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干净的袍子满是脏脚印,即便用胳膊护住了脑袋,脸上还是挨了打,脸颊,额头和嘴角都有淤青,隐隐还透着血迹。
沈弦乐对上他流着泪的眸子时,心里被他这股可怜的样子,震得心疼了一瞬。
她连忙走过去扶他起来,“能走吗?”
萧祈年哽咽的攀住她的手,点头应着,“…能、能的…”
“走,我扶你。”沈弦乐费力的扶起他,将他扶进自己的院子里,萧祈年没忘记将暗门关上。
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沈弦乐去屋里拿了药箱出来,洗干净了手,动作轻柔的给他上药。
少年浑身都是伤,泪眼朦胧的,着实可怜的紧。
“你阿娘又走了?”沈弦乐随口问了句。
萧祈年眼眶一红,轻声嗯了一声。
“怎么不早点来我这躲呢…”指尖沾了化瘀的药膏,涂在淤青处,她低声道,“会有点疼,忍忍啊。”
指尖微微用力按揉,这个药就是要揉开,才会渗进皮肤里,起药效。
萧祈年疼的直吸气,沈弦乐不忍的松了几分力道,又轻轻的吹了一下,“快好了,疼就哭出来吧,我不笑话你。”
几乎是话音一落,萧祈年的眸子中,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子就不断的往下滚落。
慢慢的,越哭越凶,把药都冲没了,沈弦乐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我没太用力啊,真有那么疼吗?”
萧祈年不住的摇着头,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他从没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哪怕是阿娘都没给他亲自上过药,姐姐好温柔…
其实这点小伤,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它的痛,可是面对沈弦乐的温柔安抚,他就是忍不住眼泪,他也不想哭的。
“对不起,姐姐…我也不想、哭的,我、我忍不住…”
萧祈年一手还拽着她的裙摆,另一只手不断抹着流下来的眼泪,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沈弦乐拿出帕子给他擦泪,安慰道,“没事,想哭就哭,哭出来就好了。”或许是太委屈了吧,沈弦乐理解他。
最后还不忍又心疼的抱住了他。
萧祈年坐在石椅上,双手紧紧环住沈弦乐的腰身抽泣,脸靠在她的肚子上,咬着唇,可怜巴巴的哽咽。
沈弦乐站在他身前,感受着少年抽搐的身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良久,萧祈年才渐渐止住哭泣,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沈弦乐蹲下身来,重新给他上药。
“姐姐,我能在你这多留几天吗?”他小声问道。
沈弦乐对上他的眸子,“你不见了,府里其他人不会找吗?”
萧祈年摇头,“不会的,除了阿娘,没人会找我。”
“那我带你出去吧,我明天要去农庄,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沈弦乐上好药站起身,用他擦眼泪的帕子擦了擦指尖。
“可以吗?我也能去吗?”萧祈年有些受宠若惊,“姐姐,我一定会很乖的,绝对不会乱跑,给姐姐添麻烦。”
这乖乖的样子,看的沈弦乐心都要化了,软的一塌糊涂,“好,那今晚你就在这住着,明早上我叫你。”
萧祈年一听说可以出去,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连委屈都少了几分。
傍晚,沈弦乐给他送来了新衣服,还让季澜舟过去帮他把身上的伤也涂上药,明天带他们俩一起去农庄里。
萧祈年原本还挺羞赧的,抱着衣服,软糯糯的说着,“谢谢姐夫…”
不说这小可怜麻不麻烦,就这声姐夫,真真是叫的季澜舟心花怒放,心里对他也没那么不满了。
“等会儿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能要起早的。”季澜舟端着托盘,临走前嘱咐了一句。
萧祈年穿好里衣,乖乖的点头。
季澜舟心情不错的走了。
回到房里,看季澜舟出门时还不情不愿的表情,怎么回来了就这么开心了?沈弦乐不解的问道,“萧祈年给你糖吃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季澜舟美滋滋的过去抱她,“那小子刚刚叫我姐夫!”
沈弦乐眸子微微睁大,惊讶的道,“就因为这?”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就觉得姐夫这个称呼好听!”季澜舟还在那沾沾自喜。
沈弦乐真就不理解他高兴的点,嘴角微抽着,无话可说了。
夜晚,在沈弦乐一声声的舟舟哥哥的叫喊声中,季澜舟将她吃干抹净了好几次,过足了瘾。
翌日一早,几人便乘马车离开了沈府。
萧祈年一身利索的白色劲装,同季澜舟那一身黑色的,是一个款。
三人同坐在一辆马车里,门边还放着三个斗笠,遮阳用的。
出了城,萧祈年就忍不住掀开窗帘四处张望着,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上京城,不免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姐姐,去农庄里要干什么啊?”一晚上,少年脸上的淤青轻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印记。
沈弦乐懒洋洋的靠在季澜舟怀里,手里拿着一个充电风扇吹着,没办法,天气回暖,太阳一出来,这马车里就闷得慌。
“快农耕了,去那看看田。”沈弦乐慵懒的说着。
“姐姐,农庄里都有什么?好玩吗?”萧祈年满眼的好奇。
沈弦乐歪着头,“上京的农庄里,暂时没什么新鲜东西,我在青州的农庄里好东西才多呢。”
说到这,她还挺想家的。
估摸着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果树开花的时候,她的果园里肯定美极了。
“我好想去姐姐家的农庄看看…”他目光中透露着几分期许。
“会有机会的,等我从天山回来,同你母亲说一说,带你去玩一趟。”正好那个时候果园里的果子都应该熟了,回去吃果子。
“娘会答应吗?”萧祈年嘟囔着,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季澜舟抱着胸,用教育的口吻说道,“你都十八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要自己什么事都要别人做主,你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萧祈年目光怔怔的,他从没想过这些的,他的生活一向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他没说话,沈弦乐明白他的处境,抬手轻拍了季澜舟一下,示意他不要多嘴。
季澜舟却还是又说了一句,“你都已经是大人了,该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尝试着离开那个府里自己生活,而不是永远在那被人欺负,还不会反抗。”
如果他是萧祈年,早在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要如何报仇了,而不是一直窝囊的承受,而不去反抗。
出身不好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他就要遭遇这种对待?
他季澜舟从不会向命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