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林温温拧眉不解,“一个食盒而已啊……”又不是什么私密的东西。

顾城因没有说话,抬眼看着她,片刻后轻叹出声,“温温……你当真不记得了么?”

林温温一脸茫然。

顾城因道:“这食盒,是你的……是你用它装的透花糍。”

林温温记得这件事,却不记得这个食盒了,她在林府时,食盒有好几个,个比个的精致好看,她哪里都能记住。

顾城因问她,“还是没有认出?”

林温温老实地摇摇头。

顾城因略微挑眉,“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宁轩么?连给他送了什么东西,都记不住?”

林温温只记得当时挑选食盒的时候,的确费了些心思,可时间过得这样久,她哪里还能记住。

她扁扁嘴,“谁会记这些啊……”

顾城因轻道:“我会。”

他与她之间所有的记忆,他几乎全部记得。

他记得她送他紫毫笔那日,穿得那身红裙。

他记得她总喜欢盯着宁轩竹月色的衣衫看。

他记得她喜欢看《任氏传》。

他记得她喜欢喝酸梅汤……

他与她的一切一切,都印在他脑海中,连烧尾宴那日,他向表明心意时,她面上的慌乱与惊吓,他都无法忘却……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已经打算放弃,想着在彻底斩断这些之前,最后再去看她一眼,却被睡熟中的她,再次搅乱了心绪……

“温温,”顾城因望着她,轻扬了唇角,“也许,你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喜欢宁轩……”

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怎会舍得忘记。

第56章

◎刺青◎

林温温看着面前的黄花梨八方食盒, 又看看顾诚因,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念及顾诚因身上有伤, 昨夜又病了一场,她让他坐下便是, 自己去将食盒打开,学着顾诚因平日那样,开始往矮桌上摆盘。

林温温醒来得晚,这个点吃的是午膳。

她拿出一叠八宝菠菜,又拿出一盘清蒸鲈鱼,再去拿第三盘菜时, 林温温忽然开口,“你说得不对。”

她不去看顾诚因, 而是将最后一盘水芹搁在桌上, 随后摆着碗筷继续道:“我从前很喜欢宁轩,只是后来没办法,只好放弃,你是状元郎,你记性好, 你都能记住, 我不是, 我记不住,但不代表我的喜欢是假的。”

林温温知道顾诚因约摸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说完后, 不看顾诚因, 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对面久久无声,也没有动筷子,林温温吃着吃着,又开始心虚,她悄悄掀了掀眼皮,却望见顾诚因在看着她,没有想象中的气恼,似乎还扬了唇角。

莫不是烧糊涂了。

林温温迅速垂下眼皮,继续吃饭。

可很快,面前的男子却忽然开了口:“温温,那你现在喜欢我么?”

林温温险些被噎住,她呛咳几声,赶忙搁下碗筷去喝水,待平复下来,也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那鱼,顾左右而言他,“你有伤在身,一会儿可记得不要吃鱼,这几日要厨房也别做了,做些……”

“可你爱吃啊。”顾诚因说完,继续将话题引回之前,“温温,你还未回答我。”

林温温嗔他一眼,继续吃饭。

顾诚因还是未动碗筷,静默片刻,他再次开口问她,“若是年前,我这样问你,你一定会说喜欢我,但翻过年后,你却从未再说过……”

“喜欢!”林温温实在被他扰烦了,这人啰嗦起来没个完,她夹了水芹放进他盘中,催他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顾诚因终于动筷子,他将水芹夹起,却迟迟没有吃,而是又对林温温道:“温温,可以看着我说么?”

林温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却在开口时,略微顿了一下,“顾子回,我……我喜欢你。可以了吗?”

她的敷衍极为明显,可还是让顾诚因染了笑意,“嗯”了一声后,他终是不在纠缠,将水芹放入口中。

用完午膳,平时林温温会做些绣活打发时间,在小憩一会儿,顾诚因则会看书准备关试。

今日他却没有看书的意思,净过口齿,又洗干净手,将之前提进来的另一木箱放到床边,林温温好奇地凑过去看。

顾诚因坐在床边,打开箱子,里面隔着些墨水和药瓶,还有一排粗细不同的银针。

林温温从前未曾见过这些,得知是用来刺青的,她大惊失色,一连退去好几步。

“子回,你别这样对我……我真很怕疼……”她说着,立刻就红了眼尾,“我昨日那样辛苦照顾你,你便是不感激,也不该……”

“不是给你,是给我。”顾诚因不想让她害怕,直接便打断了她的话。

林温温愣住,有些不敢相信,直到顾诚因脱掉上衣,取出银针酒烧过后,又将墨水打开,放在床边的红木几上,她才确信这不是要用在她身上。

顾诚因将她叫到身前,把那银针交到她手中,他想让林温温重新帮他刺青,将胸前的那个数字遮盖住。

林温温哪里敢拿针去扎人,她慌忙就将针又还给顾诚因,摇着头不愿下手。

顾诚因提醒她,“温温,这数字是因你而刺的,你亲手将它遮盖掉,不是应该么?”

他握住她手腕,将针再次交到她手中,“温温,帮我。”

话已至此,林温温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她来到他身前,望着那刺目的数字,又犯了难,“我要刺什么呢?”

顾诚因道:“你想刺什么?”

林温温也不知怎地,蓦地就想起了顾疯狗,若真能由她随意去刺,这三个字倒是很不错。

“是在想顾疯狗么?”

顾诚因低低的话音,让林温温唇角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凝固。

林温温不知顾诚因如何猜出来的,只道他莫非有读心术不成,顾诚因却极为清楚,她每次脾气上来,叫他顾疯狗时,那眼神便和方才一样。

“我才没有那样想,你可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温温故意冷哼一声,解释道,“我只是绣花比较拿手,想着不如直接刺朵牡丹?”

“好,那就刺牡丹。”顾诚因没有犹豫,直接应下,随后朝床榻里侧退了几分,将面前的身位彻底让出。

林温温将绣鞋脱掉,拿着银针也坐上榻来,“盛安的男子好簪花,你这样好看,绣朵花定是极为相称。”

若旁人夸他好看,他会蹙眉,可每次林温温说他好看,他便会觉得心中欢喜。

林温温拿着针尖沾了沾调好的红墨,在即将扎入顾诚因胸膛时,忽地又停住,抬眼看他,“若想用牡丹彻底将它遮住,恐怕会刺许久……”

言下之意,也会让他疼许久。

林温温此刻就趴在他身前,距离他胸膛不足一尺,顾诚因微微垂眸,便可将她面容看得一清二楚,他喉结微动,淡道:“无妨。”

有了这句话,林温温深吸一口气,彻底不再顾虑,将针尖一点一点刺进他的肌肤,白净的胸膛渗入红墨,她温软的鼻息也跟着轻轻扑向他身前。

肌肤上得疼痛与心尖的柔软互相博弈,在他凝神望她时,柔软便占据了上风,在体内疯狂滋生。

她生得这般妖艳妩媚,但凡有心性有一丝偏离,便能有魅惑众生的能力,偏她不仅没有,还这般可爱怜人,然她根本不知,这样本该矛盾的东西,交织在一起后,会更令人难以自控。

林温温刺得专注,不知顾诚因一直在看她,只隐约觉得周围温度渐渐升了起来,让她的心绪也变得有些不宁,手心也生出了一层薄汗。

她低头又去沾红墨,扬手时一滴墨点不慎滴落,正好就落在了顾诚因的下腹,林温温下意识就去拿帕子擦,结果刚碰到他,他便立刻出声制止,“不要擦……”

他嗓音有些沙哑,“先刺吧,不必管它。”

林温温有些诧异,可当她视线又往下移去几分,便立刻明白过来,为何顾诚因不让她再碰触了。

林温温连忙将目光落回那还未完成的牡丹花上,红着耳根又凑到了他的身前。

有了这个小插曲,顾诚因心口的起伏变得比之前更大,鼻息落在林温温的额头上,也愈发炙热,而她只要视线下移,便会看到那更为炙热的一幕。

林温温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凌乱,那细长的眉宇轻轻拧起,却明显不如之前专注。

未出正月的上京,还带着寒意,望烟楼中火墙未熄,两人都穿得轻薄,只一层细汗就能湿了衣衫。

林温温不想去看,可越是不让自己看,便有意无意就能瞥见,他竹月色的裤子,是用丝绸所制,上面但凡有一些湿润,颜色便会加深,极为明显,想装不知都很难。

“温温,还有多久?”顾诚因嗓音愈发低沉。

“还、还有一半……”林温温声音也在发闷。

顾诚因桃花似的眼眸半眯着,落在她身上,低低开口:“温温,你上次教我做绣活时,曾与我说过,想要绣得像,必须要专注,对么?”

林温温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这个,却还是老实的点了头,“嗯,是得专注才行。”

“那你在想什么?”顾诚因问。

林温温手中的针尖微顿,那通红的耳根就在顾诚因眼皮底下,却还是要替自己辩解,“我……我什么也没想,你、你别胡说!”

“胡说?”顾诚因撑在身侧的手,终是忍不住缓缓抬起,轻轻捏住了她耳垂上的那颗红玉髓,“温温,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就责我胡说……是你当真想了那些么?”

林温温再次停住,想要抬眼瞪他,却又怕与他直视,索性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要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被他轻易捉弄。

见她不再理他,顾诚因又抚了抚她身后,“你出汗了,是火墙烧得太旺的缘故,还是……”

“顾子回,你当真不怕我将你扎伤了?”林温温气呼呼道。

“温温心灵手巧,又这般专注,怎会伤到我?”顾诚因说着,拿起了方才那条干净的帕子,“你帮我刺青,这般辛苦,那我也帮你拭汗,可好?”

嘴上是在询问,可还未等她回答,他就已经开始了。

林温温是盘坐在他身前的,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撩开她裙摆,林温温的手连忙将他手臂按住,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拍,“你、你干什么啊,不是说擦汗么?这、这是……”

“可你的确需要擦拭。”手帕轻轻擦过,的确黏黏腻腻,与此同时,顾诚因竹月色的裤子上,水印又向外扩散了一圈。

林温温微颤,后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针尖也因为分心而比之前重了几分力道,顾诚因蹙眉吸气,林温温却莫名多了丝复仇的痛快,“都说了你不要乱来,会弄伤你的。”

顾诚因却嗤嗤地弯了唇角,“那温温需要更加专注才是。”

林温温刚想出声反驳,顾诚因却隔着帕子,轻捏了一下,凑到她耳畔,低道:“温温,我们许久未这般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愉悦么?”

林温温针尖又是一抖,耳旁顾诚因吃痛吸气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魅惑,让她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哪里就许久了,明明除夕那晚还……”

“已经半月多了。”他轻叹起身,拿着帕子的那张手还在忙碌,另一只手又将铜盘中的红墨拿起给她,“温温,继续,别分神。”

林温温脸颊涨红,咬着唇不敢在随意开口,她沾墨水时,顾诚因就缓了力道,甚至还会忽然停下,等她弯身去刺时,他便会加重力道,一圈又一圈,还时不时轻轻捏上几下。

她若是颤到银针无法再刺,他又会很配合的停下来,提醒她专心刺青,而她从盘坐,早已变成跪坐,在忍受不住时,会让他手腕都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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