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扶摇(52)
金镇北就觉得, 要从自家老四嘴里要一句实话,特别难。
他一边扒拉饭,一边说自家这儿子, “……男人嘛, 成亲之前在外面有个相好的, 这不是什么事。但是, 你得处理干净, 别以后想成亲了,成了麻烦。”
四爷看了他一眼,只问说:“朝廷关于军中调整的事, 怎么说的?”
金镇北只做没听见, 继续说他的,“你不说昨晚去哪了,我也不问。但我估摸着,你从盛京回来, 必是去见那位林伯爷了。”
你还真会猜!那你继续猜吧, 他只问:“怎么?朝廷也把军中人员调整的事搁置了?”
军中的事你打听了又能如何?“你昨儿白天睡了半天,夜里……陪人家谈心赏雪去了?老子可不信你们只去风花雪月了。”
大冷天的,半夜三更谈的什么心赏的什么雪?一个大老粗,还挺有调调的,这些都懂呢?四爷只说他想说的:“我劝您还是尽快促成此事吧!军中确实需要大动,这由不得您。”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你少指使老子, 老子知道该干什么!金镇北只管点着报纸, “你呢, 要打那丫头的主意,那你就少动歪脑子。你也看了,文臣、武将联姻, 朝中忌讳!别到时候你一厢情愿跟人家相好一场,人家就是不嫁……平白跟你耗着!她这样的女人,人家未必一定得成亲。她就是生是个孩子,不知道孩子爹,也没人说她。但你不一样……”
四爷放下筷子,“饱了!”说着,慢悠悠的擦了嘴,“我要出门了,您随意。”
“去哪呀?”
“找林伯爷,生孩子。”
啊?“你个兔崽子,老子白说了。”这个混球!你想让人家给你生,人家就真给你生呀?看把你能耐的!
他夹了温热的花卷,问伺候的小厮:“你们公子昨晚上几时出门的?几时回来的?老子昨晚来找,你还敢偏老子,说人就在家里呢!害老子敲了半天门……门下面的暗锁是你锁上的?”
小厮:“……军帅还要点别的吗?再给您添点小菜。”
“老子问你话呢?”
小厮,“不要了吗?还有热牛乳,给您一杯吧。”说着就朝外喊:“一杯热牛乳,快点。军帅等着用呢。”
金镇北:“……”他把筷子重重的放下,一个个的混蛋玩意,是怎么做到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的。他怒了,再问一遍,“说实话,你们公子做什么去了?”
“回军帅的话,去接了林伯爷,往求真馆去了。”
求真馆?怎么就冲着那一个地方使劲呢?那地方到底有什么?
推开库房的门,里面封存着太多的东西。
桐桐看着喇叭形的东西,“这是……喇叭?”
嗯!喇叭。
四爷抬手摁了个开关,便有灯亮了。
“电池……”
四爷拉着她往里面去,“看看这个是什么?”
“这是?”桐桐蹲下仔细的看,“发电机?”
直流发电机!
桐桐起身朝后退了几步:“……就是……太大了一些。”
四爷带着桐桐又换了个库房,“看这里……”
里面有一架三轮车,前面一个轮子,后面有两个轮子,带着链条,踩上去就能骑。不过,轮子是木头的,在光滑的地面上能骑,可在坑洼的路面上,它依旧没有走着快。而且,颠簸起来,很煎熬。这木头的又容易变形和损坏,所以,它的实用性就被圈在这个库房里了。
这玩意放在这里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反正木头这玩意……桐桐都不敢上去坐了。
一个库房一个库房的看,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建筑的模型,也有许多车的模型。光是火车头就有十七八。还有一款小小的三轮车模型,不是脚蹬的那种,这更像是一种蒸汽机。
桐桐的手指从这一件件精巧的东西上滑过去:“这锻造之术就不错。”她问说,“你查过没有,有没有橡胶树……”
“有!引进了很多年了。这些年海外有什么东西都会被带回来……不管有用没用的,鸡零狗碎,都往回扒拉。”
桐桐自己都笑,两人在里面看那些有用或是没用的东西……比较好玩的是,有一种车竟然是司机位在后面,她看的哈哈笑,“这要是撞车了,坐车的能甩出去,开车的可太安全了……”
四爷也忍俊不禁:很多还是很有创意和想法的。
两人在里面一呆就是半日,出来的时候大街小巷的茶馆酒楼都在传一件事:齐阁老与李广田过从甚密,差一点就结了亲家。
这流言慢慢的开始演变,就成了:齐阁老与李广田关系亲密,私下给两家的孩子定下来了亲事。
这件事可信吗?反正传着传着,信的人就多了。
你说你不信?
不信的话你看看齐二在报纸上的文章,那就是在给李广田的女眷开脱呢!这还不明白吗?李家那个才是家里给定下的亲事。这齐二虽说这不好那不好,但至少没因为林家成了封疆大吏,便一力的追着林家的姑娘跑。这种时候还肯为未婚妻出头,殊为不易。
有的人就说:齐二是糊涂!这种时候,躲还来不及呢,他往上凑,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但不管怎么议论,因为这个文章,大家认为齐家跟李广田有很深的关系。
齐文超扔掉手里的棍棒,看着打的屁股血肉模糊的次子:“你个混账东西……信口开河!那李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二趴在春凳上,“儿子真的是看着李家的女眷受罪,心有不忍而已……并无他想。”
“你写的稿子送上去……你就没想着这个时候为李家开脱意味着什么?”
“总得叫人说话吧!李家女眷确实无辜。她们并非卖国之人,罪不至死!”
齐文超又抓了棍棒:“你从哪里看见她们受罪了?你去探监了?”
“相交一场,不能因着她们获罪,我就置之不理。我只是拿银钱打点,想叫她们过的好一点……爹!我能去解释……”
齐文超举着棍棒还要再打,齐夫人扑到儿子背上,“再打就要了命了!这种事你这当爹的不想着去处理,在这里打孩子算什么本事!该教他的时候你不教,弄个女人在外面养着……他长成这样怨谁?”
说着,就哭嚎了起来:“打打打!干脆往死了吧。把我们娘俩都打死,你才省心了呢!我们都死了,正好给人家腾地方……也免的挨了你的眼,处处想着要治死我们……”
齐文超指着这婆娘大喘气,抬手扔了手里的棍棒转身就走。
齐夫人这才喊管家:“快请大夫!”说完又骂在一边杵着的大儿子,“你是死人了!长那么大了,你辖制不了你爹?白养你了……你个心狠的,就看着你弟弟受这个罪……”
齐渭没管母亲的哭嚎,只蹲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脸:“我问你,你把文稿递给谁了?那地方发文章不容易,谁能给你发……你必是走后门了,谁办的?说话!”
“顾玉娘……顾大人!”
“顾玉娘?女官?”
“是!”
“她为何会帮你?”
“我在酒楼碰见过她几次,见她看见我便红了脸……聊想着求她该是有用的,便去试了试……果然是有用的。”
齐渭看着齐民的眼睛,“你觉得她看你会脸红,所以你就去了?”
“是!”
“她接了你的文稿看了吗?”
“看了!”
“看了之后说了什么?”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子……然后说‘好’!我给她一枚珠花,翡翠的,很贵……她没收!”
齐渭:那是顾玉娘在看傻子!
他闭了闭眼睛,起身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走了。
书房里,齐文超正在写折子,齐渭一把给拦住了,“父亲,这件事,儿子去办吧。”
“你办?你怎么办?还是为父请罪吧……”
“爹!事在女官身上。不管是出头的罗君如,还是齐民求的顾玉娘,可都是女官。您得想想,您跟常阁老有没有什么争执。常阁老所求,能不能办?若是能,退一步也无妨。儿子这就去找林叔珩林伯爷,此时,只有她能斡旋。”
齐文超就道:“我想好了,对于李广田的判决,该从速从重……”
“爹!您被气糊涂了。这个时候谁都能说从速,就您不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想杀人灭口呢。”齐渭就道:“这样,您一力主张对李广田家诛九族,以儆效尤。这个消息只管往李广田的耳朵里传……看他怎么办?
他就是一口咬死您是同谋,这话也不足以取信于人了。况且,您确实白璧无瑕,不怕查!这件事,女官那边做的龌龊了一些。用舆论的法子不算错,可用亲儿子害老子……她们做的过分了。”
说完,他拱手一礼,“父亲,您稍安勿躁,这件事儿子定然能处理完满。”
结果桐桐一回家,就听说齐渭在家里等着呢。
一见面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先说了:“我的老兄呀,二公子这做派,之前我也告知过你了。我甚至为了叫他远着李家女眷,将他赶走了,不叫他同行。可你看看,还是出事了吧!怜香惜玉,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出在要紧的地方,真能要命。”
齐渭深深一揖:“林大人,此事还得您出面。”
桐桐请对方坐,“齐兄,这件事一旦在百姓间传开,事就坏了。你得知道,辟谣难!百姓若不信齐阁老,事情很难办。毕竟,参政、问政两院可都开了。监察此次,必是有话说的。这种时候,除非陛下肯信阁老。否则,罢相怕是不可避免。”
罢相?
桐桐认真的看他:“对!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