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背着双手大步来到陆明成家的田里,他好奇地看着地上栽的秧苗。
这是一种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农作物,茎呈圆柱形,有分枝,表面棕褐色,节略膨大……
“陆叔,你咋来地里了?”
陆镇山正看得入神,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看是他,问道:“明成,这是啥菜?”
“陆叔,这是地瓜藤,我给你拿的地瓜就是它接的。”
“真的?”陆镇山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秧苗,能长出那么大的果实,有点匪夷所思。
“陆叔,我这也是头一次试种,也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陆镇山寻思了一会儿,问道:“明成,你家还有没有多余的秧苗,我也想种点。”
“有是有,但有一点,陆叔,你要想好了,这个苗能不能结果实,还未可知。”
“你都敢冒这个险,我有啥不敢的!”
“那行。你要种就早点种,这个季节,我也不晓得还赶不赶趟。”
“没事。大不了就当我没种过这个地瓜!我那还有两亩地没种,就种这个地瓜吧。我得赶紧去告诉老大,先别点种了。”
陆明成望着里正那健步如飞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道:性子真急!
“老大,咱们先不种萝卜了。”
“爹,不种萝卜,种啥呀?”
“种地瓜!”
“爹,地瓜咋种?”陆强被自己父亲整的一愣一愣的,昨个老爹说想试种一下,看能不能种植,今儿个就想种了,难道说地瓜可以种?
里正望着长子和长媳那疑惑的目光说道:“走,咱们去帮明成家栽地瓜秧,要是有余富的,咱们就种地瓜了。”
夫妻俩晓得父亲(公爹)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性子,俩人简单收拾一下,就跟着父亲一起去了陆明成家的田地。
“明成,我和老大俩口子来跟你学学咋种地瓜秧。”
陆庄氏正好把截好的地瓜藤拿过来,一听这话,心里佩服,不愧是做里正的,脑袋瓜子就是好使,有眼光,有魄力!
“陆叔,这个没啥好学的,让明成告诉你咋栽就行。我瞅这天要下雨,你老和强子还有弟妹赶快栽上,要是真下雨了,成活率会高出不少。”
“那咋好意思!我那就两亩地,栽完你家的,再栽我家的也赶趟。”
“陆叔,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人多,真用不上你们。你老和强子还有弟妹赶快抓紧去栽吧。把这些先拿去,不够再来拿。”
陆明成也说道:“陆叔,你老就别客气了!走,我去教你们。”
“那好,陆叔就不多说了,再说就见外了。”
陆明成跟他们过去,指导了一下,告诉他们应该注意的事项,就回来了。
“爹,陆爷爷还真挺有眼光的!”陆东夸道。
“是啊,爹昨个让你给他们几家送地瓜,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咱们家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没啥经验,就看他们自己敢不敢冒这个险了!”
“人不都说富贵险中求吗?咱们就勇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敢于尝试,才有希望。”陆东说道。
“你说的对!”
“你娘呢?”陆明成和长子说了半天话,才发现妻子不见了。
“我娘回去了。”
“哦!……”
赵大嘴巴从自家地里回来,干了一上午活,汗水加上泥土,弄得全身脏兮兮的,脸上一道一道的,再加上不愿意洗澡,浑身散发出酸臭味。闻之,就好像喝了陈年老酒一样,让人直恶心犯晕。
她路过陆庄氏家,看陆明成领着三个儿子正在地里干活,她低头看地里栽的秧苗不认识,便好奇地走上前问道:“明成兄弟,你家栽的这是啥呀?”
陆明成听到一个女人叫他,抬头一看是赵大嘴巴,这人还没到自己近前,一股异味就飘了过来。心道:这娘们,都快比猪圈臭了,咋也不晓得拾掇拾掇自己,可真难为陆云举了!
“陆大嫂,我家栽的这个叫地瓜。”
“这个东西咋吃呀?”
“这个地瓜藤长大了,可以炝着吃、炒着吃,咋吃都行;地下结的果实,叫地瓜,可以烀着吃。”
“明成兄弟,你说的这个地瓜能长多大?”
“大概八斤左右吧。”
“明成兄弟,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啥事?”
“你能不能把秧苗给我一些?我家后院还有一亩地没种呢,我也想试种一下。”
“陆大嫂,我可跟你说好了,到时候结不出地瓜,你可别怨我。”
“那肯定不能啊。是我自己想栽的,又不是你逼着我的。你能给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我要是到时候还埋怨你,不就是胡搅蛮缠不讲理了吗?放心吧,虽说嫂子这人不太会说话,但好赖还是晓得的。你和玉兰妹子都是大大的好人,不光人长得好,心地也善良!嫂子也不跟你说别的了,快给我一把,我好回去吃饭。”
陆明成拿了足够栽一亩地的地瓜藤给她,并告诉她如何栽。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她要栽种,自己也不能让她做无用功不是!
把她乐得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牙上还沾了一些食物的残渣。
陆明成都没眼看,生怕自己忍不住吐了。
“明成兄弟,谢谢你啊!你快去忙吧,嫂子就不耽误你干活了。”
陆明成挥了挥手,“嫂子慢走!”
他等人走远了,这才暗暗呼出一口气,心道:我的娘啊,得回走了,自己都快憋死了!再不走,他非得吐出来不可,到现在还直反胃呢!
人可以丑点,但得讲卫生。丑点,那不是自己的错;不讲卫生,恶心了人,那可就是自己的错了。
陆明成暗自庆幸:亏得自己的妻子干净,不光干净,还长得美,身上也香香的。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太多的好事,老天才赏给自己一个如花美眷。
不到晌午,父子四人栽了将近四亩地。
陆明成看着三个儿子说道:“大郎,四郎,五郎,咱们回去吃饭,下午再干”。
“晓得了,爹!”
父子四人拿着农具回到家里,已经满院飘香,这可能就是家的意义所在吧。
人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有人做好饭,等着自己归来吗!
晌午,李小云做了四菜一汤:红焖肉、炒肥肠、凉菜、炝豇豆、猪肚汤、外加一碗糖蒜。
吃过晌午饭,父子四人怕天下雨,歇息了两刻钟,就早早地下地干活了。
陆庄氏也没闲着,她背着竹篓领着三小只去了东边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