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斐然平躺在枕头上,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看向靠墙而站的裴音。
“过来,帮我把床头升高一点。”
裴音这才挪着脚步走了过来。
“在哪儿升?”裴音低头找床边的按钮,没找到。
“在右边。”
“看见了。”
裴音看着床头升到一个相对舒服的高度,“可以了么?”
“嗯。”
裴音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刚刚我找警察录了证人口供。”
“嗯。”
祁斐然也不说话,在裴音说过之后,就是简单的一个嗯字。
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裴音的脸上,黑色的瞳仁默视着她,给人一种十分专注而深情的感觉。
裴音避开了目光,“我给你削个苹果。”
她刚一起身,就被祁斐然握住了手腕。
“我不吃,医生说了,这几天只能吃流食。”祁斐然拉着裴音坐在了床边。
裴音也没敢用力挣,怕祁斐然身上的伤口挣开。
她知道祁斐然这一刀,已经是在尽力规避风险了,可是腹腔那里,差之毫厘就有可能伤到内脏。
一旦伤到内脏的话,那就有生命危险。
“你不该拿你自己冒险。”
“为什么?”祁斐然问。
“不值得。”
祁斐然笑了,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很轻微,但是也还是能一定程度上牵动伤口。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祁斐然说,“找回五年前的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只能另辟蹊径,陆科说的什么伸缩刀,你也别放在心上,卡尔文狡诈,假的一旦被识破就失去了先机,值得动一次真的。”
裴音转头看向祁斐然:“你不希望我放在心上?”
“如果你想要把我放在心上,就当我没说。”祁斐然的嗓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气力。
裴音抿了抿唇。
祁斐然刚刚手术,精神不济,再加上输液有安神药物,不免的困顿。
裴音帮祁斐然将床头放平,“你先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在走廊上走过,来到安全通道,才拨通了手机上的一个号码。
宋新接通了电话。
“你好,裴小姐。”
“您好,”裴音说,“上次曼特斯城堡酒会的事情,多劳您费心了,我还没有时间好好的谢谢您。”
“别客气,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也是属于有备无患那一类的,谈谢谢就见外了。”
“那您看您这两天有时间么?我想要请您吃顿饭。”
“如果是为了感谢就……”
“不是,我有点事情想邀请您帮忙,”裴音顿了顿,“电话里说不太清,我想要见面给您详说。”
宋新答应了:“好的。”
裴音挂断电话,转身回到病房,看见陆科匆匆走了出来。
“少夫人。”
陆科微微颔首,抬步准备离开。
“陆特助,你现在要去哪里?”裴音问。
“去警署。”
“我跟你一起去。”
陆科动了动唇,又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老板现在睡着,应该也没什么事。
“好的,那这边请。”
在路上,裴音听陆科说了一下现在警署那边的态度。
除了证物和监控录像,以及裴音这个和被害者有亲属关系的证人之外,没有别的证据。
“卡尔文那边说什么?”
“托尔斯家族拒绝见面,”陆科说,“所以现在就是一个僵持的局面,毕竟这是在y国,是托尔斯集团家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裴音了解这种现状。
可既然祁斐然决定用这件事情来撼动卡尔文,想必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裴音说:“送我去曼特斯城堡。”
陆科转过头,直接拒绝:“太太!现在这种时候你上门去,那就是自投罗网,你……”
“既然他不出来见我们,那我们就要去见他,”裴音说,“现在祁斐然在病床上不能劳动,那接下来的流程,就由我来走了。”
陆科拿起手机来,“那我给老板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裴音伸手按住了陆科的手,“你现在报备,就等于说让你老板现在筹备的这一切,都打了水漂,不管什么案件,都是有时效性的,打铁得趁热。”
陆科想了想,放下了手机。
裴音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卡尔文。
可是却没想到,到达曼特斯城堡后,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卡尔文,而是阿曼达。
城堡和在开假面舞会的时候一样,只是在白日里,城堡失去了黑暗夜色的遮掩和灯光的掩映,看起来失去了那仅剩的古老神秘感。
阿曼达穿着一身繁复的墨绿色衣裙,朝着裴音走过来。
“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裴音微微一笑,“莫拉夫人。”
阿曼达让人端上了红茶。
“这和你丈夫邀请卡尔文喝的茶不同,裴小姐尝尝。”
雕花的敞口茶杯放在茶盏上,端了上来。
很精巧细致的茶杯。
裴音手指捏着细而圆润的杯耳,却只是细腻的用手指摩挲着,并不端上来。
阿曼达哦了一声,“对了,我忘记了,裴小姐想必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所以从来都不饮用来历不明的饮料了。”
裴音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凌厉。
就凭着阿曼达的这句话,裴音就知道,当年的事情,阿曼达也知道,甚至于参与了。
“裴小姐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有些事情,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被谁看上不好,非要被曼斯那个变态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