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嫌弃之情

温翎愣在原地,身旁的醉山冷不丁推搡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

进屋不过寥寥几步,温翎走的又慢又稳。脑海中不住的想起关于这位二郎君的传言。

裴将军年少成名,深受先帝看重,将自己最小的女儿毓贞公主嫁于他。二人婚后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个孩子。

只可惜毓贞公主难产,生下裴莳琅便撒手人寰。裴将军那时候远在边塞,无法插手临京之事。

刚出生不久的裴莳琅,便被长公主抱去抚养。长公主膝下无子,对这个外甥也是眼珠子一般的看着。

裴将军得胜归来,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却被长公主拒之门外。

外头皆传言,因为裴将军在战场上纳了一房美妾,还比毓贞公主先诞下麟儿,长公主对此颇有怨言。公主之尊,生下的长子,居然成了裴府的嫡次子。

没见到儿子的裴将军也无可奈何,带着长子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希望能早日接小儿子团聚。

裴莳琅借着长公主之势在临京横行霸道,就连皇子们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据说裴莳琅被接回西河当日,众多纨绔子弟大摆宴席,庆贺临京再无裴莳琅这号混人。

虽说此人恶名在外,温翎到底没接触过,还不知他这个主子是何脾性,当真如外头所言,那般恶劣歹毒么。

“奴婢,见过二郎君。”温翎屈膝行礼,上头许久都未传来声音,时间久了,她也有些站不住了。

“起来。”懒洋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温翎站直了身子,仍然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温翎。”

裴莳琅:“哪个翎?”

“回二郎君,雨翮风翎的翎。”

裴莳琅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这个翎寓意不好,岂不是说你日后注定风雨飘摇居无定所?”

温翎正想说些,人之姓名皆是父母给予,哪有好与不好,都是父母的期望云云。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上首之人道:

“既然你入了本郎君的院子,就该入乡随俗,满一院的侍女小厮皆以花草为名,如此日后你便唤作菊香,如何?”

温翎双目微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戏谑和嘲弄。

见温翎没有应声,反倒是不合规矩的盯着二郎君瞧,醉山即刻上前呵斥道:“郎君赐名,你还不快谢恩,愣着作甚,王姑姑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不成?”

温翎膝盖一软,直直跪下:“谢,二郎君,赐名。”她一字一顿,十分委屈。

裴莳琅看着她满脸的不情愿,掩唇一笑:“下去吧,醉山你给菊香好好安排住的地方,莫要亏待了她。”他的尾调拉得很长,颇有些耐人寻味。

醉山:“遵命,二郎君放心。”

温翎是被醉山从地上拉起来的,也看的出来她此刻的身心俱疲。

醉山带着她往偏房走,一路上嘴也没闲着,不断地说着满一院的规矩,二郎君性情温和,只要不犯什么大错,绝不会随意苛责下人等等。

言语之间,简直将裴莳琅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温翎面上带着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

“醉山?你怎么来了?”从屋中走出一娉婷女子,眉眼端庄,手里拿着一个水盆,满眼好奇地看向二人。

醉山回过神来,道:“这是今儿二郎君新挑的侍女,日后接替你的活,你好生管教她。”

晚棠脸上闪过错愕,随即对着温翎一笑:“跟我进屋吧。”

温翎跟上她的脚步,屋内陈设简单,有三个卧铺,看起来同屋的还有一人。

“你就睡这里,那里是秋桂的床铺,她在前院伺候,平日你们也碰不着面。她为人很好相处,你不用担心。”晚棠用打来的水净了手,自顾自碎碎念。

温翎心中带着几分警惕,方才醉山说自己日后会顶替晚棠的位置,按理来说她会对自己应该十分抵触才对。

“多谢这位姐姐。”

“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温翎叹了口气:“二郎君给我起了个新名字。”

晚棠:“怎么,不喜欢?”

温翎点点头,晚棠却是笑着道:“为人奴婢,自然身不由己,一个名字而已,不用太计较。”

温翎低下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名字不开心,还是也没能成功去满江院而难过。

沉默间传来敲门声,晚棠去开门,是去而复返的醉山:“还有件事忘了吩咐了,明早二郎君与施家郎君约好去城外骑马,你记得做好准备事宜。”

醉山的眼神瞥见发愣的温翎,压低声音道:“二郎君体恤你即将嫁为人妇,有些事能交给底下人,便不必事必躬亲了。”

他说的话并不隐晦,晚棠一下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略微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新来的小丫头何处得罪了那位主儿。

醉山心满意足的离去,晚棠重新关上了门,对着温翎道:“府内没有主母,府内事宜都由崔姑姑打理,周管家从旁协助。不过满一院有位群姑姑,近期不在府中日后见到了也需恭敬谨慎一点。”

简单提点了两句,又道:“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早……”

晚棠滔滔不绝地说着明日二郎君出门时要准备的事情。

说得温翎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晚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推将她放倒在床铺上,替她盖上被褥后吹灭了灯。

翌日清晨,温翎就被晚棠拍醒,见外头天光未亮,黑沉沉一片,才想起今日是她当值。

温翎不敢耽误,急忙怕起身,准备出门。临行前晚棠将一个荷包挂在她腰间:“二郎君其实没有外界传的那般可怕,你安心跟着,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与你。”

温翎叹了口气:“但愿吧。”

偏院与正院离得不算远,温翎摸黑走着,不经意间摸到腰间的荷包,好像是块糕点。疑惑之间,裴莳琅的房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

晚棠说了,不可吵醒睡梦中的二郎君,初来乍到的温翎只能乖巧站在屋外等候。

如此想着,温翎便在屋外静静站着,东方破晓,秋日的晨光总是来的晚些。

米水未进的温翎早就感觉饥肠辘辘,赫然想到腰间的荷包。

一刹那,温翎便什么都懂了,什么寅时起身去郊外打马,不过是裴二郎对她的捉弄罢了。晚棠也知晓,所以才会给自己一块糕点垫肚子。

可她初来乍到,自诩没犯什么错处,堂堂裴二郎君何苦如此戏弄一个小侍女呢。

想明白这件事,温翎气得想直接离去,可是冷静片刻后想到节帅,又将满腔怒火压制了下来。

她将糕点三两口下了肚,继续等着。

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当值,见一陌生女子站在裴二郎门前,不由得多嘴议论了几句。

温翎充耳不闻,困极了就闭上眼打瞌睡。

直到将近午时,里头才发出了些响动。

“进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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