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斐然的位置背对着裴音。
裴音看不清楚他的神态,只能看到他笔直的脊背,以及手中泡茶斟茶的姿态。
一直到……
那把刀,插向了他自己的方向。
裴音大脑空白了有几秒钟,她看见了祁斐然满手的血。
陆科这边早有准备,看到这一幕,就已经让手下的人冲进包厢去。
裴音几秒种后,才疯了一样的扑向玻璃,她不留神撞了额头,痛觉让她清醒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一扇无法通过的玻璃。
她掉头就冲出了包厢。
“祁斐然!”
陆科已经找来了担架,让人将祁斐然小心翼翼的放在担架上。
裴音冲到祁斐然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祁斐然,你怎么……”
祁斐然此时嘴唇一片白,嚅动着唇,“你来了。”
裴音握住他的手。
手指缝都是鲜红的血液,浸染到裴音身上红色的大衣上,丝毫看不出来。
救护车已经在楼下等待。
随着救护车的鸣笛,裴音坐在救护车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已经进入了急救中的祁斐然。
她张开手。
手掌心里都是血。
祁斐然流了很多血。
她看得清楚。
那是祁斐然自己扎的。
急救室外,裴音满身都是血污,就这么坐在走廊上的公共座椅上,静静地看着手术中的指示灯。
当地警方赶来,带走了凶器。
陆科走过来,“少夫人,您去换身衣服,洗洗脸吧。”
裴音这才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污,头发也乱糟糟的。
“等手术结束。”
裴音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到她自己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陆科安慰裴音:“老板说他有分寸,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裴音向后靠在座椅上,“生死也是他自己能掌控的么?”
陆科动了动唇,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裴音说说。
他绕过来,坐在另外一侧的公共座椅上。
“其实本来我们打算是用伸缩刀,都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备一个血包,保管真的很,”陆科说,“反正也就是演戏。”
“那为什么……”
“然后老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换真的,”陆科说,“老板还特别给梁医生打了电话,问了问扎在哪里会不容易致命,不会伤到内脏,老板自己都用实体模型模拟了几次了。”
裴音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窗外的烟花嘭的一声炸开。
裴音偏头看向窗外。
烟花的五颜六色映红了她的脸庞。
跨年了。
就在广场上的民众们都在跨年倒数的时候,她坐在医院的公共座椅上。
甚至昨天的现在,她都还在想,祁斐然是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而现在……
真的是一个“惊喜”。
这辈子,裴音都不可能再遇上一个肯为了帮她翻案,而扎自己刀子的男人了。 两个小时后,祁斐然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
脱离危险。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一张脸惨白,唇都没有一点颜色。
躺在触目都是白色的病房内,盖着白色被子的男人,仿佛都已经和这病房融为一体。
裴音坐在病床旁边,看着点滴瓶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的顺着输液软管,流入到祁斐然青色的血管之中。
等到点滴瓶见底,裴音叫来护士给祁斐然拔了针。
陆科来到了病房内,“少夫人,您回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吧,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裴音站起身来,摇晃了几下,几乎没有站稳。
陆科忙向前一步扶住了她。
“少夫人!”
“没事。”
陆科让白玄送裴音回酒店。
裴音没有推辞。
她走得很慢,站起来就感觉晕眩。
白玄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病病殃殃的裴音,实在是无奈,直接走过来,一把握住了裴音的胳膊,冷嘲着开了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扎了一刀。”
裴音抬起一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看向白玄,“你恨我吗?”
“恨,”白玄冷冷说,“如果不是你,少爷也不会一而再的陷入险境,偏偏你还是个没有心的。”
白玄不想跟裴音多说什么,抓着她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开了车门就把她给塞了进去。
烦都烦死了,还让他送她。
白玄把裴音送到酒店,没等裴音下车站稳,就直接嗖的发动车子离开了。
当裴音刷卡进入房间的时候,文文也还没睡。
今天跨年,文文也是刚回到酒店。
“音姐,你不知道我今天直播间里破……啊!”
她转头看见裴音的模样,惊愕的叫了一声。
“天啊,音姐,你受伤了?”文文急忙走过来,“哪里受伤了?难道是哪里有暴乱?”
在国外,就这一点,不太平,因为准许持枪,说不定哪里就发生案件了。
可刚才文文在网上看,没看见有什么最新的暴乱报道。
“我没事,血不是我的。”裴音说。
文文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下来,就又提了起来。
“是祁斐然的。”
“祁少?怎么回事?”文文问,“伤的严重吗?祁少身边不是有保镖吗?怎么可能有人能伤的了他?”
是啊。
裴音走向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
谁能伤的了祁斐然呢。
除非是他自己。
这一夜,无眠。
裴音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就是鲜血触目的红,红色几乎渲染了她的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