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尸!?你咋知道是藏尸?”
听到这儿我吃了一口大惊。不是尸煞吗?咋变成藏尸了?我爷又是咋看出来的?
“对。”
我爷答应了我一声,然后解释了起来。
原来在女尸消失的那天晚上,我爷就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儿。如果是女尸沾上煞气复活,就算三人没有打斗挣扎、也没有喊叫求救,岸边沙滩上至少也得有尸煞起身溅出去的水渍才对。
我爷当时还专门看了一眼,除了一道长长的水渍往外去然后消失了之外,一点儿其它的痕迹也没有留下。而水面上泛起的水波,以及我爷听见的那声水声,应该是三人为了转移我爷注意力,故意往水里扔了个石头啥的。
其实,相比于石头,我爷更愿意相信,三人扔进水里的,就是他后来捞上来的那只红色高跟鞋。因为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只要出事人的鞋子留在事故现场,那么出事人肯定是有死无生;另外,只要把死者的鞋子留在现场,哪怕只留一只,她的魂魄就无法再起身行走,更无法出去寻仇报怨了。
我爷很确定,自己当时只离开了一袋烟的功夫,三人要是带着一具女尸跑路,肯定走不了多远,应该就躲在附近的哪个旮旯里,等着我爷离开再走。
我爷不动声色的退回去,就是为了不惊动他们,万一把藏尸的事儿给撞破了,说不定他们仨啥都能干出来。而我爷之所以回到草庵把门顶上,也是担心他们再生歹念,对自己有所意图。
“怂货!”
叶儿奶骂了一句。其实我也觉得我爷这样挺怂的,一点儿都不像会武功的做派,人家真正的习武之人,不都喜欢打十个吗?他才碰见三个,这就害怕了?
我爷没理叶儿奶,正准备接着讲,“屁崩儿”却连珠炮的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事发当天,从刘庄儿去外滩的,可能不只三个人,你咋确定那个刘庆超有问题?第二,发现两只红色高跟鞋就跟着你去抓人,乔副队的做法,也不符合正常的破案程序啊!第三,按你的说法,你把尸体捞起来时,她半截身子还在水里,那你咋知道那双红色高跟鞋就是她的?”
啥第一第二第三的,“屁崩儿”还说的一溜一溜儿,跟考研了一样。
“首先,我跟乔副队好几年交情了,他对我也算是比较了解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知道我能看出的有问题,肯定是真的有问题;第二,起初我们并不确定那个刘庆超就有问题,只是顺藤摸瓜去刘庄儿查查,没想到会那么准;第三,穿红衣服不得配红鞋子吗?这是常识。”
我爷很不喜欢别人跟他列着项说话,更不喜欢一个小屁孩儿跟他列着项说话,就没按他提问的顺序回答。
我爷的答案并没有让“屁崩儿”满意,他张开嘴还想问点儿啥,我爷却直接把他打断了,接着讲了下去……
他们几人押着刘庆超到刘东庆家的时候,刘东庆也还没起床,跟刘庆超一样,他也是个单身汉,也跟刘庆超一样,乔副队也是直接把他从床上提溜了下来。
刘东庆也是直接招供,指着院墙边儿上用木锅盖盖着的水缸,乔副队走上去,掀开木锅盖一看,被吓得直接后退了几步,木锅盖都扔了出去。
我爷跟着走上前,伸长脖子往水缸里看。只见水缸里盛了大半缸的清水,一具女尸就赫然坐在里边儿,身体是蜷缩着的,脖子向一侧歪去,头发却被整整齐齐的梳向一边,已经模糊了的双眼却仍然睁着,死死的往我爷的方向盯着。
看着女尸身上那件熟悉的红色连体裙,再看了看她脸上依然清晰的五官,我爷对着乔副队点了点头,确定她就是前一天晚上发现的那具女尸。
“你给她打置了?”
我爷问刘东庆。从河边的痕迹来看,三人运尸时肯定在地上拖拽了一段距离,尸体身上应该有泥土砂砾或者衣服被压褶的痕迹,但现在女尸不仅身上干干净净的,水缸里的水也是清澈见底,而她的头发也被整齐的梳理过。
“嗯。”
刘东庆垂着头,回答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
“真不知道你是真懂啊,还是真不懂。身子都给人家打理完了,红鞋也脱了,就不知道给人换身衣服?还让她穿着一身红。”
本来我爷是想到了他们仨刚见到女尸时那种快要流口水的样子,以为他们就是三个单纯的单身汉,想媳妇想疯了,把这具女尸偷走藏起来,不过是想做一些没轻没重的事儿而已。
至于是啥没轻没重的事儿,我爷自己就是从年轻的单身汉过来的,他肯定懂,我当时是没懂,现在虽然没当单身汉,但也有点儿懂了。
不过就水缸里的情况来看,女尸应该是没被侵犯过,那这仨人大老远把她偷过来是想干嘛?难道是想以后慢慢儿来?
“这是给我哥留的,她的衣服我可不兴换。”
刘东庆回答了出来,同时也是在否定我爷“以后慢慢儿来”的看法。
“啥给你哥留的,给你哥留的你就有理了?”
乔副队与罪恶不共戴天,训斥了他一句。
“你哥?就是昨天跟你们一起的另外一人?”
我爷则是想到了捞尸时候的第三个人。
“不是他,我哥已经走了。”
刘东庆看了眼我爷,又看了看乔副队,他并没有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就交代了起来……
刘东庆、刘庆超,以及昨天一起在外滩种花生的刘庆平,他们仨以及同村人刘东山,四个人是一条裤裆玩到大的发小,其中刘庆超和刘庆平是本家兄弟,刘东庆和刘东山也是本家兄弟。
刘庄和周围的几个村不太一样,村里几乎都是姓刘的,但分了好几个大家,而且他们这一代男的特别多,女的却特别少。不过,刘庄的女孩儿虽然数量少,却是个顶个的好看,不知不觉就把刘庄男孩儿的眼光养刁了:看不上平常人家的姑娘,都想找个赛天仙当媳妇儿。
但天仙媳妇儿哪有那么好找?自己村里的,要么是本家,要么是亲戚,别人村的,要么是太胖,要么是太矮,刘庄的男青年,总觉得不能满意,总觉得还能等等。但适婚年龄就那么几年,一等,就被这么一个个剩了下来。
刘东庆几人就是这样被剩下来的。
刘东山却跟他们不大一样,他之所以会被剩下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挑三拣四,而是他心里一直暗恋着一个同村的女孩儿,而且那个女孩儿也不是他的本家或亲戚。
可惜的是,他不是人家的心动男孩儿,每次献殷勤,都会被那女孩儿无视,自己还去女孩儿家提过亲,她父母挺乐意的,但无奈女孩儿自己不愿意。这事儿其他三人都知道,以前也没少拿这个调侃他。
三年前,那女孩儿嫁了出去,刘东山得知后气火攻心,当着三人的面儿吐了一口血,接着便大病了一场。三人也是在这时候才真正知道了他的用情之深。
后来这两年,刘东山的身体一直都是病病好好,没法下地干活,就没人愿意再来给他说媒冲喜了。刘东山得病以后,刘东庆三人重情重义,一直都在照顾他,为了安慰他,还会到邻村打听那女孩儿的情况,说回来给他听。
直到前几天,刘东山的身体却突然好了很多,不但能下床走路了,还跟着刘东庆他们去了外滩割麦子,嘴上也不再提那个已成人妇的女孩儿了。三人以为他终于从那女孩儿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心里也着实替他高兴。
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三人的预期。身体好了一点儿后,刘东山却开始经常性的玩失踪,有时候是一小会儿,有时候是一晌,到了上个星期星期二,他更是一个白天都没见着踪影。
一直到了晚上,三人正坐在刘东庆家院子里聊闲天儿的时候,刘东山才火急火燎的从外边儿跑了进来,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就坐在旁边儿发起了洋呆。
没过两天,刘东山就死在了自家床上,死状非常凄惨,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刘东庆三人是一起去找他的时候发现的,见到后虽然也都受了点儿惊吓,但毕竟是三个人一起,也不算太害怕。
“让你说为啥藏尸,你扯这些东的西的干嘛?”
乔副队挡了一下刘东庆的嘴。说了这么多,却跟藏尸的事儿打不着一点儿关系。
“这具女尸,她就是我哥生前暗恋的那个人。叫刘风梅。”
刘东庆直接说出了能打着关系的。
“刘风梅?”
“刘风梅?”
我爷和乔副队一起喊了出来,刘东庆被吓了一跳。
“怎么?你也认识她?”
乔副队快人快语,扭过头先朝我爷问了一句。
“是,我们村有个人叫张忠,他前两天托我找他媳妇儿来着,就叫刘风梅。”
我爷直接就把这茬想到了,然后接着说:
“不过女尸的情况,跟张忠当时的描述不太一样。”
“是不是穿得衣服不一样?”
乔副队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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