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和城里一片狼藉,他们的床弩,投石车已经变成了碎木头,城门楼也变成了危楼,随时可能倒塌。
百济人茫然的看着,随即想要从将领处得到命令,但是城门楼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旗帜倒塌,统帅消失,地上血肉模糊,鲜血正在向远处蔓延。
“反击!反击!”
“弩车呢!快射!”
“弓箭手!放箭!”
一些低级将领大声的喊着,掩饰着他们心里的恐惧。
士卒下意识的回应,有人拿着弓箭向城外射击,有人东张西望,想要寻找弩车。
这些当然是徒劳的,弓箭射程不足,远远就落在地上,至于弩车,虽然还剩下一些,但那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操作的,等他们把人手集中起来,大唐第二波攻击又到了。
“轰轰轰!”巨大的声音,伴随着城墙震动,谁还有心思反击啊,一些人吓得向远处逃跑,一些人吓得抱头蹲下。
等到响声停止,百济守卫这才面如土色的看向四周,比起先前更加惨烈的现场,到处都有人惨叫哀嚎,地上随处可见一摊摊模糊的血肉,血腥味充斥着鼻息,让人心里忍不住翻涌。
“轰轰轰!”第三波巨石砸了下来。
百济守卫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丢下手里无法抵挡巨石的武器,抱头向城里跑去。
远处城墙的几个副将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发寒,那一排排投石车给人压力实在太大了,继续砸下去士气都没了,还怎么守城。
“必须冲出去,摧毁他们的投石车。”有人大声的说道。
“没错,不能让那些投石车存在,否则这城没法守。”
百济剩下的守将很快做出决定,出城摧毁城外的攻城器械。
大军本就聚集好的,只是将领之间做出决定,很快就能出发。
大军一波从两侧城门出城,向着大唐军阵冲来。
薛云并没有用围三阙一的围城之法,他就是要强攻一面,另外的城门,只会安排骑兵去晃悠一下,给予敌人压力即可。
敌人出城,斥候早就发现,大唐军队丝毫不慌,等到百济人冲来,已经列出了步阵。
薛云再也不是只会用锥形阵的将领,所布的军阵是李靖最厉害的梅花阵。
李靖把梅花阵玩出了新高度,不但千变万化,能攻擅守,而且能容所有兵种。
李靖用梅花阵,能让梅花转动起来,士卒轮流抵挡敌人,也能犹如车轮一般,滚动着进攻。
薛云还不行,无法如此灵活运用,不过他布下的梅花步阵还是不错的,以前阵为盾,左右为矛,中间为箭阵,后方填补缺口,可以当方阵用,也能当圆阵使用。
大唐的府兵,经过了严格训练,最擅长听令配合,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丝毫不畏惧,竖起盾牌,长枪从盾阵中刺出,犹如一个刺猬,等待敌人撞上来。
敌人还没有冲到,中间的方阵就向着前方抛射着箭雨。
百济人数量很多,他们有足够的人手围杀大唐步阵,一部分正面冲击,一部分冲向左右两翼。
面对包围过来的敌人,虽然没有那么多铁盾,但是铁甲是足够的,一排排府兵排队而出,举起了手中长刀。
能够对付骑兵的陌刀,用来砍步卒,还是没有铁甲的步卒,简直不要太轻松,即便敌人举刀抵挡,也挡不住,连人带武器被砍翻在地。
陌刀手是步卒之中最精锐的,个个都是身材壮硕,力气极大的壮汉,陌刀在他们手中,就是收割生命的利器,刀刀夺命。
陌刀手从来不原地防守,他们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推进,百济人反而被压制,失去了冲锋的空间,也无法借助冲锋的力量。
城池左侧是梅花阵,右侧则是方阵,并非薛云不想用梅花阵,而是他还来不及训练,毕竟他掌控军队时间不够长,许多府兵都是才到他麾下。
右侧方阵所用手段又不一样,前面三千府兵,同时举起一根长一米五的短枪,助跑几步,猛的向前投掷出去。
投掷之后,立即停下脚步,原地站立,从他们身边又冲出一人,以同样的姿势,投掷出手中的短枪。
几千根标枪从天而降,直接把百济人钉在地上,标枪可不像弓箭,挨一下还能继续冲,只要被钉上,哪怕只是穿透衣服,都会被那力量带倒。
标枪即便落在空地上,也会形成障碍物,阻挡敌人前进,更不用说被带倒的人。
三千人一轮,接连不断的投掷,而且不断推进,明明已经接近,偏偏成了死亡地带,只有极少数人能冲过去。
看看身边稀稀疏疏的队友,百济人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冲锋。
大唐府兵帮他们做出了选择,一千手持连弩的府兵,面无表情的举起连弩,扣动了扳机。
一人三支短枪,九千人就是二万七,等大唐府兵停手,地上已经多了一块长五十米的“树林”,密密麻麻的标枪立着,根本没有落脚之处,想要过去就得慢慢扒出来。
百济人已经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他们被吓坏了,五十多米的距离,他们死了三四千人,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全部倒下。刚才从天而降的标枪迎面而来,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倒退。
弓箭迎面而来,还能举起盾牌格挡,但是标枪这玩意,木盾根本挡不住啊。
“他们没有短枪了!”
“冲啊!”
“杀!”百济将领鼓动士卒,举起武器大喊着。
见到对面确实没了短枪,百济人信心又回来了,绕过中间那一片区域,再次前冲。
即便没有标枪,依旧没人害怕,府兵在腰间一抹,一把只有巴掌大的斧头就出现在手里。
投掷!还是投掷!
依旧是前冲一步,振臂一挥,投掷出手里的短斧。
虽然只有巴掌大,重量也只有一斤,但是斧头发挥的杀伤力,一点都不比标枪低。
标枪是覆盖投掷,短斧则是精准投掷,只要被砸中,就被砍得倒退,哪怕被砸中,也会感觉心口发闷,被砍中的就惨了,鲜血立即流出来。
看着身上插着的斧头,即便还没有感觉到疼痛,百济人也被吓得尖叫起来。
“呼!呼!呼!呼!”短斧不断飞出,一万八千支短斧,再次砍翻了好几千人。
这次别说百济士卒,即便将领都吓得腿软,那密密麻麻的飞斧,别说士卒,换他们去也挡不住,刚才能逃过一劫,也是因为他们聪明,用士卒身体挡在身前。
百济人仓皇后退,大唐士卒好整无瑕的向前推进,收回地上武器,顺便送受伤的百济士卒上路。
百济人并不笨,城里出城突袭的时候,他们也让山上的人出动,百济人仗着人多,一部分在山脚牵制骑兵,一部分人绕过骑兵,冲向攻城的地方。
虽然计划不错,准备也充分,百济骑兵协同步卒牵制骑兵,只不过他们太小看大唐骑兵,也小看了刘仁实和席君买。
席君买跟随薛云,经历大小战事不少,一手主导了于都斤山一战,虽然他武技不如薛云和薛仁贵,但是脑子不差,尤其是统领骑兵,经验非常丰富,他让刘仁实牵制敌人步卒,亲自领着三千骑兵去对付百济骑兵。
见到大唐骑兵只有三千,百济人心里大喜,他们觉得终于有机会,狠狠教训一下大唐军队了。
一万百济骑兵与大唐骑兵对冲,箭雨在空中交错而过。
就在百济骑兵高举武器,狞笑着冲锋的时候,大唐骑兵左右散开,让后面的骑兵发动冲锋。
百济人大吃一惊,正面冲来的那些骑兵太吓人了,全身铁甲就算了,战马都披着盔甲。
经过多次试验修改,大唐战马的盔甲,已经变成了竹甲。
用五年以上的老竹阴干,制作成平整的一块一块,然后与羊皮串在一起,又轻便防御力又好,能防弓箭,也能防刀枪剑戟。
披着盔甲的战马,驮着骑兵,狠狠的与百济骑兵撞在一起。
面对刀枪不入的大唐骑兵,百济骑兵只能徒劳无功的挥舞着武器,随后被马槊刺杀。
为了牵制大唐骑兵,驻守山脉的步卒不得不下山与骑兵作战,这可把刘仁实高兴坏了,能用骑兵杀步卒,还是主动送上门来,这种好事太难得了。
即便是山脚,骑兵没有冲刺空间,骑兵也不是步卒能够对抗的,何况还有重骑。
近乎一面倒的战斗,如果不是可以向山上逃,借助树木阻挡骑兵,百济人根本无法支撑下去。
多处战斗开始之后,投石车攻打的城门也打开了,大量的骑兵冲了出来,他们想用骑兵的速度,快速冲到投石车前面,破坏掉这些恐怖的器械。
看守投石车的士卒一点也不着急,不但没有前去阻挡,反而向后退去。
等到前面拿着盾牌的士卒退开,百济人才发现,在士卒后面是一排排弩车。
“嗡嗡嗡!”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噗噗噗!”利器穿透肉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耳边,百济骑兵顿时腾空而起,随后晕头转向的摔倒地上。
一部分骑兵运气不错,只是从马上摔下来,一部分骑兵运气差,被战马压在身上;运气最差的是被弩箭穿透的,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个窟窿,鲜血正像泉水一般喷出。
最惨还是城门附近的骑兵,因为弩车一开始就是对着那里,直接被串在了一起,一瞬间就堵住了城门洞。
一千骑兵,仅仅只冲出来六百,剩下的就被堵在城里。
虽然被堵在城里,那些百济骑兵却庆幸不已,因为冲出城的同伴,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刚刚爬起来的百济骑兵傻眼了,战马倒在地上,身上插着弩箭,一看就是没救了,再看退路,已经被战马和伤员堵住了,前面不但有敌人虎视眈眈,那些要命的床弩还在快速的装填。
投降!很快就有聪明人做出了选择。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丢下武器,举起双手跪伏在地上。
投石车还在攻击,一点都没有因为敌人出城而大乱节奏,只是一部分调整了方向,对准了城门附近。
三万步卒冲着本阵而来,薛云立即派出了手里剩下的两万步卒和三千骑兵,在他看来,这三万人就是来送菜的,围点打援,或者说引蛇出洞,本就是预计中的事情。
行动已经开始,冲着薛云本阵而来的百济人并不知道,他们破坏投石车的计划已经失败,依旧埋头冲锋,他们要赶在骑兵支援之前,尽可能的杀伤敌人,或许能趁机击败这一支人马。
重甲步卒在前,双手提刀,对着敌人就砍,根本不需要防御。
薛云弄出西方面甲罐头头盔,经过工匠的改进,不但精巧轻便,里面有一层羊皮,戴着舒适性也不错,外观就更好了。
当然,这个好只是对大唐府兵而言,敌人看到只能说狰狞,恶鬼一般的样式,还画着獠牙,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害怕。
这也是中原的习惯,府兵并不会觉得这是恶鬼头盔,而是叫凶神头盔,在中原的习俗之中,神的外貌越凶,本事也就越大。
近距离看,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举着武器冲来,百济士卒的腿都差点软了,十分力气只能发挥出三分,哪里还得得过,没有马上逃跑已经算好的了。
几处战场相继失败,对百济人的打击非常大,所有人都哭丧着脸,幸好大唐军队停止进攻,回了营地。
看着远处天空漂起的烟雾,他们知道那是大唐军队在做饭。
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战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唐根本不在意攻击成果,根本没有想持续进攻,打了一上午,然后回去吃饭了。
“唐人是何意思?怎么会撤回去了?他们根本没有损失啊?”有将领不解的问道。
百济士卒在打扫战场,不少人都在呕吐,主要是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和地面融在一起,需要用力才能抬出来,有时候只能拉起一条大腿,地面那一团肉没有办法,除非用锄头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