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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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袋不大,挤两个成年人实在拥挤。祁蔚让张以舟侧着,她蜷他怀里。两个人贴在一起,也还能睡。但祁蔚睡着之后就开始大张手脚,把张以舟挤到一边去。她一会翻来覆去,一会说梦话,有一会还不停摸张以舟腹部。

虽然平时睡觉也不老实,但没这么多动作。大概是身下不够软,睡不踏实。张以舟就把她的头抬自己胳膊上,半边身体也压上来。祁蔚确实舒服了,但是张以舟被压麻了。

另一边,唐宋还在打呼噜,像鼓风机一样,重重地吸气,长长地呼气。

一边是自己老板,一边是“女性朋友”,张以舟哪个都说不得。

快四点钟时,祁蔚的手机闹铃响了。她睁开眼,对上张以舟的两只黑眼圈。

“你认床?”祁蔚贴心问。

“是啊……”张以舟拉开睡袋,带着麻痹的胳膊去喊醒唐宋。

他们要爬上前边的一座山头,去等日出。

唐宋睡够了,昨天被打劫的阴影也全部消散了。他穿着沙滩裤配色的夹克,在前边走得健步如飞。e on!你们是年轻小孩!”

“来了!”祁蔚手握登山杖,紧随他。“张以舟!你太慢了!”祁蔚爬一半,抱怨道。

“来了,大小姐……”

e on!”

张以舟背上的重量忽然一轻,仰起头,发现是祁蔚退回来了。她把装食物的袋子解下,甩到了自己后背上。“快点、快点!不要输给小老头!”

“我听到了——”唐宋在高处喊,“中国话里,‘老头’不像好话——”

“唔……”祁蔚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说过。她唱起歌,从《打靶归来》到《黄河大合唱》,用跑调的声音唱得雄赳赳、气昂昂。

她拉着张以舟一只手,在黎明将抵之时,带着他向日出奔去。山顶上是他未曾遇见的风景,和翘首仰望的高峰,他此生从未如此心潮澎湃。

————

“很难不喜欢上,不是吗?”张以舟将空的啤酒瓶整齐地擂在地上,然后又开了一瓶,给张霁泽满上。啤酒沫溢出来了,他抽出纸巾擦了擦。

“是个像太阳一样的姑娘。”张霁泽语言匮乏,只找到这个形容词。

今夜张以舟忽然提着一箱酒上门,问张霁泽有没有空。张霁泽恰好今天休息,便和弟弟在阳台上小酌。现在住的房子比当年他买的第一套环境好太多了,楼下没有嘈杂的人声。夜晚降临,只有海上的风声。还有偶尔从邻居家传出的天气预报片尾曲、或者是小孩练琴的声音。张霁泽很享受坐在阳台的感觉,这是他和他的战友们,前赴后继保护的万家灯火。

可他保护了很多人的幸福,却没有保住弟弟的。

以舟的出生是个意外,父母那会都在事业上高歌猛进,原本是没有计划要第二胎的。但也许是他太乖了,晏小芳怀他的时候几乎没有妊娠反应,意识到怀孕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晏小芳说或许这孩子注定要来。于是就留下了。出生后,以舟很快就被断奶送回老家了,直到六岁才接回父母身边。

虽然家里人都对以舟尽力给足关心了,但陪伴的缺失或许对小孩总是有影响的。以舟很听话,读书也很努力,但是不太会向家里人表露情绪。晏小芳问大家晚饭想吃什么,张霁泽说要吃红烧肉,张雪时要吃炒青椒,张以舟都说可以。

张霁泽还真以为弟弟是“都可以”,直到他在高三暑假,和张纯之大吵一架,随后报了个离家千里的大学。原来弟弟也有他情有独钟的事情。

张纯之一直是张霁泽的偶像,是内心的标杆。但在那个暑假,他决心支持弟弟。他去商场把发传单的弟弟拉回了家,给他报了一个旅游团,作为他的毕业旅行。然后和张雪时借钱也好、二手出东西也好,总之把弟弟昂贵的学费凑出来了。这样他就不用为了学费,向父亲低头了。

以舟读书很努力,在大学年年都拿奖学金。哥哥姐姐过生日什么的,他都会早早准备好礼物。但他还是不大对人表露自己。或许他不喜欢这个家。张霁泽有时候会想。

直到弟弟读博士时候,去美国待了一年,回来好像有些地方发生了变化——他好像愿意表露情感了。有次母亲节,他甚至跟晏小芳说:爱你,妈妈。把晏小芳感动得差点落泪。

其实他们一家都不会说“爱”,他们是含蓄的家人。后来他们才知道,张以舟是受谁的影响。

家里人都不知道张以舟怎么和祁家的宝贝女儿处到一起去了。今晚,是张霁泽第一次听弟弟讲和祁蔚的过往。他眼看着弟弟的脸一点点红透,也不知是酒还是往事的缘故。

原来弟弟和祁蔚有那么热烈的故事,他们曾经这么相爱,或许而今依然如此。

“哥……”张以舟转过头,看着哥哥,“海州这场‘地震’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张霁泽沉默一瞬,刀锋一般的眼眉向中心合拢。他握着酒杯,无奈道:“以舟,你也是为国家安全服务。应该明白,海州的法与理何时正位,这场‘地震’便何时结束。”

“你同明济寻还没有查完吗?”

张霁泽摇了摇头。

“我相信祁家是干净的。”

“我也相信。但只有真相有资格盖棺定论。”

张以舟无法辩驳。他垂下手,眼神逐渐暗淡。“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忽然撬开一瓶酒,似笑非笑地向张霁泽举瓶,“哥,我敬你们的决心与功绩。”

说罢,他急促地将整瓶酒一饮而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扶着门槛进屋,“嫂嫂,我、我回去了……”

怀慎从书房出来,一见张以舟的模样,连忙去扶,“小舟,你这样开不了车,在这留一晚。”

张以舟推开她,道:“嫂嫂,我、我想去找蔚蔚……我、叫代驾……”

“代驾也不安全。”怀慎转向张霁泽,道,“别杵着啊,来劝劝。”

张霁泽叹了口气,几步进屋,在张以舟倒下的一瞬间,稳稳托住了他。“我扶他去睡。”

“我打点水过来,你帮小舟擦擦,换身衣服。”怀慎往卫生间去,背过身,忍不住抹泪。

————

张以舟冒雨过来的时候,祁蔚刚和家里视频完,准备睡觉。

李淑安敲她的门,表情活像村头老太太,“哎哟,蔚蔚,小张来找你了。这么大雨,癫癫的。”

祁蔚跳下床,说:“怎么癫癫的?”

“你去看看。”

祁蔚穿着睡裙,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一看,真是癫癫的——外边风雨大作,张以舟连件雨衣都没穿,从头到脚湿透了。他站在门口,看见祁蔚就弯起了眼睛,像是开心的流浪小狗。

“蔚蔚——”

“哎,你要死啊。”祁蔚把他拉进门,往浴室里推,“赶紧洗澡,我给你找身衣服。”

张以舟道:“我马上就回去,我来把这个给你……”

“大晚上,回去哪……”祁蔚正踮脚从橱柜里拿洗漱用品,一回头,差点愣住。

张以舟打开雨衣包裹的东西,露出一个透明的长方体塑料盒,两朵向日葵开得正盛。“我在基地蹭隔壁实验室的暖房养的,今晚发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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