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裴玥轻轻巧巧的开口,“可是万一我们做了,请律师,查真相,查到的真相和现在的一样呢?到时候我们裴家岂不是一个笑话了么。”
“可……”
霍君芝拉了裴柏思一下。
她说:“查还是要查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我认识一个律师,我这就打电话去托关系。”
霍君芝站起身来,到走廊上去打电话。
裴柏思脸色苍白,“我先上楼了。”
接下来的话,他听不下去了。
他作为裴家的长房长子,其实,他的性格是一直偏懦弱的。
那些所谓的责任,他不想担。
他喜欢的是书画,喜欢的是背着摄影机到各国去游历。
裴音也喜欢油画,有一次,裴柏思还曾经和小侄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就是针对印象画派的。
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裴音给说服。
裴音脸上的笑明晃晃的。
“大伯父,我觉得的画很好看,摄影照片也好看,你能去开摄影展呢!”
裴音是第一个说裴柏思是可以去开摄影展的人。
因为裴音的这句话,裴柏思也的确是开了一次摄影展。
他包了一个场地,交过租赁费用,甚至将前期的布置和照片都已经挂在了墙面上。
而第二天,摄影展却夭折了。
裴老太太站在门口,“你这是干什么?老大啊,你还记得你是谁么,你是要传出去让人都笑话我们裴家出了一个画画的么?”
裴柏思喜欢的是自由,是美术,是摄影。
可因为家族的压迫感,他去学了金融,考了经管的硕士,更甚至成为了掌管裴氏的人。
每天,这一切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裴柏思浑浑噩噩来到了阁楼,他拉开了窗户,看向窗外的绿意盎然,一片春光。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在看守所中裴音的苍白面孔。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光彩,有希冀。
她才二十岁。
他闭了闭眼睛。
他在该站出来的时候没有站出来,在该阻拦的时候没有阻拦,在裴家终于被搅入那一滩泥里的时候,终于他也陷了进去,无法抽身。
…………
没有了父母在,裴琳显得越发的局促了。
她其实同意父亲的话,她也相信裴音,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会议上,哪儿有她说话的份儿呢。
裴老太太看向大儿子离开的楼梯,眉心皱了起来,“柏思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姚淑荷说:“大哥下午去了一趟看守所看裴音,回来就一直这样了。”
“他一个人去的?”裴老太太又问。
“是吧,”姚淑荷转向裴琳,“琳琳,你爸爸是一个人去的吧?”
“是的,”裴琳这才开口说了这会议上的第一句话,“我爸爸找了关系,才能进去见四妹妹一面。”
仿佛时间就这样停滞下来了。
裴老爷子忽然开口,“音音的事,不能就这么说算了,也得……”
忽然,别墅外传来了嘭的一声。
紧接着就是女佣刺耳的尖叫声。
霍君芝站在长廊上的阴影中,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一个律师朋友交谈着。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刚才还是天空还是一片晴朗,怎么转瞬天就阴了呢。
天空弥漫而来的云絮,低压压的遮挡了整个天空。
一道黑影从楼层间坠落下来。
霍君芝听见了尖叫声,她瞬间耳鸣,手中的手机摔在地上,一直到客厅内的人奔跑出来,她都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天黑了。
下雨了。
她看见一直在屋檐下等着她的丈夫,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来:“君芝,我来接你回家。”
…………
轰隆一声。
一阵炸雷让裴音从混沌的睡梦中惊醒。
她靠在冰冷的床板上,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外面下暴雨了。
在北方的春天,很难见到这样的暴雨,倾盆。
裴音抬着头,看着天窗玻璃被暴雨打的湿透,仿佛在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水膜,看不清楚外面,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下雨声。
天色变得很暗,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距离上次讯问已经过来超过十个小时了吧。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询问中说错了话,没有人再来探视她,也没有人再来提审她。
她忽然觉得冷,冷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腿。
门口传来响动。
裴音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目光都有些许涣散,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汇聚起来,聚焦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便衣夹克。
可裴音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