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景知烁有些疑惑的看着鸢尾,重新折返回来,景知焰亦放下了茶盏,抬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何事,你说。”

鸢尾抿了抿嘴唇,在片刻的犹豫过后,撩衣跪了下来,景知烁一见忙伸手搀扶道:“鸢尾,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鸢尾望着景知焰,神色平静道:“家主,二公子,奴婢从小就陪在两位公子身边,时至今日,二位公子都从未亏待过奴婢,可是如今奴婢年岁已长,奴婢十分向往那些安贫乐道寻常人家的生活,平平淡淡夫唱妇随,有儿女承欢膝下,得以安稳度一生。”

景知烁是个急性子,一听鸢尾这么说,着急问道:“不是,鸢尾,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夫唱妇随,你是想嫁人吗?”

鸢尾当下有些脸红,逃避的目光从景知焰的脸上慌忙撤离,垂眸道:“奴婢是想离开景府,嫁一个寻常百姓,过一段寻常日子。”

景知烁着急道:“你想嫁人,也不一定非要离开景府呀,更何况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和大哥都可以帮你挑选,届时景府一定会让你风光出嫁……”

没等景知烁的话说完,鸢尾出声打断道:“二公子,您不必说了,鸢尾心意已决,恳请家主和二公子成全!”

鸢尾说完决绝的朝景知焰磕了一头,景知烁一时有些无措,看向了景知焰,景知焰看似端然如常的坐在那里,但眉宇间却盈满了凝重,他注视着跪伏在地上的鸢尾,沉默片刻道:“一定要走吗?”

鸢尾暗自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一脸坚定道:“是,奴婢这些年从未求过家主,这一次,恳请家主成全。”

景知焰没有当即答复,景知烁急的跺脚道:“鸢尾,你明知道现在府中风声鹤唳,大哥这些日子正是忙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的时候,你这个时候离开,让谁来照顾大哥?让谁来打理府中这些日常事务?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罢了!”景知烁的话音未落,景知焰突然出声止住,随后他起身来到鸢尾面前,亲自将鸢尾从地上搀扶起来,神色镇定如常道:“你若真想离开,我自当成全,只是你已无亲无故,离开景府,可有想好去哪里?”

鸢尾温和一笑道:“天地之大,总归有属于奴婢的一片地方,只是奴婢离开之后,还请两位公子照顾好自己,不管鸢尾身在何处,鸢尾的心,永远在青川,在景府。”

面对鸢尾的离开,景知焰再没有多说什么,景知烁试图还要挽留,被景知焰止住:“罢了,离开也好。”

景知焰说完,转身回到了书案前继续投入到自己冗杂的事务中,并没有再多看鸢尾,鸢尾恭敬的福身之后,独自退出了房间。

当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的不舍与惆怅顿时倾覆上来,伴随着胸口一阵翻腾,她不禁干呕了几下,虽然并未吐出什么东西,但却让她的脸变的有些发白。

鸢尾强压住胃里的翻涌,转身回望了一眼景知焰的房间,看着倒映在窗户上英俊挺拔的身影,她不禁勾起了嘴角:“公子,因着世间的无奈,你逼不得已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若你还是当初未去江左,未曾遇见晞瑶小姐时的你,也许结局会有所不同,可是如今,你不再是从前的你,而我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最大的成全,护你最后的周全……”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你永远不知道,浪潮起伏的人生里会有怎样的际遇,不知道何为命运多舛,何为造化弄人,就像你不知道,再次睁开眼睛时,迎接你的天气,是阴还是晴。

当月晗在金陵郡王的别院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日后的清晨,彼时的窗外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而被火盆烘烤的暖烘烘的房间里,美人耸肩瓶里插着的几枝红梅,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房间里侍奉的丫鬟,见她睁开眼睛,一个过来嘘寒问暖,一个已经飞快的去禀报金陵郡王。

月晗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正跟丫鬟询问着,就见金陵郡王推门进来,她这是第一次见金陵郡王,看着面前风华正茂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皇家独有的尊贵之气的男子,不禁心中生起诸多疑惑。

金陵郡王看着醒过来的她,见她置身于陌生环境,丝毫不见紧张与慌乱,反倒一张淡如秋菊的容颜正平静的打量着自己,那种人淡如菊的气质,让人总是不自觉的着迷。

金陵郡王来到床榻前,一手自然的置于身前,不禁笑道:“离恨姑娘,你醒了?瞧着气色恢复了不少,如今这么看着,倒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她迎上金陵郡王的目光,微微一怔:“离恨?”

金陵郡王神色如常含笑道:“是啊,怎么姑娘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那本王便再提醒姑娘一下,府衙一事之后,姑娘是离恨,离恨也只能是姑娘了。”

金陵郡王的话,她心里是明白的,她既然顶替了晞瑶入狱,现如今她也只能继续顶着离恨这个身份在青川留下去,她默认了金陵郡王的意思,随后道:“离恨多谢王爷仗义相救,只是不知阿瑶在哪里?”

金陵郡王闻言神色间略过一抹欣喜:“阿瑶?原来她叫阿瑶!”

月晗对于金陵郡王和晞瑶的关系更加疑惑起来,她注视着金陵郡王,似乎要从其脸上窥探出什么,金陵郡王却笑道:“当日在金陵,她跟本王说她要来青川了结一桩旧事,如今桃夭楼发生了高掌柜的事,想来她在这里也不可能再多做停留,因此将你托付本王照应,她回桃夭楼处理事情去了。”

金陵郡王说的云淡风轻,月晗听着却是一阵阵胆战心惊:“这么说,王爷知道她来青川做什么?”

金陵郡王点头道:“自然知道,若不是担心她遇上棘手的事情,本王又怎会特意赶来青川?”

金陵郡王对晞瑶不同寻常的关心,月晗一向敏锐怎会觉察不到,只是眼下她更为紧张的是晞瑶的安危,因此急忙下了床榻穿衣裳就要离开,金陵郡王见状忙拦着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身子尚且虚弱,手上带着伤,要去哪里?”

她顾不得手上缠着的层层白布,一边穿衣裳一边道:“我要去找阿瑶,我绝对不会让她独自去面对凶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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