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音在读陆科准备的这一份材料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和祁斐然认识的过程。
她和他算是认识了两次。
一次是失忆前,是她有目的的刻意接近。
另一次是失忆后,她好似浮萍,只能抓住祁斐然这一根浮木。
两次最终的结局,她都喜欢上了他。
裴音扫视着这在场所有的人。
所有人,有算计她的,有想要害死她的,有痛恨她的,当然,也有对她好的,可即便是对她好,也是有目的的,有分寸的,会计算的。
只有祁斐然对她的好,不会去计算。
他会把所有能为她做的,都帮她做好,也从不计回报。
也不是。
他也想要她的回报,无外乎就是她的这一颗心吧。
她总是不肯说,一直到现在,她想说了,可人却不在了。
棺材里的人,裴音知道不是祁斐然,可是这一篇材料,她却读的哽咽难当。
这是一场宏大的作秀,真正的搜救队,现在白玄带着,避开所有的耳目,还在海上进行暗中搜查着。
她坚信着,一定能找到祁斐然。
今天的葬礼,裴音给所有上流圈子的豪门大家都发了邀请,大厅内,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站在前面的是汤夫人为首的豪门家族中的人。
每个人都过来献上花圈,鞠躬。
裴音拉着小凌在一旁还礼。
她没让穆棉站在亲眷这里。
小凌被卷进来那是没有办法,因为小凌姓祁,是她和祁斐然的儿子,他没有办法避开。
可穆棉不是,穆棉不需要被卷进这样复杂的争斗之中。
裴音把所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葬礼结束,已经到接近傍晚了。
汤夫人走到裴音面前,“祁太太,请节哀。”
裴音静静地注视着她。
汤夫人保养的很好,虽然已经年近五十,看起来却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就连细纹都很少,一双眼睛尤其有韵味,也不怪能将张老爷子给迷到了。
尤其是……会演戏。
裴音觉得她的演技都不如汤夫人厉害。
她微微颔首,“多谢汤夫人肯赏脸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
汤夫人说:“我和祁少生前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祁太太也不要和我见外。”
裴音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那是没法见外了。”
汤夫人和张禹赫一前一后从墓园走出,张禹赫说:“母亲,裴音要怎么办?”
“没有祁斐然护着她,她就只是裴家的一条狗,死了就死了,没人保。”汤夫人冷笑了一声。
当年托尔斯家族都没能把裴音给弄死,倒还需要她多费力气了。
两人走到路边,却忽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两人在路边,看见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这辆车并非是两人从张家开过来的车。
张禹赫看了汤夫人一眼。
汤夫人缓步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
车内,果然是张老爷子。
张老眯起眼睛朝着车门外看了一眼。
汤夫人上车,“老爷,您怎么来了?”
张老扣了扣手中的拐杖,“我不能来?今天这样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汤夫人眉梢一挑,自然的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您的身体才刚刚有起色,这种葬礼上,煞气阴气太重,我怕会冲撞了您,才没有告知您的。”
张老打开车门,“既然来了,我就进去吊唁一下吧。”
汤夫人心道不好,对一旁的张禹赫使了一个眼色。
张禹赫主动上前来搀张老,“父亲,我已经代您上过花圈了。”
汤夫人也点头说:“顾家也是派了长孙来的,还有薛家,是夫人来的。”
言下之意,张老爷子的出现,无意中已经将这葬礼的规格抬高了,他不需要屈尊降贵。
张老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他让助理去买了两个花圈,在上面亲笔题字,叫人先送到了大厅内。
当工作人员抬着花圈进入到大厅内,所有人看见上面的题字和落款都是大吃一惊,唯有裴音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陆科走到裴音身边,“少夫人,张老来了。”
裴音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该来了。”
如果现在还不来,那也就枉费她铺了这么大的一局棋了。
张老走进大厅,径直走到正前方,朝着放置在桌上的祁斐然的黑白遗照鞠了一躬。
裴音鞠躬还礼。
张老的目光却落在裴音的脸上。
这些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于祁斐然遇难的消息,而作为祁斐然的夫人的裴音,也就屡屡出镜。
张老自从在那偏殿看见杜娟手里捧着的黑白遗照,就将孙女的样貌都印在了脑海之中。
和裴音长得十分相像,猛地一看,他甚至以为这就是一个人。
他苦于不能验证海棠的DNA,人已经死了多年,就算是将牌位放进宗祠,把遗孤迁回张家墓园,也都是做给世人的样子而已。
而眼前这个长得相像的人,却还是活着的。
张老主动上前一步,“祁太太,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
“谢谢张老先生,”裴音哽咽了一声,眼眶微红,“您的话,我谨记在心。”
张老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跟在后面的汤夫人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
她悄悄吩咐了管家,最近一定要严密照顾好张老爷子,一有什么消息就来向她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