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霜有些喜出望外,憔悴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精神,月晗在一瞬间的怔然过后,神色温润道:“你可曾好些?我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你喜欢吃的菜,一会儿给你送来可好?”
沈云极一脸淡漠的拒绝道:“不必了,少夫人自己用就好。”
他说完兀自转身回了房间,待柳银霜进去之后,便毅然将房门关上,月晗再次吃了闭门羹。
鸢尾看着一脸诧异,对于沈云极这个态度,她也是十分的想不明白,更何况宋月晗,她扶了她的手臂,有些无措的问:“少夫人,我们……”。
月晗微微一笑仿若不在意道:“回去吧。”
一门之隔的沈云极在听到月晗主仆离开之后,才迈步回到自己的椅榻上,用手压着肋下的骨钉,略显艰难的坐下,对一旁站着的柳银霜道:“有劳银霜小姐关怀,我并无大碍,小姐用盏热茶就请回去吧。”
柳银霜自然看得出沈云极不过是借自己来回绝月晗,但她却很是乐意,于是依言坐下,神色温柔道:“公子放心,我歇歇脚就走,绝不会耽误公子休息。”
沈云极起身道声“小姐自便”之后,自顾自绕过屏风重新回到了床榻上躺下。
柳银霜隔着朦胧的纱影屏风,屏风上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掩映着沈云极俊美清潇的身影,这让她一时不禁看呆了眼,西子捧心的模样愈加平添了几分脉脉痴情的神往。
子睿紫苏二人站在房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二人的心里各是各的的忐忑与不安,面面相觑只能静静的等候在那里。
月晗回了房间在椅榻上坐下,鸢尾忙为倒了盏热茶,她心不在焉的端起喝了一口,却因不当心被烫了一下,鸢尾忙福身道:“少夫人,是奴婢的错……”
她挥挥手道:“是我自己不当心,与你无关,你且帮我瞧着,等银霜小姐走了我再去见公子一面。”
“是。”鸢尾忙答应一声,转身来到窗前,仔细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
就这样,鸢尾在窗前足足站了将近半个时辰,月晗一动不动的坐了半个时辰,柳银霜离开时,已经是中午传午饭的时候。
月晗赶在沈云极传饭时再次来到了沈云极的房门前,她将送饭菜的侍女尽数挡在门外,她自己也站在门口对房间里的沈云极道:“公子,你即不愿见我,我留句话给你,你若愿意看一眼,你便看,你若不愿看,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来打扰公子。”
她说完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放置在了为首侍女手中的木盘里,然后让开了门口,放一众侍女进去。
沈云极看着侍女搀递来的纸,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一行娟秀的梅花小篆映入眼底的同时也刻进了心里,沈云极拼尽全力对月晗避而不见的这半日,最终还是在这一行字里沦陷。
他挥手让房间里侍奉的人尽数退下,亲自来到门口开了房门,月晗听到声音转身,正迎上他清冷中却充满隐忍的目光。
她温柔一笑说道:“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他垂眸隐去眼底不可丈量的澎湃,让开了房门道:“进来吧。”
月晗依言迈步进了房间,沈云极重新将房门关上,径直回到椅榻边坐下,低沉且略带虚弱的声音道:“你执意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在椅榻另一端坐下,与他不过一桌之隔,她望着他,神色温柔道:“公子,你我之间的事,我不想听旁人说,也不想让谁从中传话,所以我希望能当面跟你问个清楚。”
他一手撑着小桌,一手轻压肋下伤口,淡淡道:“不知少夫人想问什么?”
月晗开门见山道:“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冒犯到你惹你不悦?”
他闻言苦涩一笑:“不过是权位之争的利益联姻,少夫人何必入戏太深?我记得当日你曾说过,你嫁入沈府所求不过是偏安一隅,如今我给你少夫人应有的一切,且给你你所希求的清净,难道不是正合你心意吗?梵音楼没有闲杂人等,少夫人不必再如此幸苦作戏。”
月晗对于他的耿耿于怀一头雾水:“你我成婚,是权位之争的利益联姻不假,可当初送我进未央楼的是你,我想求一安然度日有错吗?如今声势浩大接我回梵音楼的也是你,你却怪我入戏太深,我捧着一颗心待你,你却说这是幸苦作戏,公子,我真不知道,你所说过的话究竟哪句可信!”
沈云极陡然抬眸,迎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隐忍着心中的复杂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这颗心,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顿时讶然,沈云极却眸色暗涌,可能是一时激动又触及伤口,只见他眉头微蹙,接着道:“无法回答了是吗?既然都是逢场作戏,人前做做样子,人后就不必如此费心了吧,又何必写这些违心的话来讨好。”
沈云极话音落下,将手中的那张纸拍在了桌子上,她看着那张有些褶皱的纸,就如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心,她不禁苦笑道:“我以为我与公子以心相待,公子也会如此,却不曾想我的真心于公子而言只是讨好,我以为当日未央楼公子与母亲所说的那番话,经过这些日的共进退,时过境迁会有所改观,却原来只是我自欺欺人,既然如此,这讨好的话我收回,此后必不会再入戏太深。”
若说子睿的话她选择不相信,那么此刻沈云极的亲口所言,却让她再没有理由不相信,她是真的冷了心,将心底那些愧疚与亏欠再次消磨了一大截。
她纸上的话是出自真心,她对沈云极所说的所做的,也是真心的,但沈云极却对她从始至终不否认逢场作戏而耿耿于怀,他气的是她的蓄谋离开。
她说完起身离开,沈云极痛彻心扉,一场谈话,不仅没能如愿解开误会,却让误会越来越深。
由于心情烦躁不安,月晗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出了梵音楼进了后面的胡杨林,鸢尾有些不安道:“少夫人,我们之前在未央楼的努力是不是要白费了?”
她神色有些落寞,背靠着一棵胡杨树站下,仰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树叶,淡淡道:“不会的,一壶水烧开需要时间,冷却也需要过程,我相信公子待我不是一时兴起,自然也不会说冷就彻底冷。”
鸢尾有些忧心道:“可即便如此,眼下公子如此待您,若照这样下去,冷却岂不是在所难免?”
她深吸一口气道:“鸢尾,你可知于一个女子而言,殷勤不难,魅惑不难,难的是一颗真心,若是抛开一颗真心不论,只论计谋,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谋算不来的。”
鸢尾不解道:“那少夫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