瑟发抖。
我上前两步,轻声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子婴愣了一下,颤着身子抬起头,眼眶水润润的似乎是带了泪。
见到我之后,子婴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最后甚是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是……影密卫的白飒白将军?”
我点了点头。
多半是这些日子来动荡的生活吓破了他的胆,这个昔日里好歹也是贵公子模样的子婴,如今就像一只委屈的小狗狗,躲在角落里呜呜咽咽的害怕。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向他保证,“我是来救你的。”
子婴像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满脸的茫然:“救我?去哪里?”
见他对我逐渐没了那么重的戒心,我又向他靠近了两步,道:“项羽已经把咸阳城大部分都烧了,以他对大秦的仇恨,很有可能会杀了你。”
“杀……杀我……”子婴听了我的话,又有些胆怯地往墙角缩了缩。
我叹了口气,一统中原的是嬴政,毁坏朝纲的是胡亥和赵高,如若有罪,他们两人也已经死了,子婴究竟做错了什么,是要被牵连进来的?
“跟我走,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子婴缓缓地站起身,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问我:“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向他承诺:“当然是真的。”
这盛世的天下,当然也需要你啊。
一日夜里,我正开开心心地吃着卫庄给我敲的核桃补脑,就见刘季和张良走了进来。
我当即觉得他俩就是来抢我核桃的,立刻抱起小碟子护在胸前,十分警惕地将两人看着。
刘季:“老大你干什么呢!”
我:“你们别碰我的核桃。”
刘季:“啊这我们不是……”
张良在刘季背上锤了一把让他闭嘴,一边正了正色与我道:“少羽称王了。”
我耸了耸肩:“意料之中。让我猜猜,他是不是甚至还说不能在地位上超过楚怀王,一本正经地朝东方磕了三个头,尊推楚怀王为义帝?”
刘季瞪大了眼睛极为吃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切。”我不屑地摇了摇头,“糊弄人心的手段罢了,猜都能猜得到。”
刘季觉得我牛逼,给我比了个拇指。
“不说这个了。”我将小碟子放回桌上,站起了身,“他有没有说封王的事?”
张良回答我道:“这也说了。他已决定封你为蜀王,发配蜀地。”
“啊这。”这也和我猜的差不了多少,“巴蜀之地艰险封闭,彼时是发配犯人之所,何况巴蜀多少沾点关中,这样也不算是完全的违背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的约定了。”
刘季眼中放出期待的光芒,一边搓着手一边道:“欺人太甚,老大干他!”
我和卫庄还有张良都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看着他,我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们和我一样的想法——刘季多半有那个大病。
“但凡我现在能干得过他我立刻就干,但这不是干不过吗。”我诚实地承认,“你想象一下以卵击石的场面。”
刘季就急了:“那你准备怎么办嘛!”
我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去巴蜀就去巴蜀嘛,重要的不是我暂时在哪里,重要的是我的心在哪里。即使身不抵达远方,但心不可退让。”
“哇老大你说话好有哲理哦但是等等——”刘季像是回过味来,立刻跳脚跳起来,“你说我是太监?”
张良:无语。
我:烦了。
卫庄:毁灭吧。
之前鸿门一事多亏了张良的老相好项伯来通风报信,为了对他表示感谢,我们想办法送了一箱子金银珠宝过去贿赂项伯。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项伯亦不能免俗,据送礼回来的士兵说,项伯甚至没有半分的推辞,只是表达了一下不好意思和对我们的感谢,就开开心心地让人把箱子搬进去了。
然后就是拿人手软的经典剧情,收了我们贿赂的项伯对我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至少这次我们这边让项伯说服少羽把汉中的地方给我们,他还真就成功了。
这也多亏范增那老狐狸被少羽气的回了蓝田养病,否则我还真难凑到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把差点去巴蜀养老的自己堪堪拯救了回来。
事不宜迟,这要走就得立刻走,万一让范增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人要和少羽闹一通,届时少羽耳根子一软,又把我弄去蜀地,就他妈得不偿失了。
走之前我让人又去给项伯送了一份厚礼,果不其然他又收下了。
哼,只要项羽身边的猪队友越多,我得到天下就越容易。
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夜色深浓,旷野星辰。
我撩开自己营帐的门,就瞧见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发在月光里泛着清淡的银色,鲨齿一如既往地立在他身旁,亦是熠熠生辉。
“你睡不着吗?”
卫庄回过头,略浅的眸子如深沉的大海,真真切切地将我看着。
实际上如今的情形是我觉得最好的,我们之间终于达成了共识,再不需要针锋相对,也不需要牺牲谁去成全另一个人。
甚至想着如此的时光可以更慢一些,这么多年我们总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很多次,短暂的相逢都不过是下一个离别的开始。
只不过……我和他现在的相逢,也终究会以一场永久的离别收场。
只是暂时我还不想去细想这件事。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与少羽的对决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为了所有人,这天下都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卫庄见我一个人在那站了良久,便冲我招手:“过来。”
我听话地乖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往他的外衣里一缩,立刻被他指责道:“你倒是熟练。”
“哦,你不喜欢这样。”我面无表情地挑衅他,“那我走了,您自个儿在这儿赏月吧。”
抬头一看,不巧正是乌云过眼,别说月亮了,我连颗星星都没瞧见。
低情商:尴尬。
高情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然后卫庄就把我的腰揽紧了,顺带还十分坏心眼地掐了一把。
我当即差点跳起来把他狗头敲碎了。
他知道我的脾气,又立刻将我安抚了一番。
“啧,瘦了。”
我扑过去捂他的嘴:“你给我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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