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王一边安抚着一边搀扶了秋月将其拉着离开,随后对负责游街的沈氏亲卫吩咐道:“不必再走下去了,即刻将人带回柳府。”
沈氏亲卫忙答应一声,跟随应王的车驾一起往柳府走去。
此时的阁楼上,沈云极亲眼目睹了一切早已痛不欲生,奈何自己因挣扎不休,最后被用绳子绑在了柱子上,嘴里堵着一团布,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直到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直到因为挣扎太剧烈扯动了体内的骨钉,一张脸变的煞白,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修长的脖子汇成小河淌入了衣领,直到沈鸿熙看着应王带着一众人走向柳府,他自己亦带着沈玄极并一众亲卫离开,被松开的子睿这才忙奔到沈云极身边,将他嘴里的布取掉,忙将其身上的绳子松开。
脱离了绳索的捆绑,沈云极几乎虚脱的身子瞬间朝前一倾,单膝跌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因为牵动了骨钉的内伤,还是因为目睹这一切心痛难当,总之一口血呕了出来。
“公子!”子睿忙搀扶住紧张着急的喊了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小药丸在手心,将药送到了沈云极的嘴边。
沈云极默不作声的一把将子睿的手推开,随后撑着身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
子睿紧张担忧的喊了声“公子”就要跟上去,却被沈云极冰冷的声音止住道:“不要跟来!”
子睿站在原地,望着沈云极清瘦萧瑟的背影,痛心不已。
夜幕已经降临,徽州城笼罩在一片水墨般的暗影里,长街上的人们依旧川流不息,阑珊的灯火接二连三的亮起,沈云极跌跌撞撞的走在长街上,时不时被擦肩而过的行人撞到,目光里也是一片黯淡。
途径一家乐坊,乐坊外招揽客人的姑娘们看到满身坠着宝石的沈云极,不约而同的迎上来热情相邀:“公子,进来听姑娘们唱一曲,喝杯酒吧,所谓一醉解千愁嘛……”
从不踏足青楼乐坊的沈云极,心不在焉的任由几个姑娘簇拥着进了乐坊,而沈云极本就生的貌美,再加上一身七彩宝石相配,引得乐坊无数歌妓乐师使出十八般武艺供沈云极欣赏。
沈云极只是要了好几壶酒,一边心不在焉的欣赏着弹琴唱曲,一边不停的灌着酒,而脑海里却都是关于月晗的一幕幕,想到曾经与月晗在沈府时的温柔光景,想到月晗一颦一笑温润又悠然的容颜,想到从前一次次有心无心时的亲吻,他玉质金相的脸上,不禁浮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他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将酒壶中的酒水倒入酒杯时,在晃动的酒水里,他却看到了月晗满脸泪水的容颜,记忆在一瞬间转换,曾经的美好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悲痛分离,一次次生死诀别,想到月晗在浔阳城受胯下之辱,想到月晗沦落青楼委身金陵郡王,沈云极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紧紧的攥着酒壶,在脸颊低垂的一瞬间,眸中泪夺眶而出,他抬手以酒壶将酒水倒入口中,入喉的火辣仿佛都无法抵消他心头的痛。
就这样,沈云极在乐坊酗酒到深夜,而深夜的柳府水牢里,月晗再次被用铁链锁在了水池中央的石台上,只是一身红衣已经被抽打的破烂不堪且浑身湿透,裸露出的肌肤,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爬在地上,羸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景知煜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随后坐在她身边目光里都是不忍与担忧,握着她的手臂说道:“沈鸿熙不过是为了得到你手中的骊渊丹书,你不如给他吧,你再这样被折磨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月晗伏在地上,脸颊枕着自己的手臂,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道:“不,我是不会给他的,这骊渊丹书,是我对他唯一的偿还,除了他,谁都休想得到。”
景知煜叹息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你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你还为别人留着骊渊侯的位置,这个人是谁?是流云师,还是云极?”
月晗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有些昏昏欲睡:“知煜,我好冷,好困……”
景知煜一听,温润的眉宇间眉头一紧,随后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并将其揽入自己怀里,一边为她裹好自己的外袍,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月晗,他紧紧搂着她说道:“这样好些了吗?月晗,你一定要坚持住,上一次在飞天楼我都能走出去,如今这柳氏水牢,我们也一定可以!”
月晗脏兮兮的脸颊贴着景知煜的胸膛,昏昏沉沉道:“我们一定会出去,一定会出去的……”
就在这时,水牢的门突然被打开,喝的有些摇晃的沈云极独自走了进来,景知煜顿时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就见沈云极来到水池边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了石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鼻的酒气。
沈云极见景知煜将月晗抱在怀里,顿时醋意大发,不由分说的将景知煜推开,将月晗从其怀中拉了出来,然后自己跌跪在月晗的面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委屈巴巴道:“月晗,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景知煜看着眼前一改往日清贵高冷,此刻哼哼唧唧像个撒娇孩子的沈云极,不仅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识趣的从沈云极和月晗身边退开一些距离背过了身去,月晗本来昏昏沉沉的快要失去意识,可是沈云极的突然出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以及熟悉的怀抱,让她顿时打了个激灵,意识清晰了许多。
她缓缓抬起沉重的手臂覆上了沈云极的背,虚弱声音带着几分诧异道:“云极?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被沈家主知道,免不了又要受罚……”
没等她话音落下,沈云极抱着她的手臂又增添了几分力度,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连连拒绝道:“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月晗,我真的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不要同我和离,好不好!”
倨傲高冷如沈云极,但是在这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酗酒带着醉意的原因,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可怜巴巴的祈求着,让人看着心里一阵阵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