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见的第二种含义(下)

入了秋的京都,天气渐渐转凉,正是上香游玩的好时机。林乐曦定了九月初九重阳这日往慈安寺去。

“阿姐,怎的选了这日来慈安寺?重阳日素来是出游之时,人多的很,阿姐不是素来都爱清净吗?咱们今日去慈安寺,妙善师太会见咱们么?”黛玉透过那一丝缝隙看着外头那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街市,不解道。

林乐曦端坐着,却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笑道:“如此闹市,你心若是静如止水,便是再闹的街市也是安静如斯。”

黛玉回头,看了她阿姐一眼,将林乐暖揽在怀里,笑道:“阿姐总是能让人静下来,阿晴如何也难办到。阿姐的意思,阿晴明白。今日暖暖跟着我,祖母还未见过暖暖呢。对了,曲夫人的牌位可是在慈善寺摆着?我,能去看看吗?”

林乐曦这才睁开眼睛,道:“为何忽的想去见我母亲了?”

“我问的梁妈妈,她挨不住,才说的。”黛玉有些心虚,生怕她不高兴,“我之前答应过阿姐,往后要与阿姐同心。无论好的坏的,只要是与林家有利之事,阿晴都会不遗余力的帮扶阿姐。如今阿姐来京都,阿晴真的只是想让阿姐松快些,并无别意。”

林乐曦听见了,无奈叹息一声,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的心我一直都知道,从未怀疑过。姊妹之间无需多费口舌向我解释些甚,我自己心里都明白的。梁妈妈是我考察多日才敢放心让她到你身边来的,品性都是好的。祖母与妙善师太有些交情,我要在慈安寺为祖母与母亲做场法事,得要你帮衬了。”www.九九^九)xs(.co^m

“阿姐放心,阿晴定会办妥。”黛玉很是欢喜,总算是能做些有用之事为阿姐,为林家了。

林乐暖看着两位微笑的姐姐,有些不明所以:“姐姐在说些什么呢?我不懂。”

黛玉忍俊不禁:“你个小丫头也不必懂这些,不过就是帮着给祖母与君姨做场法事罢了。你也该去见见祖母与君姨。”

“君姨?!你唤我母亲为君姨?”林乐曦有些惊讶。

黛玉笑着:“君姨虽不是我的母亲,可是那是阿姐最为敬爱的母亲,那自然也是阿晴敬爱之人。只是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如此称呼。阿姐可有别的好称呼?”

林乐曦心里转了一回:“还是别叫君姨为好,你母亲本就不是继室也不是填房,这个姨怕是受之有愧。叫太太听见了,心里怕是要多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妥。”

这黛玉倒是不知道:“可不叫君姨,我该称呼甚为好?”

“我母亲别号轻如居士,你唤她居士便好。”林乐曦想了许久,才想了这么一个称呼出来。到底还是用母亲自己取的号为好。

黛玉点头,随即低头又对怀里的林乐暖道:“以后你也如此唤阿姐的母亲,一会子你随我去拜见。”

“我将母亲与祖母的牌位放在慈安寺后殿的那间屋子里,你去的时候记得,莫要乱动那两块牌位。”林乐曦提醒道。

黛玉点头:“阿姐放心,我绝不乱动。”

“你我还信不过么,提醒你这一句,只不过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也许在那间屋子里你会碰见些脏东西。记得让梁妈妈看住暖暖这个小丫头,别坏了事才是。”林乐曦忽的说了这一句,而后笑的叫人看不明白其中深意。

只是黛玉却略微有些明白,也许这一趟并不平静。“阿姐的意思阿晴谨记,绝不会坏事。”

重阳节的慈安寺也确实是比前些日子更繁盛些,林乐曦早早派人来打过招呼了。妙善师太身边的弟子无玄过来:“檀越,师傅命我前来迎接。几位檀越,请随我来。”

“无玄小师傅,我弟弟在外头不便进来。还请小师傅帮忙,安置一番,免得冲撞其他前来上香的女檀越。”林乐曦心中还是担忧,不免要多叮嘱几句。

无玄微笑点头颔首:“檀越放心,檀越的弟弟慈安寺会妥善安置。”

林乐曦颔首,搭着薄荷的手上山去了。山脚下听着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只有一个马夫和三两个侍卫守着。在林乐曦上山不多久,便有人从山上跑了下来:“公子,姑娘已然入了慈安寺的山门。”

“既然她已然入了山门,那咱们也进去罢。”马车里的人,冷声道。

那下山的守卫支吾了一回道:“公子,今日前来慈安寺者不止咱们一家,还有别家。不少公卿之家的女眷不知为何,都选择在今日来慈安寺上香。若是贸然上去,只怕是会让人抓住手柄,落人口实。”

“如你所说,今日的确非同寻常。一路而来,我已见了不少公卿了。只是嘛,如今京都那个不知我最是疼爱我的这位妾室。她去哪我便跟去哪,哪怕是叫人耻笑,今日这慈安寺我也是要进的。你说是吧,惜日。”

一身鲜艳桃红裙衫上罩着一件淡粉的紫罗烟纱,衣襟、袖口、裙摆处均是用染金丝绣上了朵朵桃花。嵌宝石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将整个发髻盘起,带了一支银凤镂花长簪。温润如玉的白玉耳环静静的挂在耳垂边,与戴着它的主人一样,端坐着,一动不动。

“爷说的是,也不是。”如今能反驳甄衍的,也就惜日了。其实也不算是惜日,她的本名是丹草,是林乐曦从前的旧仆。

“哦~咱们惜日说不是,这是为何?难道惜日不想见你原来的主子吗?”甄衍笑着伸手,轻柔的将挂在颊边的两缕头发归拢到耳后,温柔的说道。

丹草眼帘低垂,声音有些低低的:“是我的错,自然无颜见姑娘。不去,其实也好。”

甄衍盯着她看了良久,方才叹息着说道:“可是,我想见她。因此,惜日啊——你得陪我去见她。”

丹草回头看他,突然粲然一笑:“既然爷想见,那便见罢。姑娘今日来,怕是要待好一会子呢。据说,姑娘将曲娘子与老夫人的牌位都放在了慈安寺里。”

甄衍点头,朝外边候着的人示意,侍卫们会意。

无玄直接带着林乐曦往大殿去了:“师傅说了,只见大姑娘一个。另外两位檀越在大殿上完香,便请自便罢。”

林乐曦回头看着她们俩,道:“慈安寺的香火一向灵验,你们若是有甚要求的,吩咐了跟着的妈妈。记得不可自己一人胡乱跑,便是要去,身边也得跟着人,一个妈妈与两个女使是必须跟着的,不然不可出去。另有,我要做法事,之前便与寺里说好了,阿晴你帮我看顾些。若是遇着人,记得避着些。”说完这些,林乐曦还是不大放心,对着乐姑姑道:“我还是放心不下这两个小丫头,劳烦姑姑亲自跟着罢。若是遇着了,也好有话说。”

乐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姑娘放心,奴会看顾好两位姑娘的。”

见着乐姑姑留下了,林乐曦才稍稍放下些心来,跟着无玄往妙善师太的地方去。“师傅在里面,无玄在外面恭候。”

林乐曦点点头,只带着簿颖和薄荷进去了,留下艾草与菖蒲几人在外头等着。妙善与在姑苏的妙缘在身形上有些相似,可细看却完全不同。妙善看着更像一个母亲,而妙缘则是一个妙龄貌美的女子。

“林氏乐曦见过妙善师太。”林乐曦屈膝,行了一礼。

妙善微笑:“林姑娘,时隔八年,咱们又见面了。”

林乐曦看着妙善,道:“师太精通推演之术,可能解乐曦之惑?”

“为何着急知道答案?我觉着姑娘不是个急躁之人才是啊。”

“如师太所言,乐曦确实不是急躁之人,亦不是如此的性子。只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乐曦不着急可待如何呢。师太当知道乐曦前来所为何,若是今日还不能在师太这里找到问题的答案,那乐曦往后将寸步难行。”林乐曦这几年陆陆续续收集到来自各处的消息,有些东西是串联起来的,有一些却是杂乱无章、毫无关联,根本无法拼凑起来。从京都到扬州,是为重新开始;从扬州到京都是为选择让林家闯出一片天地。

妙善听见了,放下手里的拂尘,从袖子里拿出龟甲,笑道:“我猜姑娘来此,不只是来寻答案的,更是为了来给自己内心寻求一个答案罢。林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问出了答案,今后的路可得要打算好。”

林乐曦早早便注意到了妙善开始摆弄的龟甲:“师太这是愿意开口了?”

妙善微微一笑,摇动手里的龟甲,里面装着的铜钱嘣嘣作响。在檀香木桌子将倒出来的铜钱排好,细细解读着:“这是个极好的卦,姑娘确实异于常人。气运也比旁人更好些。既然这卦象出来了,那便示意着,今日姑娘所求,都能完成,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既然如此,那请问师太,是我问,还是师太自己解答?”林乐曦慢慢坐下,看了眼身边跟着的簿颖。

妙善微笑着,将之前林姚氏交给自己的紫檀双子匣子拿出来,还有一个金累丝绣花香囊:“这些俱是府上之人交给我保管的,八年了,时间也足够了。姑娘今日所问,我会尽力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有些事关紧要之事恕我不能直言。”

“祖母交给师太之物为何?”

妙善看着面前的匣子:“这里头是个甚,姑娘回去一看便知。姑娘还想知道甚?您的母亲,曲文君?”

“师太知道?!”林乐曦眉毛一挑,道。

妙善看了眼簿颖,随即开口:“曲夫人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实为善人。可惜上苍不曾眷顾,让好人没得着好下场。年纪轻轻便已然丢了性命,填在边塞了。若是我猜的不错,曲夫人定然交给了姑娘些许东西,只是有一些东西姑娘看不明白罢。这是需要钥匙的,钥匙能带给你答案。关于你母亲的一切你都能从那里得到答案。”

“那祖母呢?祖母又瞒了我甚,不让我接触的到底是甚?!”林乐曦皱眉问道。

里面的谈话外面一无所知,艾草在外面沉默的等着。无玄端着茶盏过来:“几位不必如临大敌,师傅不会让檀越有事的。”

林乐曦这边一切顺利,那边黛玉也很是顺利。“暖暖可要掣签?”

“掣签?可是我并没有甚要求的啊。”林乐暖看着黛玉道,“姐姐可有要求的?我可以帮姐姐。”

黛玉摇摇头:“姐姐没有要求的,暖暖倒是可以求一求,看看未来的暖暖会如何。葶苎,将签筒拿来罢。”

林乐暖见状,便任由黛玉握了她的手摇晃。从签筒里掉了一根签出来,看去却不见上下之分,唯有五十四签的字样。“两位姑娘跟着奴来罢,咱们去解签文。”

看签文的师傅按着上头的数字将签文寻出来,有些皱眉头:“檀越这签文……可否问一句,这是那位檀越抽的签文?”

黛玉轻声道:“我摇的签筒,是我们姐妹一起求的签。师傅如此问,可是这签文并不好?不妨事,上头写了甚照实说便是,不必隐瞒。”

“不知两位檀越许的是甚愿望,从这签文上来看,这支签从坏转好,算是个好签。只是其中必有许多波折,好的不好的,麻烦接踵而来。”解签师傅道,“若是两位心志坚定,或许能一路顺畅的走下去。府上的檀越里有一位贵人,能助府上通达仕途。”

黛玉眼睛一亮:“师傅此话当真?!”

“府上几位檀越出身高贵,来历非凡。只要心志坚定,同心协力,心中所求定然能实现。”解签文的师傅微笑着将手中的签文递出去。

乐姑姑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带着两位姑娘往后殿去了:“姑娘吩咐的法事已然开始了,两位姑娘见过夫人与老夫人之后便去那边看看罢。”

“这东西到底在何处?为何总也寻不到?你们确定这东西被放在此处吗?”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可稍稍站近些便能听见。

黛玉走到这会子才算真正明白在马车上阿姐说的那句“脏东西”还有“看好暖暖,别让她坏事”的意思。转头对蔓渠道:“带着三姑娘去别处走走,别走太远。莫叫人惊动了。”

蔓渠会意:“诺。”

林乐暖看着蔓渠来抱她,不大明白为何自己突然要离开姐姐,有些不情愿。黛玉见状,连忙从香囊里取了颗琉璃糖出来含在她口中。微微一笑,这便算是哄了。为着不坏牙,林乐曦与黛玉都极少让她吃糖,有些糕点也不让她多吃。因此,一颗糖是对林乐暖最好的宽慰。吃着糖了,林乐暖也就知道自己姐姐有事要做,乖乖任由蔓渠抱着离开了。

黛玉敛气屏声,在窗口安静的站着。跟着来的人见着这副情状,便知道里面有事,也自发的安静侍立在底下。

只听得里面的人还在说话:“主子的消息还能有假。既然主子说就在此处,咱们便找找就是了。”

另一个人声音格外低沉些:“你可拉倒罢,咱们这半个月每日都来一回,一来便是一日,却愣是一点儿也不见踪影。在这般下去,也不见得能多歇歇。”

听到这边已然够了,黛玉拉着乐姑姑的袖子,往那边去:“姑姑你说我该给夫人供奉多少斤的灯油才好?二三十斤可够?”

“姑娘有这片心便好了,灯油这些不过是尽尽心意,心意到了便是。”乐姑姑会意,立时接口往屋里去,“师太对夫人与老夫人的照看甚是周到。”

黛玉颔首:“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日来可也得多尽心才是。妹妹可来了,带她过来拜见。”说着便推门而入,看去时屋子里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只有那尚未落下的帐纱幔似乎在彰显着方才有人来过。“让暖暖过来罢,阿姐捐了香油钱,咱们今日便好生替阿姐看顾。等这边了了,咱们去后头看看法事如何了。”

“诺。”黛玉这几句,立时便有人应声而去。乐姑姑亲自燃香递给黛玉。夫人放心,阿姐在府里一切安好,黛玉会帮着阿姐处理庶务,分担阿姐身上的担子,绝不让阿姐过于劳累。黛玉心里念叨了几句,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添灯油。

“姐姐!”林乐暖被蔓渠牵着进来的。

黛玉见她一脸高兴,便知道这一会子出来走走定然是好的:“给夫人与祖母见礼罢。”

林乐暖笑着答应:“诺。”

黛玉看着手底下的那盏长明灯,燃的很是旺:“夫人,您与祖母一般,定然也很挂念阿姐罢。阿姐很好,以后都会很好的。”黛玉定定道。

“二姑娘,可还好?”乐姑姑将林乐暖放到葶苎身边,让葶苎近身看着,过来问候黛玉,“此事是奴的过错,不曾考虑周到。回头奴去向姑娘请罪。”

黛玉摆摆手:“姑姑不必自责,在来之前阿姐已然与我说过了,只是我自己未曾料到罢了。阿姐说让我莫……让我好生看顾这里。期间也提到了,我自己也明白,只是倒是未曾料到这些人如此紧盯不放。罢了,等一会子阿姐来了,让阿姐知道便是。有些事情还是让阿姐自己料理更为妥当一些。”

乐姑姑点头微笑:“二姑娘是个明白人。那,恕奴多嘴。”

“无妨。姑姑但说无妨。”黛玉洗耳恭听,她知道乐姑姑一定有些不得不说之言,她想听。

“奴跟着大姑娘也有七八年了,大姑娘的性子呢也还算是明白。许多时候碰上夫人与老夫人一事姑娘总是头一个的,可是姑娘熬了那么些年了,凡事皆是自己一人扛着。时日久了,难免身子会扛不住。奴有一不情之请,还请二姑娘多帮衬。”乐姑姑明白如今林乐曦的处境,在京都如何能与扬州时相比。这大染缸若是只有自己单枪匹马,如何能闯出去。即便林乐曦手里捏着不少的东西。

黛玉点头:“姑姑放心,这话姑姑便是不说我也是会如此做的。我是跟着阿姐大的,阿姐如何辛苦我如何能不知晓,只是很多时候不知该从何处入手罢了。我之前也问过梁妈妈,妈妈说要我自己去想。可我想了半天,也只记得起阿姐对荣国府有些打算。因此,我所做也有限。姑姑今日与我说这些,可是有事我能帮上忙?”

乐姑姑摇摇头:“并没有。奴说这些纯粹是奴自己的一点心里话。奴知道二姑娘与姑娘姊妹同心,家主不在京都,有好些事情皆是要姑娘自己一人完成。有些时候姑娘身边若是有亲近之人帮扶,总能松快些。”

“姑姑这是拿阿姐当自己的姑娘看待,今日这番话姑姑是真心在为阿姐着想。但请姑姑相信我,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阿姐的身边都有我站着。”黛玉微笑着,给了一句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承诺。

乐姑姑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可心境却极其成熟的二姑娘,忽然笑了。

林乐曦从妙善师太处出来,怀里揣着那个香囊,神色恹恹的,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不知内心在想着些什么。薄荷手捧着那个紫檀双子匣子,跟着前面林乐曦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敢说话生怕扰了自家主子的心思。

“姑姑,姑娘这样,着实令人担忧啊。”艾草看着前面两个都不说话,有些着急担忧。

簿颖叹了一口气:“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坎儿都能那么轻易的过去的。姑娘需要时间,咱们在后面静静跟着便是了。”

“姑娘。”丹草在前面唤了一声,看着前面那一行人停住了脚步,丹草连忙上前了几步,却在几尺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奴,不是有意来偶遇的。”

林乐曦淡淡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如今也不是我的女使了,不必自称奴了。这样倒显得刻意了。慈安寺的香很是灵验的,不管你是来求什么的,只要是心诚,总能实现的。”

丹草欲言又止:“姑娘,我还能如此唤你吗?”

“都不是主仆了,自然不能。以后还是唤我林家大姑娘罢,咱们算不上亲近,离开了,往后能不见便不见了罢。如今你应当不是丹草了罢。”林乐曦站在原地不动,笑道。

九月的阳光从未像今日这般明媚,洒在人的身上格外暖。可看着眼前人的眼睛,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明明是九月阳光明媚,却能让人感觉身处冰川。看着是微笑的脸颊,可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想离她远些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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