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景氏的侍从答应一声,几个人齐刷刷走向了尖下巴,手脚利落的将尖下巴固定在墙壁上,其中两个刀法好的,已经拔出了随身短刃,刀法娴熟的开动,一看就是轻车熟路这种事情做惯了的。

尖下巴已经被吓的魂不附体,一顿惨叫,侍从可能怕景知焰听着心烦,径直用抹布将他的嘴堵上,景知焰再次出声道:“将他的血放出来,用他的血研墨。”

景知烁答应一声,端了一个干净的玉碗过去,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鲜血过来,亲自为景知焰研了墨,景知焰执笔将那红褐色的墨汁浸润饱满的毫毛,最后在素白的宣纸上轻盈落笔。

景知焰最擅长的就是画人物,而晞瑶的样子早已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手法娴熟,整个人的线稿几乎是一气呵成,手执团扇衣袂飘飘的晞瑶便跃然于纸上,只是如花似玉的容颜,双瞳翦水的眸子,再也不见曾经灿若明霞的笑容,只剩下寂静中带着几分清冷。

大概,景知焰也知道,从此以后的晞瑶,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他望着纸上的人,怔怔的有些出神,直到笔尖一滴黑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晞瑶的脚边,他才收回了神思,将手中笔搁下,眼睛依旧注视着画上人,声音却是刺骨的凉意:“就用他们两个的血为晞瑶做身红衣吧!”

两个伙计一听,一个径直晕了过去,一个彻底大小便失禁,奈何景氏的侍从向来不是手软的人,拽着便将手腕割开,一碗一碗的将血放出来,但偏还不让他们死。

景知焰用两人的血掺了颜料,为画上人染就一身鲜红衣裙,瑰丽的颜色如同盛放的如火如荼的石榴花,带着几近死亡的妖艳,又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之后两个伙计的胆汁被活生生取出来做了点翠的发簪,景知焰更以自己的心头血为画中人勾了红唇,并在其眉心画了一个火焰的花钿,最后以三人的油脂做了画面的封层,这一场惨不忍睹的画作才算告一段落。

老鸨看着三个人已经不成样子但还没有断气,中途已经吓了背过气去好几次,最后都被冷水浇醒,此刻正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抖成一团,因为她实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景知焰看着完美无缺的画像,看着身着灼灼华裳的画中人,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的拂过画中人的脸颊,最后直起身道:“将这幅画装裱好,就挂在这桃夭楼中最显眼的地方,每日鲜花供养,一日不可间断!”

众人一听顿时一愣,老鸨也不敢相信景知焰竟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因此忙不迭磕头谢恩,景知焰有些疲倦的揉揉额头,迈步离开了桃夭楼,身后鸢尾带着侍女跟了出去,景知烁处理完善后,又严加叮嘱了老鸨一番,这才带人离去。

鲜血淋漓半死不活的三个人,就被齐齐整整的摆在晞瑶的画像前,老鸨亦跪在画像前,眼睁睁看着三人直至最后一点生命耗尽。

一切都沉寂。到如今,前尘旧事,了无痕迹,多少愿,难隧人意。

景知焰带着人马刚到景府门口,身形憔悴的景知煜正由一个侍女扶着站在府门口,伸着脖子望着,见景知煜回来,咳了两声就下了台阶,景知焰一见忙跳下马背急走几步迎上来,顺势将自己的披风取下为他披上,紧张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一大早的山间风大,你才刚好一些,若是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景知煜见景知焰的脸色不大好,整个人透着说不上的憔悴,因此担忧道:“大哥,我没事,我听说晞瑶在桃夭楼出事了?怎么样?人可找着了?”

景知焰摇摇头,随后伸出手臂揽了景知煜的肩说道:“没有,晞瑶的事你先别管,赶紧回去吧。”景知焰说这话带着景知煜往府中走去。

景知焰安抚好景知煜,回到自己房间由鸢尾带着侍女侍奉更换了衣裳之后,在信件堆积如山的书案前撩衣坐了下来,这些日子的消沉颓废,积压下不少事情,鸢尾为端上一盏热茶放在手边,随后挥手带着房中侍女就要退出去,景知焰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件,一边不动声色道:“鸢尾留下。”

鸢尾闻言一怔,身后一众侍女识趣的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鸢尾心中有些揣揣不安,脸上却是如常的恭敬,她站在原地福身道:“家主还有何吩咐?”

景知焰将手中书信看完,见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于是放下后缓缓站了起来,他来到鸢尾面前,邪魅的脸上有着罕见的难以启齿道:“昨夜……昨夜的事是我的错,伤害了你,我心中很是自责,但错事已然铸就,我就是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是如何才能对你弥补一二,只要你说出来,上天入地,我景知焰一定为你办到。”

鸢尾静静的听完景知焰这一番话,置于腹前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忽然抬起脸望向他,神色认真道:“若是我要公子一颗真心呢?公子是否也能给鸢尾?”

他顿时一怔,随后冷眸微眯,一双丹凤眼里墨色暗涌,眼波越陷越深,却丝毫没有犹豫道:“你知道……”

只是没等他的话说完,鸢尾嘴角突然一勾,带着淡然且恭敬的笑意道:“我知道,公子的一颗真心早已给了晞瑶小姐,想来这世上,已经再无一人能入的了公子的心了吧!”

景知焰垂眸,带着几分抱歉道:“除了这件,别的我都可应允。”

鸢尾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眼睛里一片清澈:“家主,其实您不必应允奴婢什么,您并不亏欠奴婢,只要奴婢能继续留在公子身边,侍奉公子,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景知焰有些捉摸不透:“可是昨夜……”

鸢尾微微一笑道:“昨夜奴婢服侍您歇下之后就回府了,奴婢实在不知道,家主何故突然跟奴婢说这些话。”

鸢尾对于昨夜的一切矢口否认,对于景知焰将自己掠夺的事绝口不提,景知焰一瞬间竟对自己的记忆有些怀疑:“不可能呀,我记得我确实……”他说着话伸手撩起了自己手臂上的衣袖,看着手臂上的抓痕,再次看向了鸢尾。

鸢尾的眸间在一瞬间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隐晦,随后噙着一抹笑意道:“家主难不成忘了,那桃夭楼是什么地方?只是奴婢没有想到,素来不近女色的家主,竟也有在青楼挂彩的一天。”

景知焰看鸢尾神色如常,才勉强承人自己记错了,他正要再说什么,被鸢尾率先开口道:“家主赶紧看看这些日子各地传来的消息吧,奴婢告退。”

鸢尾说完转身离开,景知焰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放置一边,投入到了纷繁的事务中,鸢尾在出了房门那一刻,抬脸望着院子里高大的槐树,洁白的槐花纷纷扬扬,一行清泪黯然落下。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陪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心愿……”鸢尾心中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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