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房间,谢隐心里就咯噔一下。一个女人躺在房间的正中央,烛光拼凑成奇怪的阵法将她围绕在中间。女人长发散开,略遮着脸,看不清五官。只觉得身姿绰约,穿着件怪异的中式服装谢隐仔细看看,才认出来,那是寿衣。房间里的陈设都是木质的,谢隐虽不怎么识货,但也能大概看出都是价格不菲的红木。这低调的奢华与房子所在的村落有着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谢隐试图借着烛光去看房间中躺着女人的模样谢隐心中略略猜出,那应该就是方冷秋。只是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正看着,房间角落堆放“法器”的地方突然有响动。谢隐抬眼一看,心差点跳到嗓子眼里。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帽衫,戴着帽子的瘦弱男孩。齐器!谢隐赶忙转回身。他与齐器打过多次照面,对方一定认得他!谢隐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里,那里面有枪如果真的被认出来,只能硬拼了。结果齐器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怎么还不开始?等谁呢?”两个大汉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谢隐一行人,为难地说:“那……开始?”齐器没有废话,嘴里哼起了怪异的曲调时而低沉如风吹砂砾摩挲着贫瘠的土地,时而高亢又如指尖磨过黑板一般……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更主要的是没有一句能听懂的词。谢隐曾经在一次旅行中正赶上当地傩舞火社,大概就这种感觉。齐器越唱越激动,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腕子处割了个大口子!谢隐心惊,却不得不保持镇定!齐器将血挤到碗里,然后向天向地挥洒,而后一群女性同样穿着白衣每人端着一只死鸡走了进来。齐器带着女人们开始疯癫般的又唱又跳,很快就将谢隐一行人围在了中间。齐器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刚杀的鸡也在淌血……血液在地上画了个圈,齐器原本大开大阖的舞步也开始变得艰难起来。他失血已经有点多了。终于,傩舞终结,跳舞的女人们将死鸡放下,纷纷离开,齐器扑倒在躺着的女人身边,开始哀嚎起来。他嘟囔着一堆谢隐听不懂的话不完全听不懂,又时而夹杂着谢隐能够听懂的“死而复生”“长命无极”之类的话。他哭了很久,哭完之后,转头看向韩易,说道:“有缘人,续命吧。”说到这,跳舞的女人们推着一堆仪器进入屋内。谢隐见过这仪器,这不上次单位组织献血时候捐献成分血的仪器吗!这种仪器可以分立血小板,然后再将其他成分输回献血者身体里。一个女舞者将枕头插入了躺着女人的胳膊上,另外几位女舞者邀请韩易坐到宽大的红木椅子中央。这明显是要把女人的血液直接通过仪器输入到韩易身体里!韩易身上一僵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演下去。他心中咒骂这群有钱人这么没脑子是怎么赚到钱的!怎么能信这么荒谬的东西能续命!且不说这血液有没有传染病,这要是血型不符,都够他牺牲在这的了!从警多年,韩易是有过死在岗位上的悲壮情怀的,但这种死法,太蠢了!谢隐也意识到这出戏唱到这该收尾了,他估摸着第二队人马绕路进村应该也快到了,他将手深入口袋,随时准备行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砸门和咒骂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咒骂声越来越大,越骂越难听,方才守门的两个大汉走出去,只见刘峰正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来敲门的是几个保镖穿着的人,他们见有人出来,直接质问:“说好了到村口接人,你们接人的人呢?让老子一顿好找!颠簸了老板事小,耽误了时辰怎么办!”两个大汉直接被问懵了,谢隐却听明白了刘峰去接的正主,找上门来了!谢隐知道不能再拖了,越拖越复杂,他抬腿一脚就踹在了开门大汉的膝盖窝处,对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转头就要向谢隐挥拳,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眉心。谢隐对天开了一枪,大喝一声:“都蹲下!警察!”门外的警笛声也应声想起,后援队伍赶到。来输血的老板一行人倒是乖巧,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是警察,虽惊慌,但还是乖乖配合了工作。两个大汉却陡然生出反抗的意思来。两个人根本不管谢隐手里是否有枪,大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感觉,直接向谢隐挥拳。谢隐想留活口作审问,自然不会轻易开枪,他抬手用枪把子砸向大汉的脖子,对方周身一哆嗦,但反作用力也让谢隐的手当时就麻掉了。放屋里乱成了一团,方才跳舞的女人们尖叫着,乱跑着,一路警员将他们围在了一个角落里。趁着混乱,齐器却跳窗逃了。两个大汉大有一种死缠谢隐到底的意思,谢隐脱不开身,只能让韩易赶紧去追齐器。谢隐不得已,向其中一个大汉的腿上开了一枪,那人疼得撕心裂肺喊了一声,结果趴在地上死死包住了谢隐的腿。另外一个大汉试图上前帮忙,被另外两个警员控制住了。谢隐不能再开枪了,于是他俯身用手肘直击对方的脑袋和颈动脉,大汉被砸得头晕眼花,受伤的力道小了不少。谢隐趁着这个机会强掰了壮汉的臂膀,将他胳膊卸脱臼了。至此,谢隐才算脱身。转头时,队友们已经将局面控制住了。谢隐不见韩易和齐器的踪影,他也跳窗追去。这一路还算好追,因为齐器身上有伤,沿着血滴的方向就能找到他们。跑了能有一公里多一点,就见韩易拖着已经昏迷了的齐器往回走来。血染透了韩易的衣襟谢隐这才意识到,这不全是齐器的血,也有韩易的!原来齐器也自知失血过多跑不了多久,于是在晕倒之前装作有话对韩易说的样子,结果一刀插入了韩易的右腹处。谢隐两眼猩红,蹲下身让韩易赶紧上他的背上来。韩易不肯,谢隐脖颈已然青筋暴起,丝毫不容韩易推辞。韩易跟谢隐多年,对他颇为了解。谢隐一定是想到了自己那死去的战友,孟昀。韩易虚弱地说道:“头儿,我还能走。在你背上反而挤压伤口。你背着齐器,咱们还能快点回去。”谢隐也逐渐恢复了理智,一面背着齐器,一面搀着韩易,回到了车上。回去的路上,谢隐就差把车当飞船开了。韩易看着谢隐紧绷的下颌线和坚毅的眼神,期初还能宽慰两句,但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了。韩易再醒来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浓郁不散,他转头,发现这是个多人间病房,旁边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但仍难掩天香国色的女士。很漂亮,这是第一感受。韩易笑笑,头儿真是人才,安排病房都给他安排个美女。但很快,韩易就意识到这个美女是谁了正是他们当晚在村子里救出来的女人!好家伙,这可真是既方便照顾又方便盯梢啊!头儿!我恨你!韩易醒来后不到半个小时,谢隐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韩易知道谢隐一定是忙疯了,但还是撒娇道:“头儿,你没良心,你都不在这守着我!”谢隐这么护犊子的人,听了这话眼中都难掩心疼,但嘴上还是不示弱:“守着你,不上班,你养我啊?”韩易一撇嘴:“你一个二代,让我养,不要脸。”二人说笑了一会,韩易才问道:“头儿,这位女士是你要找的人吗?”谢隐点头:“是她,方冷秋。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了大脑损伤,还没有醒过来。”“能醒过来吗?”“医生说,如果命硬,有醒过来的可能。”韩易感觉挺欣慰的,又问道:“那剩下的人招了吗?谁指使他们怎么做的?”“嘴都挺硬,但也没事,装运方冷秋的箱子我们找到了,就是杜仕达公司转运藏品的箱子。”韩易听完特别兴奋,直接坐起身来,结果抻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头儿,也就是说,我们能彻查杜仕达公司了呗?”谢隐点头笑笑,在韩易脑袋上拍了一下:“对,可以彻查了。”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涩这傻猴崽子,问了这么多,都没问问他自己到底伤得如何。--------------------第73章 灵魂拍卖行18=============================如今有了实质性证据, 再度封锁杜仕达公司,局里提供了大量的支持。但即便铁证如山,齐锡澜对于方冷秋被绑架和村中的傩舞活动仍然表示毫不知情。女秘书倒是对这一切表示一力承担。她咬死了这场闹剧不过是她为了惩罚方冷秋吃里扒外的行为, 没有什么经济目的。同时她一再强调,她只干过这一票。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偷天换日, 不过是算准了方冷秋和齐器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谢隐来到杜仕达公司八楼, 按照卢晓明汇报的情况来到另外一个安全通道。如今人去楼空,那个木器库房已经肉眼看不出任何端倪, 谢隐让痕迹检验部门对整个房间进行采样, 他顺着那个安全通道拾级而下, 发现那个楼梯不仅仅只能直达8楼,在3楼处也有个大铁门。铁门仍旧是锁着的,谢隐着人打开了。房间有一百五十平左右, 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三层上下铺的铁床。铁床之间的缝隙几乎只能过一人,还是侧身的。床板上没有床品,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房间里充斥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像是用来掩盖什么难闻的味道……房间只有一个洗手间, 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很干净,确切得说是太干净了。如果真的是没人居住过, 应该早已有浮灰了。谢隐让韩易对女秘书进行了询问。女秘书回答, 这是一间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