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凪歪了歪头:“不过你应该没什么办法,不然也不会被欺负了。”
吉野顺平站了起来,语气平静:“没关系,就算你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会找各种理由打我的。”
白鸟凪发现他的刘海很奇怪。
如果纯粹是因为阴郁,那他的刘海应该可以遮住两只眼睛,但他的刘海密实地遮住了右半张脸,左边反而很清爽,头发都梳上去了。
不是中二病,就是因为右边有必须遮住的存在。
白鸟凪开始觉得很麻烦。
猥琐男君在地上蠕动着,想趁着他们说话,和同伴一样逃跑,铁夹子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来清脆的碰撞声。
白鸟凪踩住了他的手腕,低头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猥琐男君装死不说话。
是吉野顺平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用来夹虫子的。”
“虫子?”
“嗯,被我吃了。”
“……”
短暂的沉默后,白鸟凪问道:“他现在没办法反抗,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吉野顺平垂下眼帘,看向躺地上的猥琐男君,眼里满是冷漠。
“没有意义。”
他不是因为不敢反抗才被霸凌。
恰恰相反,他是因为是唯一敢反抗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才被霸凌。
白鸟凪:“……”
她果然不擅长社交。
有没有可能把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换成狗卷前辈?
和一开始设想的不同,这个人并不是懦弱无主见的性格。相反,他看起来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白鸟凪本来想让猥琐男君也吃虫子,但被霸凌的人觉得没意义,她也不愿意做这么恶心的事。
意识到自己和他的交流不会有什么进展,白鸟凪果断放弃了。
白鸟凪看向在她后侧方的狗卷棘,立刻对上了视线,然后看到对方弯了弯眼睛,走上前把手机递给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没有任何异议,他清秀的脸映着手机的光,眼球顺着文字缓缓移动。
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但白鸟凪还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吉野顺平轻轻颔首,低声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狗卷棘又比划了几下,辅以几个饭团馅料,吉野顺平看起来大致能懂。
他大概听得进去狗卷棘的建议,应该是有作用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鸟凪对他们交流的内容失去了兴趣,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板砖,开始发呆。有一块浸在污水里,润上了深色,上面趴着一只黑虫,看起来很脏。
很快,狗卷棘和吉野顺平聊完了,他冲着吉野顺平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发呆的白鸟凪眼前挥了挥。
白鸟凪刚走出东京的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
她平淡地看了吉野顺平一样,点头示意后打算离开。
这时,吉野顺平突然开始询问她的想法:“你支持以暴制暴吗?”
虽然是在和白鸟凪说话,他的视线却落在地上躺着的猥琐男君身上。
吉野顺平的目光有些虚无,在场的只有他本人和猥琐男君知道他真正在想的人是那个总是伪装得很好的富二代,霸凌组真正的领头羊。
也是吉野顺平真正得罪的人。
白鸟凪并不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只从字面上思考问题。
她觉得自己是以暴制暴的人,毕竟用爱感化什么的不符合她的心意。
但又觉得不应该这样简单地概括。
白鸟凪思索了两秒,决定放弃,随意地答道:“嗯,对有些人来说道理是讲不通的,只会浪费感情和时间。”
“人怎么能靠自己的思维去宣判他人的罪行?”
“所以我不是超级英雄,我没有让世界更美好的理想,只是个尽量不让自己后悔的人。”
“这样有意义吗?”
“什么是意义?”白鸟凪反问,“有人招惹我,说明他欠揍,我去揍他,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意。这样我们两个都念头通达,这就是意义。”
吉野顺平的视线落到她右肩上:“如果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承受呢?”
白鸟凪一下子想起了她以为虎杖悠仁死掉的时候,又想起隐在幕后虎视眈眈的缝合脸咒灵。
窗一直在调查他的残秽,只确认他和一些失踪案有关,对方的活动范围很大,在东京都市圈到处溜达。但窗对能被摄像头拍下的咒灵还是毫无头绪。
白鸟凪隐隐有所猜测,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这么倒霉。
“没有办法。我只能拼命变强然后复仇,在那之前尽量不死。”白鸟凪面无表情,“以及,你再问下去我就要揍你了。”
这人怎么突然一副放下心防要和她讨论价值观的样子?
c了吧?
吉野顺平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腼腆歉意的笑:“抱歉,冒犯了。”
他的声音很柔和,下垂眼看起来也很无辜,习惯性抿着嘴唇,白衬衫上沾染着红色的血迹,对比之下有种不和谐的悚然感。
但白鸟凪觉得他还挺讨喜的。
就怎么受欺凌都无法改变的倔强这一点。
那些欺负他的人讨厌的也是这一点吧?
想要折断什么的,某些人人的恶劣本性。
想到这里,白鸟凪踹了地上的猥琐男君一脚,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和虎杖悠仁一起聚餐。
虽然耽误了一会,但时间还是很充裕。
白鸟凪看向吉野顺平,她记得之前这个人和狗卷棘交流的时候自我介绍过。
虽然她当时在发呆,但也隐约记得一点……
白鸟凪自信开口:“我们先走了,吉良君。”
吉野顺平顿了一下,礼貌笑笑:“再见。”
“再见。”
白鸟凪一回头,对上狗卷棘欲言又止的眼神。
“怎么了?”
狗卷棘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木鱼花。”
没什么。
他冲着吉野顺平挥手告别。
两人走出小巷,夕阳暖色的光轻轻地披在他们身上,好似一层金纱,晚风徐徐送来一阵阵食物的诱人香气。
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但白鸟凪并不觉得很饿。
这段时间除了五条悟就是伊地知洁高在照顾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还告诉她伊地知经常请他吃各种好吃的,白鸟凪手里的钥匙也是伊地知给的。
他真的很好说话。
狗卷棘告诉她对方应该是因为少年院的事情感到愧疚。
白鸟凪觉得没必要。
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另有其人。
总之,虎杖悠仁在这边过得还算滋润,告诉她上次伊地知带他吃的一家拉面店很不错,强烈推荐。
虎杖悠仁从以前就很喜欢面类,他和伊地知都很靠谱,白鸟凪还挺期待的。
白鸟凪想东想西的时候,一直蠢蠢欲动的风终于卷起了她的长发。很不幸,她背对着风向,被糊了一脸。
白鸟凪:“……”
好烦。
她取下手腕上的发带,用手指随意捋了捋,把头发一股脑绑在一起。
或许是时候剪头发了,但她懒得去理发店,也不想让陌生人拿着锐器在自己头上动来动去……
自己一刀切可行吗?
“金枪鱼。”
狗卷棘打断了她的思考。
这一般是有话要说,提醒她看过去。
狗卷棘总是坚持用LINE和她交流,但在她看过去之前从来不发出去。
白鸟凪觉得这个行为有点迷惑,但也不算太麻烦,就慢慢习惯了。
毕竟很多时候白鸟凪也懒得拿出自己的手机。
但这次白鸟凪看清楚他打了什么字之前,出租车先来了。
狗卷棘打开车门,用手势示意她先进去。
白鸟凪坐进去,跟出租车司机说了目的地之后,看向了坐在她旁边的狗卷棘。
口袋里的手机依旧没有消息提示的声音和震动。
“你刚刚想说什么?”
狗卷棘关上车门,盯着她看了几秒,并没有把手机拿给她看,而是删掉了之前的话,重新开始打字。
白鸟凪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但毫不在意,只是等待着。
几秒后,狗卷棘向她展示了手机屏幕。
【AAA鲑鱼批发商:我可以帮你扎头发吗?v】
白鸟凪:“……你认真的吗?”
狗卷棘语气坚定:“鲑鱼!”
真的不能再真了。
【AAA鲑鱼批发商:这是那以后第一次见虎杖吧?我觉得需要一些仪式感=v=】
白鸟凪觉得她和虎杖悠仁都不需要。
她沉默地看着狗卷棘。
对方逆着光,浅亚麻色的短发被夕阳染上云霞般的色彩,柔顺地垂落,发梢都被裹上近乎剔透的流光。
字面意义上的闪闪发光。
无法拒绝这双写满了期待的眼睛,白鸟凪语气艰难:“好,但我只有这条发带。”
狗卷棘歪了下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狗卷前辈现在带着黑口罩,脸上黑黑的猫咪,比较典型的是暹罗……
白鸟凪觉得狗卷棘应该是更毛茸茸的类型。
还没等她想出来,狗卷棘向她摊开了手心。
白鸟凪:“?”
她愣了一下,缓缓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白鸟凪想到经过训练,猫也会握手来着,肉垫放在手心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可爱。
她开始怀念曾经撸过的每一只猫。
狗卷棘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沉默了。
白鸟凪在这沉默中反应过来,立刻抽回了手,耳尖微红,故作镇定地把发带解开递给狗卷棘。
“抱歉,我有点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