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任提着衣摆,跟在传旨的太监后面,踏过乾清宫门前的台阶,昨日京城的一场大雪在这宫中也留下的痕迹,只是这乾清宫门前的台阶却打扫的十分干净,低着头,秦尚任敛着眉眼缓缓的进入乾清宫。
这乾清宫乃是皇上寝殿,不仅仅是燕朝几代皇帝都在这里生活,前朝的十几代皇帝也是在这里生活和处理公务的,秦尚任作为内阁阁臣,对这里也是极熟悉的,推门进来之后,就看到才继任的年轻皇帝正端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一个折子,看他进来了,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秦尚任。
秦尚任表情沉稳,进门之后快步走上前,双手交叠前推,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慕容桓看着秦尚任,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站起来“秦大人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解释的吗?”
秦尚任老神入定一般“微臣不知皇上所说为何!”装傻的功夫一流。
慕容桓都被气笑了“今日朕才看到昭武将军亲自递上来的请功奏折,里面有个名字倒是熟悉,跟朕以前认识的人居然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战场上怎么还有一个县主的事情?”
秦尚任早就得知消息,自然早有准备,听到慕容桓质问自己,也只是躬身道“启禀皇上,嘉善县主自拜入老师门下,一直跟着老师学习,后与清平郡主共同研究出了弓弩,受封为嘉善县君,后一己之力深入倭寇集团,里应外合的剿灭倭寇在燕国的窝点,先帝陛下亲自下旨封为嘉善县主,这次在西南,嘉善县主更是出钱出力,的确对西征的成功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说的是相当的振振有词,要不是慕容桓亲眼见过华锦整日的穿着男装到处乱转,还真以为这不是什么事情呢!
“秦阁老说的倒是简单,怎么朕一直听说的都是,大儒王明门下七名弟子,六弟子华锦更是惊才绝艳,于诗词及其书法一道颇有建树,是名满儒林的少年书生?”慕容桓说起书生两个字的时候,故意的加重语气。
秦尚任听到了以后,故作不好意思的表情出来“皇上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六盛行顽皮,从小就爱穿着男装到处跑,她自己觉得好玩,反正也只是到处出去写字作诗,老师也就没拘着她了!”这借口找的吧,还能再不上心点吗?
慕容桓给气笑了“在朕面前女扮男装,秦阁老,这可是欺君之罪!”慕容桓忘记一开始得知华锦是女子的时候,心中那一瞬间的暗喜,现在揪着秦尚任不放了。
秦尚任听到了以后,马上躬身行礼“冤枉啊,小六见到皇上的时候,也并未询问她的身份啊!”
慕容桓黑线了,他为什么要问,从一开始见到的时候,就是少年模样的人,而且说话做事胆大包天,哪儿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谁能想到在江南才名斐然的天才少年会是个女孩子,第二次见面更是在大战之后,别说燕国立国到现在,就算是前朝算在一起,哪儿见过女子上战场的?问了才不正常啊!
不知道的时候只会觉得华锦男生女相,比起一般的少年人相貌更加柔美一些,但她行事从无脂粉气,年纪又小,做男装打扮也完全不会引人怀疑,要不是今日看折子,他都忘记了,他曾经亲自封了一个名叫华锦的女子做嘉善县君。
没错,当初弓弩是杨贺派人送来的,奏折上写的也是以清平县主为主,不过随口提及了华锦的名字,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华锦很是懂事,还让他拉拢了一下人心。但是现在他反而猜测,当时会不会是华锦故意避开锋芒,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呢?
“秦阁老,弓弩的制作,华隐秀出了不少力吧?”慕容桓坐下来,试探的询问。
这事儿秦尚任能认么,当然是否定了“皇上,小六不过就是顽皮,虽说在有些方面的确优秀了点,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的,清平弓弩乃是她与郡主一起玩闹的时候做出来的,当初上表的时候小六就说过,若是没有郡主,也做不出来,所以才会以郡主为主上表的!”就算是也不能承认的事情,一定要否定。
秦尚任这话说的相当的诚恳,也相当的认真,能不认真么,这是真的啊,只是他没说华锦的下一句话,那就是,没有她,这弓弩也做不出来。但是有时候不要那么坦诚么,善意的谎言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呢!
说实话,慕容桓在看到奏折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但是也只是他个人感情上的,正如秦尚任所说的那样,华锦的封赏都是合乎规矩的,她的确穿着男装到处走,但是上奏的时候,却没有欺瞒先帝和他,只能怪他自己眼瞎,自己封的县君,亲自发下去的圣旨上的人,在他面前也没有认出来。
慕容桓越是仔细想跟华锦见面的几次相处,就越是觉得无语,因为就算是现在回想,好像除了比起一般少年人更漂亮的相貌,华锦身上根本没有女孩子的感觉,难怪整个江南儒林名声传疯了,都没有怀疑过华锦的性别。
“秦阁老,王先生是怎么教育弟子的?怎么能养出这样的女子?”慕容桓怀疑了。
秦尚任沉默了,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妹,他也不了解啊,但这个问题他还是能简单回答一下的“启禀皇上,小六从小失去爹娘,跟弟弟相依为命,所以性子才要强了一些!”
慕容桓听到了,下意识就否定“岂止是要强啊,完全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子!”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秦阁老也是没有见过华隐秀的吧?”
秦尚任答应“小六和小七乃是臣入京后才收的弟子,臣准备好的见面礼,到现在还没送出去呢!”很是俏皮的回答。
这一问一答的过程中,慕容桓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了不少,华锦这事儿做的太精明了,瞒下不瞒上,恐怕先帝都不知道他封的嘉善县主,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天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