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安的路上,李治要薛云上马车与他同坐。
薛云上马车之后,李治却一言不发。
看着神色变幻不停的李治,薛云默默的等待着。
“停车!”
“越国公陪我走走!”李治突然喊道。
“嗯!”薛云点点头应了一声,不很好奇,
李治让护卫远远散开,又走了几十米,李治才长出一口气道:“虽然我做了皇帝,很多人都没有把我放在眼力,这是为何?难不成非要我翻脸才能拿出皇帝的威严?”
“陛下你多虑了,你是帝王,没人敢不把你放在眼里,真有人对陛下无礼,臣亲手砍了他。”薛云朗声道。
想想叔叔李元景干的那些事情,赌场,淫乱的院子,还有变态的玩弄孩童,幼女,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里无名之火噌噌的上头。
本来李治训斥李元景也就打算就这么过去,毕竟影响皇室名声,虽知道李元景居然拿自己是叔叔来说事,这可把李治气得不行。
听见薛云要帮他砍人,李治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不少。
斟酌片刻,李治站定脚步,凝神看着薛云问道:“越国公,你也知道我才刚继位一年多,不但是百姓,朝堂都有不少大臣,对我不信任,不知你有何办法快速提升我的名望?”
薛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治应该是对于手中权力不满。
想想李治这一年多来,更像一个应声虫,大小事情都是臣子说,他应下来。应该是前段时间颁发勋章和府兵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这次府兵回乡的行动,是兵部的事情,而且只是几千老卒,也不是同一卫的,外界了解不多,长孙冲也被薛云支开了,只有他和崔敦礼在操作。
“臣有两个办法,可提升陛下名望,让天下人尽知。”薛云说道。
李治眼睛一亮,慎重一礼,急切的问道:“是何办法?姑父还请教我!”
薛云急忙侧身避开,托起李治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敢当此大礼!”
“臣这两个办法,一个应该没人反对,一个办法可能会有不少阻碍。”
“无妨,有阻碍搬开就是。”李治语气有些冲的说道。
“当今天下,钱币只有铜币,大宗交易往往以物易物,或是用黄金,但是黄金纯度不同,只能相互协商。出门用钱,带太多铜钱又不方便。所以臣的办法是货币改革。”薛云解说道。
“货币改革,你的意思是像西方那些国家,制作金币银币?”李治连连点头问道。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以前只用铜钱,那是因为中原金矿和银矿很少,无法满足货币需求,如今倭岛有一座极大的银矿,还有一座极大的金矿,制作金币银币,正是时候。”
中原金矿多吗?反正不少,但是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极少,而且中原人喜欢用黄金来做点缀,穿的衣服配饰,用的笔墨纸砚,家里的摆件都可以镶金,死了陪葬也需要,这么多年来,中原出产的黄金哪里还够制作钱币的。
“这个办法是极好,但是我担心万一金矿出产不足,会带来极大的影响。”李治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道。
“陛下慧眼如炬,这的确是一个隐患,不过问题不大,如今大唐与西方往来频繁,那边习惯用金币交易,臣留意到,现在商人手里就有大量的黄金,只不过习惯用金豆子,金瓜子和金叶子来使用,主要是携带方便。”薛云恭维道。
“这到是不错,你的意思是从民间收购黄金?”李治问道。
“是的,朝廷如果推行金币,那么他们手中的黄金用处就不大,自然要兑换给朝廷。”薛云点点头道。
李治皱着眉头来回走动。
知道李治一时半会下不定决心,薛云继续说道:“除了金币,还有银币,即便其中一种出了问题,影响也不会太大。
身毒那边,出产的金子不少,等推行之后,可以谋划一下。”
“身毒,我记得那边还有大唐两座小城吧!”李治想了一下说道。
两座飞城,距离太远,在朝堂很不显眼,估摸着很多人都忘了那里,好在薛云没有忘记,甚至暗地里支持着。
“是的,王玄策做得很好,不但借兵打下一个小国,还为朝廷保留了两座城池。”薛云赞叹道,这操作太牛了,他都不敢想,三十多个人出使,居然跑去借兵,而且事情还做成了。
薛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泥波罗和吐蕃的,吐蕃还好说,一千二百人,可能看在大唐份上,借就借了,泥波罗国力兵不算强,居然借了七千兵马。
李治有些不理解,不过两座遥远的小城而已,又没有收入,还得出人出力,所以反应很平淡。
“孟子有云,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如今大唐已经快到了没有外敌的时候了,陛下当引起警惕。”薛云慎重的提醒道。
李治眉头微微一皱,迟疑着道:“太尉他们总是劝诫,国虽大,好战必亡,如今大唐已经很宽,治理起来不容易,当慎之又慎…”
“呵呵,国虽大,好战必亡是没错,不过后面还有,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则无威;兵不可废,废则召寇。
太尉他们是文臣,热衷于朝堂,自然不喜武将开疆拓土,为他们增添变数。没有外敌,他们的精力就放在内斗,陛下你的烦心事也会多不少。
当年先皇对此就甚是厌恶,所以喜欢把文臣外派,让他们巡查各地,暗访民间,就是让他们不得空闲。”薛云笑着说道,一个屎盆子,毫不犹豫的扣向文臣。
其实也不算扣屎盆子,文臣大多数都是如此,没事做就在心里盘算着,不是想牟利,就是想算计别人,打击政敌。
李治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有想到,可以让大臣忙起来啊,他们越忙碌,越是没时间搞事情,自己也能好好观察,甚至让大臣内斗,从而钳制,行成平衡。
“帝王之术,重在平衡!不可一家独大,对于重臣也要偶尔敲打。”李治突然想起几年前父亲说的一段话。
“你的意思是对身毒开战?”李治问道。
“如今倭岛还没有完全征服,南方还有真腊等小国,征伐身毒还不急。”薛云摇摇头道。
说着真腊等国,薛云不由一愣,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前想起过,只是距离太远而没有去谋划。
“真腊,骠国,林邑诸国对朝廷向来恭敬,多次前来长安朝贡,如果对他们开战,恐怕非议不小,南召多山,大军难行,父皇曾说,那些地方只能慢慢图谋,不宜动兵。”李治说道。
薛云眉头一挑,没想到李世民早就盘算过西南那边的小国,不过这也正常,那毕竟是李世民,想要证明自己,超越其他皇帝的人。
前朝能征服南召,林邑,他又怎么可能忽略,只不过大唐过得艰难而已,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来吞并。
“先皇没错,西南那些小国,最好是用计,一点点吞并。”薛云点点头道。
“计将何出?”李治好奇的问道。
“此事不急,臣突然想起,林邑有一种粮食,是大唐非常需要的。”薛云摇摇头道。
“什么粮食?”李治茫然问道。
“林邑的水稻,那边稻谷虽然颗粒比较小,却也有极大的优点,与中原的水稻可以行成互补。”薛云说道。
后世的两季稻是西南小国水稻与中原水稻杂交而成,不过单独使用,也能行成两季稻。
“有何优点?”
“林邑水稻成熟耐干旱,成熟早,如果在南方种植,四月中旬播种早稻,五月份插秧,七月下旬成熟收割;收割以后,就可以换成中原的水稻,进行第二轮种植,从而行一年可以收两季水稻。”薛云讲解道。
当然不是七月下旬才种植第二季,完全可以留一小块田,六月育苗,等收割第一季之后,马上就能无缝衔接的移栽。
薛云也想明白了,为何距离不远,但是中原没有人种植林邑的水稻,因为那边水稻颗粒比较小,一看就不划算,中原的水稻,那可是经过中原千百年来,不断挑选优良种子陪养出来的。
两种水稻轮流种植,一年收割两季,时间长了,两种水稻就会相互融合优点,行成新的稻种。
“还能这样?是真的吗?”李治震惊的问道,如果一块田,一年可以收割两季,那产量定然会增加许多。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种植两季水稻,百姓会更加忙碌,而且得精心照料。”薛云点点头,很是肯定的说道。
不是说种植两季,产量就能翻倍,林邑稻产量会低一些,而且种植两季,土地肥力会不足。除草,翻地,这些工作会增加,还有最重要的水源,所以对地方要求也高。
“就算单独一季收成低,这对百姓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李治兴奋的说道。
摊丁入亩,百姓税收是根据土地多少来定,同样的土地种植两季,自然收成更多。
并不是说百姓不够聪明,放着土地空着也不种植蔬菜,实在是土地肥力不足,种植蔬菜还不如空着养养。但是水稻不一样,这是主粮,哪怕产量低一些,一年多收一季,那也是极好的。
李治对于种地还是了解一些,自然也就知道,多收一季的好处。
“种植两季水稻,需要气候温暖的地方,岭南最为合适,林邑,真腊那边也是如此。为了天下百姓能吃饱饭,臣觉得也该把那边的土地,纳入大唐。”薛云严肃的说道。
“越国公言之有理,如此宝地,不能放任不管。”忍着心中窃喜,李治正色说道。
李世民声威太重,让李治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如今他终于发现,自己有地方可以超越他了,如果南方大量种植两季稻,以后天下的粮食就会增加许多,从而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南召与骠国之间有一片地区,出产彩玉,产量极大,几千上万斤的玉石也是极多的,只不过在大山之中,距离又远,寻到也运送不出来,如果大唐能够占领,那些彩玉想要得到,那就容易多了。”见到李治心动,薛云又增加了砝码。
彩玉自然是翡翠,流传到中原的也有,只不过比较小,毕竟南召那边想要到长安,比西域到长安还要困难。
别看南召距离蜀中很近,想要走出大山可不容易,没有道路就不说了,山上还非常危险,难行的道路,随时可能摔死,毒虫猛兽也是要人命的,还有瘴气,暴雨山洪,山上落石。商队每次出去,能平安回来一半,已经算好的了。
如此艰难的地方,还怎么运送沉重的大石头,除非朝廷出手,以官府的力量来运送。
见到李治呼吸都变急促,薛云又说道:“骠国,真腊那边,盛产宝石,黄金,只不过大山太多了。”
咽咽口水,李治苦笑着道:“越国公你就别诱惑我了,你定一下计划,如果可行,我一定支持。”
虽然被李治看出来,自己这是在诱惑他,薛云却并不尴尬,自己又没有私心。
“制作金币,银币,能解决许多问题,以后交易也无需以物易物,等到大唐钱币通行天下,商人只用钱币来交易,那些部落对朝廷的依耐就会变强。
朝廷才能制作钱币,即便遇到困难,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钱币产出,也能度过难关,再也不用担心,士卒立功,拿不出来赏金的囧况。”薛云把话题又转回了钱币上面。
李治思索着不断点头,薛云的话开拓了他的思路,也让他越发了解到钱币的重要性,也觉得制作金币银币很有必要。
“只要掌控矿山,就掌控了钱币,哪怕有缺口,也能慢慢补上。”李治赞同道。
“不错,一枚金币,价值十枚银币,等于一贯铜钱,只要极少的金币,就能解决以往需要大量铜钱才能解决的问题。”薛云颌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