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戚戚一笑,“原来郡主方才,都是在耍奴婢玩儿。郡主既然如此聪慧,想必奴婢方才和郡主透露的那些,已经足够郡主顺藤摸瓜找下去了。请恕奴婢不识趣,奴婢蒙主子的恩,不能背叛。”
说完,她口中用力一咬,半截血物滑出口中,沈戚大步上前蒙住了沈若华的双眼。
沈若华心中没有波澜,也不意外现在的结果,她容沈戚蒙着她的双眼带着她离开地牢。
沈若华红唇微抿,轻声说道:“她在说谎,她的反应过于平和,应该是早有准备,顺着我的推测往下走。”
沈戚放下手,缓缓道:“训练她这样的人,做事讲究干净,身世自然也要干净,大都是孤儿,家中不会有亲人。”
有亲人就会有束缚,训练这样的人做事怎么可能还会给她们留有余地,方才那个宫女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在绕圈子。
为的是把沈若华她们往这条路上去引,即便沈若华事后识破了,她已经死无对证,就算是鞭尸也套不出证据。
沈若华点了点头,心中虽有遗憾却并不过重,现下孟银秋明面上已经死了,再查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沈戚亲送沈若华出了军营,刚到门前,便看见方才的将士扭送着三个商人打扮的小贩走了过来。
见到沈戚,几人齐声道:“见过将军!”
为首的将士将身后的几人让出来,愤愤道:“将军!方才就是这三个人在军营边儿上放的炮!他们已经交代了,是受人指使,可他们不肯说指使的人是谁,说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三个小贩七嘴八舌的为自己开脱,模样好不可怜:“将军,小的们说的都是实话啊!的确是有人让我们这么干的。”
“就是啊就是啊,小的们都是良民,都是在衙门里有注的!我们怎么敢随便在军营边上放炮啊!”
沈戚目光横扫过三人,问那位将士说:“他们收了多少银子办事?”
“他们说每个人都收了一百两,说都放在家中。”将士话应刚落,那边三人便用力点起头来,迅速应和。
“你领几人去他们家中搜,将他们收下的银子全部缴纳充公。大岳律法严苛规定,扰乱军务者,按律杖责三十,由你们监刑,去市井口打。”沈戚撂下一句话,便领着沈若华绕道离开,身后那三人还在不依不饶的求着情。
沈若华乘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将军府,成帘的雨幕从房檐上滴落,沈若华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正打算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呼唤:“郡主留步,可否请郡主见谅,容我在府上稍作歇脚?”
这声音沈若华再熟悉不过了,她余光看了一眼蒹葭,那眼神似是再说,她之前说什么来着,这才几日,不就上门了。
沈若华转过身看过去,站在将军府石阶之下,身着藏青色袄裙,手捧汤婆子的女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沈蓉。
她看上去气色甚好,肌肤胜雪,两簇暖阳似的红晕点在两颊之上,眼角眉梢吊着一股子娇态,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沈若华轻笑了一声,“原是沈良娣啊,多日不见,险些认不出来了。”
她往远处看了几眼,脸上带着笑容,一举一动却一点也不友好,“听闻沈良娣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还只带着一个丫鬟,在这刚下完雨的时候出来走动。雨天路滑,也不怕伤着孩子么?”
“郡主教训的是啊,只是我今早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的,谁知道这老天变脸如此之快,竟突然就下起大雨来了。郡主可知道么,今日宫内出事了,王爷和侧妃都不在府上,我寻思着等雨下完再回去,谁知道就耽搁到这个时候了。”
蒹葭扶着沈若华的手臂,居高临下冲她喊道:“将军府离献王府可隔着老远的路呢,良娣不趁着方才雨停着的时候回去,反而绕到咱们府上来,怕不是离京这么几个月,连京城的路都忘了往哪儿走了吧……”
沈蓉没有说话,但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跟着她的丫鬟一观她的神情,立即指着蒹葭骂道:“你这丫鬟好生嚣张!我们良娣在和郡主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胡言乱语越俎代庖!”
沈蓉诶了一声,推了推丫鬟的手,细声细气的说:“你少说几句,我与郡主和蒹葭,都是旧相识了,她性子便是直爽的,我还未心眼小到容不下她说这几句话。”
沈若华站在高处,漫不经心的开口:“蒹葭年纪虽轻,但见多识广,有时候忠言逆耳,她说话虽难听,但道理却是一样的,良娣也的确该多听一听,免得哪一日做错了,又得几个月回不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若华显然是没想和她装什么好姐妹,沈蓉脸色一黑,刚想扭头就走人。
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沈蓉一眼便看见了马车上刻着的字,脸上的不悦立即被欣喜遮掩。
“是王爷!”
沈若华看着公孙荀的马车停在将军府前,莫问为他撩开车帘,马车之中坐着的是公孙荀和唐秀。
公孙荀没开口,被唐秀抢了先,她先是看见了沈若华,又看见了沈蓉,讽笑了声说:“沈良娣在外头走动够了不回府,来郡主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今日雨下的极大,你也太不把皇家的皇孙当回事儿了吧。”
沈蓉没高兴一会儿就被唐秀骂红了眼睛,“嫔妾只是想念姐姐了,才过来看上几眼,侧妃何必咄咄逼人。”
“二位,这是将军府前,若是二位有什么恩怨需要争论,不妨回府去谈,我们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沈若华冷着脸说。
坐在马车之中的公孙荀撩开马车两边的帷裳,目光稍抬落到沈若华身上,眼中划过一道流光。
他优雅的冲沈若华颔首,报以歉意的笑容,“打搅郡主了,本王这就带她们回府,请郡主见谅。”
他落下帷裳,脸色瞬息沉了下去,狠狠瞪了一眼唐秀,“还不回府!在别人府前吵吵闹闹的,你愈发没有规矩了!”
唐秀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着牙硬咽了下去,还得忍着后来居上的沈蓉,强行挤入她们二人之中。
还要以拥挤,腹部疼痛做借口,将她赶到了车中最角落的位子!
唐秀全神贯注的撕扯着手中的绢帕,仿佛这就是沈蓉和她那混账孩子,她绝不会让沈蓉得意,也绝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