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此人怯如鼠

刘盈对“瓦剌留学”副本发起最后冲刺。

他已经决定, 等通关“瓦剌留学”副本,就给自己放一个长长长的假,把系统丢到一边去。

啊呸!系统滚犊子吧你!

在刘盈日常辱骂系统的时候, 刘邦在忐忑不安中来到了薛县。

他看着薛县的城门, 心情很不好。

刘邦斩泗水郡守于薛县, 原本薛县也应该是他的地盘。

只是章邯强势,刘邦收缩战线, 把各地分散的兵卒集中到芒砀山附近的沛丰单父等县。假如他打不过章邯, 就能带着军队遁入山中。薛县又落入了秦军手中。

现在薛县是项梁的了。

即使是自己主动放弃的,刘邦心里还是不舒服。

“老大,虽然盈儿确实顽皮, 但也不至于一直忧愁。”夏侯婴劝慰道,“反正担心也没用。”

刘邦对薛县被项梁占领的不舒服没有了。

他幽幽瞥了夏侯婴一眼:“你这么一说, 我更担心了。”

夏侯婴咧嘴笑。

他其实看出刘邦舍不得薛县,故意找话题转移刘邦的注意力。

效果很出众。刘邦的神情再次变成了忐忑不安。

唉, 自己得快些回去。希望信儿和肥儿能管得住盈儿。

管得住才怪呢!

不过有雍齿在, 雍齿上次把盈儿看护得很好,应该无事。

刘邦在心里念个不停。

之前就罢了,章邯马上就要打到砀郡了, 刘盈若是乱跑, 他真担心刘盈遇到危险。

刘邦因为有了刘盈之后,提前受了许多年的折磨。或许是祸福相依,之前吃的苦抵消了他本该在起兵时吃的苦, 现在势力发展很顺利。

刘邦虽未称王,却比拜见项梁的一些诸侯王地盘还多。

项梁早就把收集的刘邦的情报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猜测刘邦是怎样的人。

项梁有野心。

他虽然听从范增的献策, 准备拥立楚怀王。但拥立楚怀王只是权宜之计, 最终成为诸侯之首的,只会是他和项家。

强大又不听话的诸侯,将是他灭秦之后的敌人。

项梁渡过乌江之后率先攻击陈胜的部将,便是警告其他起兵的人乖乖听话。

这时的消息传递很不灵通,隔着一座山的村子可能都不知道山那边的村子有几家人。战乱又阻碍了消息传递,项梁对刘邦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刘邦是个县中小吏,家中三代都是黔首。

他便把刘邦当做如陈胜这样的草莽。

项籍却提出了异议:“叔父,我观刘邦军策很有章法,不像是普通人。”

项梁道:“他很快就要来了,你亲自到城门,暗中观察他。”

项籍领命。

项梁捏了捏眉间,又重新看了一遍刘邦的相关情报。

自己这侄儿心高气傲,难得听他夸一会人。或许自己真的小看了刘邦。

项籍带着三两护卫,扮作普通兵卒在城门看到了刘邦后,却认为自己高估了刘邦。

刘邦还未到城门,便难掩一脸忐忑不安。

当他抬头看到薛县巍峨的城门时,还停留了一会儿,似乎不敢入城。

在下属劝说后,刘邦鼓起勇气入城,脸上忐忑不安却是更浓了。

项籍离得远,听不到刘邦和下属在说什么。但他的视力非常好,射箭能射中百步外的树叶,所以对刘邦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项籍看过刘邦攻城略地的情报后,对刘邦的能力存有几分在意。

但未曾想刘邦胆小如鼠,即使有几分领兵的才干,自己也无须太在意。

项籍回去禀报项梁,项梁半信半疑。

一个胆敢起兵反秦的草莽,能多胆小如鼠?

他想了想,特意晾了刘邦几日,派更多的人观察刘邦。

刘邦果然如项籍所说,每日都惴惴不安,常想逃离薛县。

但刘邦还是有点本事,下属劝他留下来,他虽然心里害怕,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刘邦手下有一个叫张苍的人,带着许多财物贿赂项梁的下属。重礼也送到了项梁和项籍处。

范增有点看不下去,对项梁道:“刘邦虽势力比其余诸侯略强,但是第一个拜见将军的人,十分诚心。将军对他无礼,恐怕会让其他观望的诸侯忐忑。”

项梁从谏如流:“我只是身体不适,并无对沛公无礼之意。”

他立刻大摆宴席,隆重接待刘邦。

项梁在席上端着酒连连对刘邦道歉:“我身体不适,卧床不起,现在才来见沛公,实属无礼,请沛公见谅。”

刘邦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十分明显。他忙说没关系,然后请辞回沛县。

项梁道:“沛公果然还是责怪项某啊。项某召集诸侯探讨灭秦大业,沛公怎么能辞行?”

刘邦无奈,只能继续留下。

项梁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好酒好肉美女送个不停,几乎日日宴饮。

刘邦看见美女的时候很开心,但提起裤子又满脸愁绪。

他几乎每日都询问会议什么时候开始,归心似箭。

项籍对项梁道:“叔父,他果然胆小如鼠。”

项梁拈须,终于放心了。

“刘邦虽有些才干,但受出身所限,心性过于怯懦,是很好的同盟人选。”项梁将写着刘邦情报的竹简放在了右手边,“你可与他交好。”

项籍不屑:“我不与非英雄的人交好。”

项梁无奈地笑道:“若是英雄,就不肯居我等之下了。他有才却怯懦,正是适合当下属的人。”

项籍这才勉强听从项梁的命令。

不过只两日,项籍就再不肯去见刘邦。

项籍抱怨:“他如妇人似的,每日都要对着我长吁短叹,询问我何时能归家,实在烦人。”

项梁见刘邦和项籍相性不合,只能派其他项氏族人去接触刘邦。

其他项氏族人对刘邦的评价很不错。

他们都说刘邦对他们十分尊敬,把他们视作父兄般对待。

项梁很满意,项籍却更不屑了。

关上门,刘邦对项梁和项籍也很烦。

“他们究竟还要拖到何时?!”刘邦焦躁地绕圈圈,“早知道我就晚些来!”

夏侯婴、张苍等人也有点急了。

他们没想到项梁居然会这么拖沓。

观察项梁做派,刘邦等人不担心项梁会把他们扣下。项梁没说谎,只是想留他们开个诸侯会议。

但这也太慢了!

“不行,我不放心。”刘邦咬牙,“派人回沛县询问盈儿的情况。”

夏侯婴领命,派人向沛县送信。

项梁没有阻拦刘邦送信。

他又设宴宽待刘邦,不断说“快了快了,沛公别急”。

沛公很急,急得连美女都不香了。

他真的很担心信使回来,告诉他刘盈拉着韩信、刘肥和雍齿,跑去给章邯递战书了。

虽然自己这儿子还算惜命,但万一他觉得他能行,就上了呢?

与刘盈单独相处的时间越长,他派去管着刘盈的人就越容易被刘盈蛊惑。现在都快两旬了,刘邦担心雍齿扛不住。

老父亲蹲在门槛上双手抱头。

如果雍齿撑不住,希望吕娥姁能管得住刘盈。

但是刘盈那么狡猾,吕娥姁根本不知道刘盈在做什么啊!

连我都不知道!

看着刘邦被留在薛县,害怕得快崩溃了。项梁对刘邦的满意度再次提升,项籍则对刘邦更加不屑。

项氏其他族人与项梁、项籍一样,也都认为刘邦胆子很小。

其余起义军将领陆续到来,因从项氏族人那里传出的刘邦的名声不好,没有多少人拜访他。

只有一人不相信刘邦的风评。

张良咳了几声,端着苦药一饮而尽,对仆从说:“项梁最初冷落沛公,应是在忌惮沛公。不过一旬,项梁却对沛公很是亲近。若这是沛公故意为之,项梁便被他玩弄在股掌上了。”

仆从问道:“主父怎知沛公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怯懦?”

张良讥笑:“虽同为旧贵之后,项梁很少吃苦,一直混迹在士人中,对庶民了解不深。我藏于民间,与庶民为伍多年,深知庶民起兵反抗暴秦需要多大的勇气。刘邦还是因释放刑徒而被迫起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怯懦?那项梁,难道还能比暴秦更可怕?”

张良曾经也是一位胆敢刺杀秦始皇的壮士,但这些年他东躲西藏,又郁结于心,得了许久的病,从壮士变成了病弱的文士。

项家是武将之后,对文士表面上很尊敬,心里则不以为意。

张良虽是带兵来投,项梁哪怕早年就认识张良,也不由忽视了他。

所以当张良去拜访刘邦的时候,项梁没在意。

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人拜访一个怯弱的人,弱者抱团罢了。

“你就是张良张子房?”听到张良的名字,刘邦收起散漫的姿态,起身相迎。

张良疑惑:“沛公知道我?”

刘邦心道,不是我知道你,是我家竖子念了你很多遍。

刘邦现在已经知道,当初刘盈点名要去下邳和淮阴,就是去寻两位奇人。

韩信在淮阴。而在下邳的,就是张良了。

刘邦一见张良,就有点心虚,也有点庆幸。

观张良谈吐,当是教养很好的士人。韩信很好骗,张良可不好骗。还好刘盈没寻到张良,否则他都担心与张良结仇了。

“我听闻张公曾刺杀秦始皇,甚为佩服。”刘邦拱手作揖,“刘某对张公仰慕已久。”

张良神思恍惚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事。

恍惚之后,张良狐疑:“我确实刺杀过秦始皇。但你如何知道?”

连秦始皇都不知道!

刘邦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漏,急中生智:“我、我家竖子曾有奇遇,与黄石公曾有一面之缘。是黄石公提起了张公的事。”

刘邦本想说是自己有奇遇。但话一出口,他改成了刘盈。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黄石公,张良一问就会露馅,不如推给刘盈。

就算张良去问刘盈,看在刘盈年幼的份上,刘盈就算胡说八道,张良也不会起疑心。

刘邦提到自己刺杀秦始皇的时候,张良略有些惊诧,但没有很担忧。

大家都是起兵反秦的人,知道自己刺杀秦始皇也没关系。他只是疑惑刘邦怎会知道此事。

当刘邦提到黄石公的时候,张良更加惊诧:“沛公居然见过老师?”

即使黄石公只送了张良兵书便离开,但张良仍旧自拜黄石公为师,以师长称呼黄石公。

刘邦摇头:“我没这本事。听闻黄石公在下邳,我曾经和盈儿去拜访过,但不见大贤。”

张良心情更古怪:“你还去过下邳?”

刘邦叹气:“是啊。盈儿非说只要在下邳桥头为一老者捡鞋,就能拜得大贤为师,我就信了。”

张良:“……”

刘邦眨眨眼:“这是我儿子刘盈说的。”

张良隐藏住内心的尴尬,问道:“幼子说,你就信?”

刘邦笑道:“信。他说他见过黄石公,是黄石公对他说的。”

张良再次:“……”

老师为什么要对一幼童说我捡鞋的事?他应该是在夸奖我,而不是说我气得对他扬起了拳头,看在他老弱的份上,才愤愤地收起拳头继续给他捡鞋吧?

张良本来想见见真实的刘邦究竟是怎样的人,谁知刘邦心里苦闷,见刘盈念了许久的张良到来,忍不住拉着张良抱怨起刘盈来。

张良也对刘邦口中得见老师真容的孩童很好奇,便与刘邦聊起来。

刘邦对人的初始好感很看眼缘。

张良虽已经四十来岁,但面若好女,举止文雅,刘邦对张良一见倾心,啊不,一见如故,如倾盖之交。

明明刘盈的存在应当是需要隐藏之事,刘邦摆上了好酒与张良畅谈,没有对刚见面的张良隐藏。

刘邦只隐瞒了刘盈身怀神异,有神仙梦中授课。对刘盈天生聪慧但顽皮,得大儒看中但气得大儒吹胡子瞪眼,聪慧果敢所以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去夺丰邑,深受自己所有下属喜爱因此自己难以管教……

刘邦喝进去的是酒,吐出去的是苦水:“我以为拜见项将军后,很快就能回沛县。现在光是进入薛县后就已经耽误了半月,之后不知道还要耽误多久。我真担心那竖子会闹出什么麻烦。你知道吗,他居然想以我的名义给章邯下战书,约章邯决一死战!”

张良身体不好,饮了两口酒就换成了温水。

他端着温水,如端着酒一样优雅,过于复杂的神情却破坏了他这份优雅。

张良神情古怪道:“你、你家盈儿,今年多少岁?”

刘邦得意洋洋:“九岁了!”刘邦说的是虚岁。

张良神情更加古怪:“才九岁就能做出这么多事?”

刘邦更加得意洋洋:“是啊。那竖子才九岁就如此令人头疼,再年长几岁,恐怕能把天翻了。”

张良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端起水杯:“恐怕是要翻天了。”

刘邦虽故意隐藏了刘盈的神异,但他炫耀儿子的时候说过了头,什么虚岁八岁夺丰邑,就足够神奇了。

你告诉我那是八岁?!

如果刘邦没有吹嘘,就是一个八岁孩童就胆敢去刺杀丰邑守吏。

虽然古代有许多少年英雄,秦始皇时期都有十二岁甘罗为宰相。但士人归士人,庶民是庶民。甘罗有长辈教导,而刘盈呢?难道是天生的?

“沛公啊,贵子之事,不该对外人谈论。”张良苦笑,“若被项将军得知,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刘邦失笑:“我明白。但能刺杀秦始皇,并拜黄石公为师的人,我信任他的品德。我被困薛县太久,实在太过担心幼子,又不能老对下属念叨。好不容易能吐苦水,让张公为难了。”

张良放下水杯,拱手:“我们年龄相仿,沛公唤我一声张子房即可。”

刘邦也拱手,从善如流:“子房唤我刘季即可。”

张良笑道:“还是唤你沛公吧。沛公乃是主事之人,即使是私下,也不可太失礼。”

刘邦叹息:“我的下属要是有子房对我一半尊敬,我就满足了。他们甚至现在还敢直呼我名。”

夏侯婴忍不住了,道:“我没有!我都叫你老大!”

另一个护卫奚涓也附和:“对啊,我也是叫你老大!”

刘邦指向门外:“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夏侯婴和奚涓很不满地看向张良。

老大怎么回事?与新人一见如故,就不要旧人了?

刘邦继续指着门外:“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现在不需要护卫,给我滚。”

夏侯婴和奚涓垂头丧气地离去。

张良愕然。

刘邦对张良作揖道歉:“他们虽是我的护卫,也是我以前的老兄弟,实在是太散漫了,抱歉抱歉。”

张良莞尔:“沛公真是趣人。”

……

“咦?我都没见到张良,张良怎么还能给我远程投递经验值?”刘盈惊讶地搓脑袋。

一觉睡醒,他还以为自己睡懵了。

“算了,不管了。”刘盈得到了经验值,可不管经验值哪来的。

不过还未见到张良,张良就给自己送经验值,刘盈很满意。

他决定以后对张良好一点,隔一日去收一次日常奖励,就不每日去了。

前提是自己经验值充足。刘盈看着自己的经验值余额,笑容消失。

啊啊啊啊啊!可恶的系统!

刘盈每日起床先瞅一眼系统界面,就被气清醒了,比冷水擦脸还方便快捷。

他今日去沛县和丰邑来回跑了一趟,收割了一波经验值,然后倒头昏睡。

今日,他要和系统决一死战,通关“瓦剌留学”!

瓦剌人,乃公来啦!出来受死!

刘盈登陆副本,换了一张文弱倔强的笑脸。

搓搓手,搓搓手,今日又讨好哪位瓦剌贵族?又给大明栋梁造哪些谣?

“陛下,那群乱臣贼子居然另立皇帝,让你成为太上皇了!”

“呜呜呜,我真的好苦。”

“太上皇,来接你的明使来了。”

“哼,一群乱臣贼子!”

刘盈背着手,仰天长叹。

终于要通关了,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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