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这个故事么？”小白道。
雪言摇了摇头，却是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不想放开。
“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可是求你不要……让我想起有些我不想再回忆的事情。”
那种无力的感觉，是她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
那时如此，血魔灾劫时如此，积霜浩劫时如此，雪菲离开时……亦是如此。
还有冰帝城……
那是无法改变的痛楚……
“可是……”小白看着她，展颜一笑，道：“这就是我的故事啊……”
雪言猛然抬起了头。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
“原来……也曾有人为我感到悲戚和惋惜么？”小白此刻，竟然露出了一副带着天真的笑容。
“罢了……既然这样，那便不说了。”
雪言此刻，已是真正面无血色。
她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习惯了吗？”
他没有回答。雪言接着问道：“你的心…到现在…还在痛吗？还是说…真的不在乎那些恶语相加了？……”
这一次，小白又恢复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在这个世间，最痛的……永远不会是恶言恶语。所以，我不痛。”
“那是什么？”
“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
雪言没敢再继续追问。duwo.org 比奇小说网
“你还是继续说吧，若是会痛…我便陪你一起承受。”
她鼓起了勇气，紧握着他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暖，似乎也传递到了更深的地方。
小白知道，哪怕曾经的一切，再度出现，哪怕再痛苦，难以追逐，有人陪着，也是好的……
“那时候就有人提议，杀死这个孩子。毕竟……白发白眉，雪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格格不入，若是就这样，杀了他……该多好。可惜……还是有人不忍下手。”
显然，小白要开始面对过往，也算是对这个人儿，初次敞开心扉。
“他们……终究还是将他带了回去……后面的事情。你或许也听说过吧。”
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孩子。
这是显而易见的。
小白却是神色不变，继续道：“兜兜转转之下。终于有人收养了这样的一个孩子。我管她叫作王婆……
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对谁……都是如此。
她照顾着众人唾弃的孩子，无怨无悔。”
这一刻，小白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挣扎。
“可惜啊……即便是她这样的人……也改变不了人性。血月留下的愤怒，憎恨……没有宣泄口的他们，全部加注在了我的身上……嘿嘿，现在想想，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说到这里，小白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戾色。
“不论他们如何对我。我都能忍受，辱骂也好，虐打也罢。可是他们却不该在那个老人的面前如此。”
小白仰望天空，流露出追忆之色。
“她很难过，毕竟……那时候的我，在她的眼中，那个众人眼中的灾祸，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雪言默然，静静的听着，她自然知晓，后面的事情。
“那一年。我六岁。大人们对我冷言冷语。同龄们对我拳脚相加。可是他们不该……不该……”雪言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此刻力度很大。
“他们不该对那个老人也讥讽冷语。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又何必牵连到别人呢。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情绪……冰冷……又疯狂。”
小白眯着眼睛，毫无情感。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是带着无尽的懊悔。
“我终于忍不住了。反抗，暴怒。”
说到这里，小白停了下来，而他一旁的雪言，却是又靠近了一份。
两人相依而坐。此时，小白目光悠悠，内心呢，也是这般平静么？或许，已是波涛汹涌了吧。
静，安静的可怕。
唯有一旁女子，轻轻呼吸声，环绕在他的耳旁。
平复了些许，小白又接着道：
“我揍翻了周围的所有孩子。大叫着，宣泄着。想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那时候，我真是太傻了…当我听到周围传来的声音时，已经太晚了。
他们说……你看，这妖魔终于露出本性了……
杀了他……
杀了他……”
听到这里，雪言身子微微一抖，那时候的小白……才六岁。
“大人们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然后又一人，狠狠的向我踹了一脚。”
此时，这个男人，这个刚刚面对诸多辱骂，都面色不变的男人。声音之中，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所有人都恶狠狠的。我很害怕，害怕的连逃离的勇气都没有。这一脚袭来，我只能无力的闭上眼睛……”
许久，小白才再度开口。
“突然，我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周围的所有人，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当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老人，将我环抱在怀中。她的脸上，依旧那般和蔼……
可是当我看清之后，才发现那一脚……那一脚……”
小白说不下去了。
深深的吸入了一口凉气，他这才接着道：“最后……王婆去世了。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六岁的他，那时是多么痛苦，有多么绝望？
“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更恨我自己。可是……那时候的我，心中还有执念。
孤身一人的我……此时已经彻底丧失了在这寒冷世界，活着的所有条件。
但我依然想要得到……得到我曾经无比羡慕的东西。”
说到这里，小白望着雪言，又收回目光道：“其实很可笑，但那是我唯一的执念。”
“回家……”
雪言此时，目光呆滞，小白又道：“我还记得，幼年时期，我望着那些骑在父亲肩头，抱在母亲怀中的孩子时候，也曾问过，为什么……我是孤身一人呢……我的爹娘呢……”
“其实啊……我都明白……大家已经在我面前说过很多次。我的爹娘……都被我害死了……在我出生的时候。”
“不……不是的…不管你的事……”雪言突然出声，却是紧紧抱住了他得胳膊。
这一刻，两个背影，似乎在互相支撑。
“可是即便如此……爹娘的事情依旧是我的执念。这个世界……活着太累了。我幻想着……在死后，会有一个朦胧的男人，将我放在肩头。一旁，还有一个温柔的笑容，望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