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向后靠在门边。
“我没有认,你信么?我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过,”裴音说,“可没人信我,哦,唔,还有一个信我的,大伯父,可是大伯父也死了。”
裴朗的手死死地攥着香烟烟蒂。
裴音忽然换了个姿势,手肘环起,撑着腮,“我也不是非要你对我的道歉……”
裴朗:“……”
这还不是非要么?
裴朗脸上挂不住,把烟蒂掐了,丢在马桶里,按了一下冲水马桶,哗的一声,烟蒂随着被冲进下水道。
他再抬起头来,朝着裴音低了低头,“对不起,四姐。”
这句对不起,是早该说的。
只是以前让他说,他也不情愿,现在是真心道歉。
裴音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其实,我不怪你,小梨的死,你可以迁怒我,但是你却不能迁怒二伯母。”
裴朗眼神猛地一缩。
裴音转身开了门,偏头道:“因为她是你亲妈。”
估计是在裴家受冷眼受习惯了把。
这一声对不起,也并没有让她心里多好受。
刚一开门,正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裴玥。
裴玥显示一怔,又抬头看了看洗手间上面的标签,“你在男厕所抽烟?”
裴音笑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烟,走到裴玥身边,“别说的跟学生时代似的,难道你要去告老师?”
裴玥皱了皱眉,“奶奶最讨厌烟味儿了!你还是把你这一身的烟味儿散了再去吧!”
裴音把烟蒂掐了丢在垃圾桶里,“我没想要讨她的喜欢。”
经过五年前的事情,裴家的一切的人情,她都不在乎。
晚饭来的人前所未有的齐。
裴老太太落了座,笑着说:“这可是比过年还要齐呢。”
裴音不冷不热的加了一句:“可大伯父不会回来了。”
餐桌上一下就冷了下来。
众人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裴音倒是无所谓。
他们越是不想听什么,越是不想揭以前的伤疤,她就越是要揭!
叶阑珊道:“提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大伯父,”裴音说,“大伯父如果在的话,这顿饭恐怕是会更热闹吧。”
霍君芝还在山上养病,席间只有大房的裴琳在。
裴琳心中酸涩。
父亲走了这么久了,在裴家永远都是一个忌讳,没人敢提父亲的名字,可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从裴音的口中说了出来。
裴音说:“这不正好,这里还有个位子,给大伯父摆一副碗筷吧……”
她的话音未落,裴老太太猛地摔了手中的筷子。
“闭嘴!你还有完没完!”
裴老太太最近精神不错,痴呆症也渐渐地再好转,今天这么一生气,倒是吓了桌边的人一跳。
姚淑荷急忙抚裴老太太的背,“妈,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音音也是无心的。”
叶阑珊也频频皱眉,看向裴音,“你的事情随后再说。”
裴音已经是笑了起来,她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来。
“你们觉得我就是为了引起以前的事,是!我就是为了提起五年前的事!你们不让我说,我偏偏要说!为什么我不能提大伯父,大伯父的死是我造成的么?为什么都归咎到我身上?”
“难道不是你们逼迫大伯父学金融,做生意,揽下重担,剥夺他最喜欢的画画才让他执意寻死么?我是那根稻草,最后那根稻草!可是压死骆驼,不是只需要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你们都是压在他肩上的稻草!”
“我是不是裴家的人,可当初的事情发生后,又谁真心为了我奔波过?我在看守所里呆了一个星期,没有一个律师来,还是看守所给我派来的免费的法律援助!”
她向后退了一步,“而且现在,五年后的今天,我凭借着我自己的力量,我自己给我自己翻了案,你们谁又跟我说一句安慰的话?谁又为当年的落井下石对我说一声抱歉!”
裴音笑着,“我也不是稀罕你们的道歉,我今天回来,该我的,我认,不该我的,一件事都别想让我认!”
她这话说完,整个餐厅内都鸦雀无声。
站在旁边的女佣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是即将到来的风波波及到自己。
裴音说完,也不管餐桌上的人是什么表情,就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说完了,吃饭吧,”她直接拿起筷子,“好不容易全家人在一起聚一次,吃吧,我看奶奶的精神头也还不错。”
裴老太太:“……”
裴音挨个给餐桌上的长辈夹了菜,“多补充下营养。”
她也不管别人动不动筷子,她自己直接动筷子吃饭。
裴骞说:“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朗忙跟着附和:“是啊,快吃,这个里脊肉片特别嫩。”
姚淑荷瞪了两人一眼。
这到底是谁的儿子!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看三房都还没什么动作。
裴朗是个能活跃气氛的,跟裴老太太说起了在学校的趣事,三言两语的就把这种冷凝的气氛给揭过去了,纷纷都开始动起筷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