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不说破,魏征反而帮着薛云掩饰了一下,以免他们无意中说漏嘴,给薛云他们带来麻烦。
“头,打的旗号是吐谷浑人和拓跋部落的一起,人数上万。”出发两个时辰多之后,徐良送来了敌人的信息。
上万人,这个消息出乎预料,只能说对我们足够重视,关键这一万多人,是怎么进来的。
考虑到兰州那地方,薛云不由摇摇头,这还真怪不着他们。本来地方就大,人又少,不止是府兵少,百姓都很少。
从武德元年到现在,吐谷浑大的行动,就有二十二次,平均一年两次攻打兰州,河州等地,百姓能跑的都跑到靠近原州,秦州这一边了。
薛云在脑子里回忆了这一路来的地形,感觉没有能伏击的地方。
主要别人也不傻,不可能一头钻进埋伏,前面会有斥候探路,稳步推进。
不对,他们不敢太慢,埋伏是没办法埋伏,不过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加快速度,我们要赶在他们渡河的时候,堵住他们。”薛云大声喊道。
“轰轰轰!”战马奔驰,开始提快速度。
半渡而击,这是薛云想到最好的办法。
就在前面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条河流,属于渭水上游分支,虽然水很浅,不过想要过来,战马速度也提不起来。
“徐良,立即前去探查,我要知道他们渡河的准确地方。”薛云大声喊道。
“喏!”徐良应了一声,换了战马,再次冲了出去。
大军交战之前,斥候厮杀才是最激烈的,甚至可以说是寸步不让,都在尽可能打压对方,堵住对方斥候,不让探查到自己大军动向。
这次要突破敌人斥候封锁,深入了解敌人动向,徐良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前面徐善还在与党项斥候兜圈子。
“我们要杀过去,找到他们渡河的地方。”徐良严肃的说道。
“好!”徐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马,用力一点头。
“杀!”徐良举起手中的弩箭大喊,在千米之外,游弋着敌人的斥候,那些家伙知道追不上,也不死追,只是不断驱赶。
先前能冲过去,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现在知道自己等人在这一片,足足有四支斥候大队,包围着前面的道路。
党项人也没有想到,那支二十二人的斥候,居然敢再次冲来,要知道他们一支大队,就有一百人。
因为徐家兄弟不擅长弓箭,薛云特意把军营的十支弩箭陪给了他们。
前无立兵,对无横阵,这是对弩手的评价,别以为如今弩手少,其实很多,前朝征伐高句丽,只是江淮弩手就征调了三万,只不过弩箭配备在十二卫之中,地方上也只有守城用的踏弩,平高小县城,床弩都没有,十支角弓弩,也是用来救急的,如果敌人攻城,哪里吃紧,就会把弩手调过去,迅速压制。
“弩手去贼一百五十步即发箭!”这是军营一条规定,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用弩箭,不过规矩还是要记住的,这也是提醒弩手,弩箭的射程。
弓箭分软弓和硬弓,骑兵用的是软弓,这种弓射速快,不过射程近,比起弩箭差了不少。
弩箭射程远,穿透性强,但是装箭慢,一般只用于步卒,毕竟骑兵速度快,用弓箭可以射三四箭接战,弩箭你只射一次,就得放下。
大规模骑兵作战,弩箭没有弓箭好用,但是斥候用来却很合适。
双方都在向对手冲刺,党项人最先进入弩箭射程,不等他们放箭,弩箭就已经带着破空声到了他们面前。
相比弓箭,弩箭的准确性更高,只要手够稳定,基本上就不会偏,弓箭就不一样了,想要准确,对使用者的要求更高,瞄准的时候要稳,松开的时候更要稳,只要有一点抖动,就会偏离目标。
“刷刷刷!”十支弩箭准确命中,十个党项人顿时栽倒马下。
党项人当然要还以颜色,弓箭纷纷射出。
面对弓箭,徐善等人都没有多看一眼,专心的上弩箭。
已经接近,党项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徐良等人不慌不忙的再次举起弩。
双方就只有十来米距离,都不需要瞄准,举起弩就射。即便没有射中要害,巨大的力量都会把对手冲到马下。
徐家兄弟领头,二十个斥候跟着他们冲破了敌人的阻拦。
党项斥候非常震惊,这些敌人身上插着箭支,若无其事的冲了过去,而他们呢?倒下了三十多人。
调转马头,党项人换上弓箭追赶。
前面的敌人突然回头举起了手里的弩。
党项人心里一惊,顾不上放箭,纷纷俯下身子。
“刷刷刷!”破空声响起,党项人正在庆幸自己没有中箭,就听到战马嘶鸣,一下向前栽倒。
从高速奔跑的战马上摔下去,受伤那是肯定的,残疾也很常见,被战马压成内伤,脖子撞断也经常发生。
党项人不约而同的减慢了速度,谁都不愿意追上去送死。
别人在前面跑,你想追上去放箭,就得考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虽然都不懂速度计算,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即便同样的弓箭,前面的人射程也比后面的人远。
冲破了党项人阻拦,徐家兄弟马不停蹄,快速的向远处冲去。
为了预防党项人,这条路他们早就跑过几十遍,大致上也能猜到,党项人渡河的几个地点,毕竟渡河得选择水流平缓,水浅的地方。
薛云带人杀到的时候,徐家兄弟带的人,只剩下一半,而且一人双马也变成了单马。
见到大队人马,追杀的斥候不得不放弃,远远游弋在薛云他们附近。
“嘶!”几匹战马口吐白沫,嘶鸣着倒下。
徐良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心痛的看了看战马,为了逃脱追杀,拼命抽打,战马被累得虚脱,只要倒下,基本上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已经找到了他们渡河的地方,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能过来。”徐善指着远处说道。
“好,你们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薛云用力一点头,随后加快速度。
二十多里路,战马快速奔跑,一柱香就到了。
远处河边,党项人正排着队过河,而且已经过来了不少。
“杀!”薛云大喊一声,放下面甲,举起了马槊。
“杀!”薛仁贵等人大喊着紧紧跟随。
已经算不上半渡而击,不过他们来得突然,把党项人堵在了河边。
虽然把党项人堵在河边,薛云他们也失去了冲刺空间,只能硬碰硬的厮杀。
薛云马槊横扫,两个党项人就被扫到马下,肚子上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慢慢渗出。
党项人刚从地上爬起来,他就惊恐的发现,肠子从肚子上露了出来。
“啊!”亲眼见到自己的肠子,党项人发出一声惨叫,慌忙搂住自己的肠子,想要赛回肚子。
这一切当然是徒劳的,没有多久,这两个党项人就没了声息,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恐,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敌人密集也有好处,都不需要寻找敌人,不断出手就行了。
“吼!”薛仁贵不时发出咆哮,方天画戟左右横扫,每次都能斩杀一两人。
薛云更加狂暴!因为马槊更长,最多的时候,可以扫飞三四人。
党项人在前面,吐谷浑人在后,见到有敌人冲来,后面的吐谷浑人顿时迟疑了,他们停下了战马,静静的看着前面。
吐谷浑将领并不是害怕冲来这几百人,而是担心会有更多的敌人前来。
安排斥候过去,紧急探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勿怪吐谷浑人胆小,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中原,只能趁着中原混战的时候,搞搞偷袭,占点便宜。
等斥候回报,方圆三十里,并没有其他敌人,吐谷浑将领这才决定渡河,至于前面党项人死多少,这和自己有啥关系。
渡河的时候,吐谷浑人这才发现,遇到了麻烦,前方被党项人堵住了,而且不少人在后退。
想要换地方过河,现在又挤在河里,掉头转向都不容易。
薛云带人把党项人杀回河边,随后就在河滩来回冲杀,越杀越勇猛,已经有不少人受不了压力,向后退到河里。
偏偏这个时候,吐谷浑人又过来了,双方一下就在河里堵在一起。
两千多党项人,阻挡了薛云他们半个时辰,这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已经逃回河里。
慕容安东愣愣的看着对岸,三十多米的河流,水流只能淹没战马小腿,但是现在仿佛成了天谴。
对面只是几百人而已,就已经杀了大半党项人,如今占据对岸,如果他们渡河,肯定会被冲杀。
河里的吐谷浑人已经吓坏了,疯狂催动战马,回到了岸上。
渡河是渡不过去了,即便能过去,付出的代价也很大。而且这些人马,难保不是敌人前锋。
慕容安东这才深刻的了解,何为进退两难。
前进可能全军覆没,后退又觉得丢脸,关键是不能久等,既然这里有人阻挡,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援兵,说不定兰州与河州还会出兵,截断退路。
“撤!”慕容安东咬咬牙说道。
敌人果断离开,这让薛云有些意外,不过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为了堵住敌人,一路疾行,战马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敌人强渡,估摸着就只能步战了。
自己等人还能坚持,府兵和护卫队就难了,能活下来几个都不知道。
“休息!赶紧救治受伤的兄弟。”薛云大声喊道。
在河滩来回冲杀,没有多少空间,死伤还是不少。所有人都跳下战马,寻找着地上的人,遇到还有气的党项人,马上补一刀。
因为拥堵,有人被撞下战马,被战马活活踩死,也有人被围住,乱刀砍死,即便盔甲防御出众,也承受不住一直劈砍。
救治之后,所有人心情都不太好,比起上次伤亡更多,死了四十二人,受伤的有五十六,其中二十六人重伤,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
也幸好盔甲加了十层麻布保护,不然真没几个人能活下来,就连薛云,身上都挨了两下,外面的木甲被砍破了十多块。
李世民三千五百玄甲铁骑,在十万大军之中纵横,即便有其他兵种吸引敌人,也可以体现出重甲骑兵的厉害。野猪皮十三副盔甲起家,这都是重甲的功劳。
只要不被敌人围住,重甲就是能以一当百的存在。
薛云心里很郁闷,如果自己人多一些,不需要太多,只要一千人,哪里会有如此大的损失。
一千人冲击,只需要一个来回,先前的党项人就会溃败,根本不可能有人被围杀,即便敌人一万,他也有信心硬拼,可惜只有六百,面对四倍的敌人,还是不能快速击溃,尤其是这里缺少纵横空间。
把所有人都找出来,这才开始打扫战场,党项人死了两千出头,虽然杀得不少,薛云还是觉得亏了,就这些家伙,怎么可能和自己的比。
薛云的怒气,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差点抑制不住,整整半天,眼睛都是红的。
不确定敌人是不是虚晃一枪,从另外地方渡河,薛云带着近五百人留在附近等了一夜,第二天半晌午,徐家兄弟带着斥候回报,敌人确实已经撤离,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他们这才启程回家。
加上斥候,死了五十六人,其中一半是护卫队,一半是不良人,府兵只有两人战死,五人重伤。
薛云仿佛能听到,死者家眷的哀哭,他不敢去面对他们,只能把善后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
在军营忙碌了一天一夜,出兵的第四天傍晚,薛云才回到家里。
兴冲冲的程处亮,被程媛媛拉住,随后跟着柳婶,帮着一起卸甲。
看着薛云眼中的血丝,李德奖等人也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吃饭吧,我想休息一下。”薛云摆摆手道。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也没人打扰他,都默默的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