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吊在那里的江慕凡从喉间不断发出一声一声的声响。
江耀平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半空中不敢挣扎着,却又想要呼救的样子,心里如同刀割。
最终忍无可忍地道:“行了,话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也该把他放下来了吧。”
对此,神色冷淡的江暮韫抬头,在看了一眼吊在那里的江慕凡之后,终于缓缓起身。
江耀平看他要走的样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保住江慕凡了。
否则,他也活不下去了。
江耀平在心里不断暗自庆幸着。
见江暮韫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后,他耐不住地就一路狂奔要上二楼去救江慕凡,可就在他跑到二楼的走廊上,打算要伸手把江慕凡给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楼下的江暮韫突然伸手,一拽那根绳子,然后猛地一扯。
江耀平的指尖才刚碰到那根绳索,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就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从自己的眼前迅速下坠。
在那一瞬间,江耀平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直到——
“砰”地一下。
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声响起,就此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立刻扒着栏杆往下看。
就看到江慕凡倒在地上,头上的鲜血慢慢从伤口里流淌出来,而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那场景深深刺痛到了江耀平的眼睛里。
他当场暴怒了起来,冲着江暮韫大声地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对此,站在那里的江暮韫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江慕凡,用一种从未冷静地语气说道:“既然要互相伤害,那就至死不休吧。”
他不想管父母之间那番爱恨情仇。
因为他管不了。
但他唯一能管的是,谁都不能伤害他的母亲,也谁都不能抢走江氏。
谁敢动这两样,那就得死。
于是,江耀平在听到他的那一番话后,眼底都被逼红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喊:“江、暮、韫!”
但江暮韫没有任何的动容,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甚至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今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下,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走,也便意味着彻底的决裂。
江氏即将进入一场巨大的动荡之中。
而当天中午这个消息就传递到了时家那边去了。
此刻的时家正聚在一起吃午饭。
因为今天是时珺母亲牌位被送回来的日子。
时珺得回来祭拜。
时寅作为她的父亲,又和她现在正在紧密合作中,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然而,他一站在那里,其他几房的小辈又能跑到哪里去。
更何况时珺这个睚眦必报的主,要是看到她没看到他们的出席,只怕将来这日子不太好过。
因此,不过就是请个牌位罢了,最后却硬生生地弄成了祖宗祭祀。
全家到齐。
除了陈梦和其他两房身体不好的长辈之外。
等到整个祭祀活动全部结束,那些人已经磕头都磕晕了,累得像是耕了三亩地的牛,一个个迫不及待得出了祠堂,回到了大厅内躺在沙发上,就坐等着吃午饭了。
唯独时珺还在祠堂里待了片刻,才慢慢退了出来。
终于,全员到齐。
饭菜上桌。
那些人昨晚上睡的台湾,早上又醒得太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去祠堂磕头去了,那叫一个又饿又累。
一看到食物,连半点废话都没有,埋头就是一顿吃。
以至于餐桌上静悄悄的,半点响动都没有。
直到时寅的手下跑过来告知了这一消息后,他顿时倍感意外,“江慕凡出事了?”
这一句话,成功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齐看了过去。
包括时珺也抬头朝时寅瞥了一眼。
那名手下立刻点头,然后用正常的音量不大不小地汇报道:“是的,今天早上的消息。有人亲眼看见江耀平抱着江慕凡前往医院抢救,具体原因还在查明中,但根据我们的人说,是江暮韫做的。”
时寅皱着眉,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突然?”
虽说江家两兄弟不和很多年了,但他们都以为会在江耀平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再内讧。
怎么如今就已经打起来了呢?
这也太突如其来了吧。
而且江暮韫直接对江慕凡明面上动手,可不太像他的作风。
对此,那名手下回答道:“听说江暮韫的母亲被江耀平从楼梯上推了下来,现在变成植物人了。”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惊住了,“什么?”
就连时珺都因为这一消息而愣住了。
沈玉颜被江耀平从楼上推下来了?
这算什么情况?
这可不在她原来的计划里啊。
她本来的计划仅限于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问题,并不涉及到家人。
怎么眼下会出现沈玉颜被推倒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时柳儿就在那边叹息地一声,“这可真是太让人心痛了,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坐在旁边的时屹显然对此非常地无所谓,“不是早就知道江家会有这么一天了么。”
说着还朝着身旁的时铭御看了一眼,问:“你说是不是,铭御?”
被点到名的时铭御缩了缩脑袋,胡乱地嗯了一声。
这位自从被时珺给亲自料理了一番之后,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要不是今天祭祀,也不知道会多久才能看到这位。
不过大概是因为经过了上次的修理,如今在看到时珺的时候别提多乖巧了。
一直躲在后面,没敢吭声。
要不是时屹喊了一声,说真的,时珺都没发现他。
“我觉得可以趁机买点股票,说不定到时候能涨一波。”时屹这个时候又提议。
结果被身旁的时柳儿给立刻否决,“你可消停点吧,江家现在就是一个大混乱,谁都不知道会如何,你现在盲目投钱,到时候万一全打水漂,我看你怎么办。”
时屹却嗤了一声,很是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你也舍不得?”
时柳儿作为姐姐,当即驳斥,“你那是仨瓜俩枣吗?你那手笔挥出去的时候。我看着都心惊胆战。”
“看来赚的不错啊,时屹。”时寅听到这个话后便抓住了话头状似不在意地说了一声。
时柳儿一听,当下反驳:“他哪里赚了,花的比赚的还多。不赔钱就不错了。”
可时屹是个蠢的,下意识的就要顶回去,“谁说的,上个月就……”
结果这话还未说完,结果餐桌下的小腿骨被一尖东西给踹了一下。
疼得他当场倒吸了口凉气。
时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竖眉看向了身旁的人。
这时柳儿是什么毛病,好端端地用鞋尖踹自己干嘛!
还没等他脱口要骂人,这时候时柳儿一记笑里藏刀地眼神飞射了过来。
激得他一怔。
而恰巧这个时候时寅笑着,像是随口询问地问:“上个月怎么了?”
时柳儿当即抢话道:“他还能怎么了,上个月公司要回了一笔债,结果他就想买一辆限量跑车,可惜被三叔给否决了,嚎了好几天。”
时寅顿时爽朗一笑,像是真的没在意的样子,道:“不就是一辆跑车嘛,我等会儿让他们去提。”
时柳儿趁此机会道:“你瞧,二叔对你多好。”
时屹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不尴不尬地笑着:“那就谢谢二叔了。”
时柳儿像是在故意避讳着什么,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时珺的身上,笑着提议:“小珺啊,要不然等会儿我们去逛逛街吧。”
这话让时屹下意识脱口道:“你和她逛什么呀?她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超过五百块钱,都比不上你鞋子上那一粒碎钻。”
结果被时柳儿轻打了一下肩膀,轻斥了一声,“不许胡说!小珺只是不注重打扮罢了,哪像我呀,总是闲着,所以没事总打扮自己。”
时屹冷哼了一声,“小姑娘不打扮,那什么时候打扮,难道老了打扮吗,打扮给谁看呢?”
说着还特意朝时珺的方向看了一眼。
摆明了是故意想要挑衅。
坐在那里的时珺当即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
这一反应让时屹不知为何的心头一跳,显然是认为时珺这是不高兴的意思。
时柳儿正想着要怎么替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转圜一下余地,没想到这个时候时寅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是啊,时珺,你等会儿就一起去买买东西吧,过了年之后就是公司七十周年,庆宴上你可能还得作为新任董事上台演讲呢,买几件好衣服,也不丢面子。”
说着,他刻意的将目光停留在了时珺的身上,那视线中带着极有力度的含义。
时珺不禁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嗯。”
时寅看她这么配合,顿时眼底流露出了一种欣慰和满意。
而坐在旁边的时柳儿则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就这样轻松地答应下来,虽意外,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一脸笑意地道:“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等会儿我们休息一下就出发。”
“嗯。”
时珺继续低头吃着东西,再也没有说过话。
而桌子上的众人也随后重新安静地吃起了东西。
半个小时后,午餐结束。
其他的几个人都各自散去。
时寅率先去了公司。
时珺就和时柳儿则一同前往市区的购物中心。
时柳儿坐着自己的车子,由司机开车,而时珺就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两辆车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达了购物中心。
时珺其实不怎么逛街,因为逛街很费时间,她并不喜欢,所以为了解决这一麻烦,她基本上就是一次性买上十几件同款的来回换。
今天算是人生头一遭这么认认真真地逛街。
而且还是和时柳儿一起逛。
时柳儿明显对于这里是熟门熟路的很。
什么c家、d家,还有各种时珺听过却从来不会踏入的各种小众设计师,她全都了如指掌,拉着时珺就是一顿乱窜。
“小珺,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小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小珺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啊。”
……
面对她这一系列的各种聒噪,时珺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声,“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先看。”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直到下了楼,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时珺随便找了个等候区休息了片刻,然后就随意地逛了起来。
人生头一会放慢脚步逛街,也不懂牌子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家,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家店。
里面买的是厚厚的大衣。
料子看上去挺厚实的。
时珺挑了两件,一件是黑色的,一件是驼色的,按她的消费能力,这两件全部买下来都不是问题。
但,她在最后却拿出了手机给秦匪拍了两张照片,顺便发了一个消息问:哪件更好看?
很快秦匪就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刚接通,就看到秦匪正坐在办公室里,下午时分,窗外的日光照进来,一片宜人的温暖。
他穿着铅灰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狭长的眉眼微挑,看上去斯文而又妖孽。
“你在逛街?”他问。
时珺嗯了一声,“今天闲着,想出来买两件衣服,你帮忙看看这两件哪件好看?”
秦匪没想到她会在买衣服的时候想到自己,不过一想到她会在某时某刻想到自己,心里只觉得高兴。
当即就指了指某一处,道:“左边那件香芋紫更好看。”
时珺一顿。
她好像没拍什么香芋紫的衣服啊。
然后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原来挂在黑色旁边的是一件香芋紫的大衣。
比起黑色的版型,这件香芋紫显然优雅恬淡了不少。
虽然的确很好看,但她从来没买过这种颜色的,而且太……温柔了。
根本就不相符。
“这颜色……”
正当时珺想要拒绝,就听到秦匪说:“这颜色很衬你,我一眼就觉得它适合你。”
“可是我从来不买这种亮色的衣服。”时珺还是想要拒绝。
结果被秦匪说教了一番道:“你一个小姑娘,不穿点亮色的,难道天天都穿一些死气沉沉的暗色吗?人家老太太都知道要穿大红大绿的,你这样我会怀疑自己喜欢了一个比老太太还老太太的小老姑娘。”
时珺被他这么一番说教,说得都被饶晕了。
但想到是自己找他挑衣服的,要是全驳了他,估计他会不高兴,于是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好吧,那就这件吧。”
就在她把那件衣服拿下来的时候,又听到秦匪说:“再配上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吧,那样就更好看了。”
时珺看到旁边穿搭销售的白色高领毛衣:“……”
她突然觉得自己找他挑衣服是一件错误的事。
“留下吧,多好看啊,下次我们约会你穿这个。”手机那头的秦匪不断地劝说着。
时珺看他那一脸兴奋的样子,真想直接给摁掉通话键。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动作,就听到门外想起一道声音,“小珺,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啊?害得我差点以为你怎么了呢。”
电话里的秦匪显然也听到这个声音了,便问道:“谁啊?”
“我大伯的女儿。”时珺一听到那声音眉头就拧了起来,显然对于她的出现很是不耐烦。
秦匪对此表示非常的意外,“你竟然和时家人一起出门逛街?”
时珺清冷地眼神看着屏幕里的人,说:“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
顿时,秦匪了然地一笑:“原来如此。”
“挂了。”
时珺看时柳儿就要过来了,就果断准备挂了电话。
秦匪就趁着那一两秒的时间快速地说了一声,“下次约会我要看到这两件衣服!”
话音刚落,屏幕上那张脸就被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