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娘的,人家夫人相中了我的孙子,你他娘的也太不讲究了。”
“老东西,你骂谁呢?还你孙子,谁家亲奶奶会这么狠心卖自己的亲孙子?还有,就这孩子瘦得像个小鸡崽子,你咋腆脸要二两银子的?我看你去抢得了!”
“就是!像大哥这样的汉子刚二两银子,你心也太黑了!”另外一个男人帮腔道。
“她是糊弄这位夫人心善,不懂行情!”
“就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陆庄氏心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孩子的状况,确实不值钱。瞧这对妇人也不是善茬,这孩子可别是她们偷来的。
她蹲下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询问道:“小朋友,她们是你的啥人啊?”
“她们是我奶奶和我二娘。”
“那你爹娘呢?”
“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了。”
“那你奶奶和你二娘为啥卖你啊?”
“她们说我是吃闲饭的,拖油瓶。”小男孩冻得牙齿直打架,身子也在哆嗦个不停,但还是口齿清晰地回答着陆庄氏的话。
“小朋友,我买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我能干活,不是吃闲饭的。”
“你今年几岁了?叫啥名字?”
“夫人,小子叫狗剩,今年三岁了。”
“我问你姓啥?”
“我没有姓。我爹说我不配姓他的姓氏。”
陆庄氏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计较。她对年老的妇人说道:“我给你一两银子,行的话,咱们现在就签卖身契;不行,我马上走人。”对于这两个妇人的行为,陆庄氏也不多作评价,她也没给太低,这样的价钱,买一个这么瘦小的小孩子,已经是高价了。
“成,就卖给你了。”
陆明成回马车里写了卖身契,让这两位妇人画了押,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了。
陆庄氏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老妇人,便领着这个叫狗剩的孩子回到了马车里。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每天都在上演着这样的人间悲剧,生活在这样的年代,老百姓的命是真的不值钱。
陆庄氏把手炉递给他,吩咐陆锦澄去女人坊。
来到女人坊,她领着狗剩进了店里。
店里冷冷清清的,伙计看有客人进来了,马上迎上前笑着打招呼:“夫人,请问你想买点啥?”
“我想给这个孩子买一身棉服,店里有合适的吗?”
伙计低头打量了一下狗剩,道:“还真有一套。我去找出来,让这孩子试试。”
伙计转身回到了柜台里,低头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套棉衣裳。
他从柜台里出来,拿着棉服冲小孩比量了一下:“稍微大点,不过小孩子长的快,用不了两个月就正好了。”
陆庄氏又让他去找了两双狗剩能穿的棉鞋,最后又买了一套被褥。
陆庄氏付完银子,又让伙计把狗剩领到后面,把新买的棉服给换上。
很快狗剩就从后面出来了,小脸都露出了笑模样。
“夫人,他身上换下来的衣物都包一起了。”
“狗剩,这些衣物你还要吗?”
“要。夫人,这是我娘给我做的。”狗剩上前把衣物从伙计手里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陆庄氏一看他的举动,晓得这孩子是个念旧的,这样的人,人品是不会差的。
离开女人坊,陆庄氏领着他上了自家马车,又去了禹山学堂。
此时禹山学堂的门口非常的热闹,这个时辰,按道理说孩子们应该还在里面上课,可现在他们却背着书箱从学堂里面陆续出来了。
“小公子,你们咋这个时辰就散学了?”陆庄氏向一个十多岁的学子打听道。
“姨,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们学堂今年提前放假了。”
“谢谢小公子!”陆庄氏心道:来的真巧!
陆庄氏和丈夫见老高头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这些学子,忙上前:“高大哥,忙着呢?”
老高头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是陆北的父母。
他笑呵呵地上前,“你们这是来接几位公子的。”
“是的。”
“那两位快去里面接他们吧。”
“那你先忙着。”
夫妻俩直接去了孩子们的住处。
陆北领着陆清正在收拾被褥,一会儿赵夫子派的马车该过来接他们了。
因为外面人心惶惶,太乱,赵甫不放心,便派了自家马车送他们。
陆庄氏和丈夫刚进几个孩子的住处,就看见小哥几个在着急忙慌收拾东西。
几个孩子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是父母过来了,高兴地问道:“爹,娘,你们咋过来了?”
“我和你们父亲看外面不太平,打算给你们请假,提前归家,没想到,你们学堂也提前放假了。”
“娘,儿子先去告诉我老师,让他别派车送我们了。”陆北说道。
“那你快去。”
陆庄氏和丈夫很快把哥几个的行李和衣物收拾好,便领着三个孩子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见陆北回来了。
“走吧,四郎。”
“娘,我跟老师说了,要是城里不安全,就让他去咱们家待一段日子。”
陆庄氏很意外,没想到陆北还有这心细如发的一面。她刚才倒是想让他这么说来着,可一想陆家村现在更危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北见母亲半天没说话,他心里有点忐忑,难道自己做错了?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只听见母亲说道,“你做的对!”他这才放心。
陆晨打开车帘子,见里面有一个小孩,他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咋在我家马车上?”
“我叫狗剩。小人是夫人买的。”
“娘,他咋这么瘦啊?”
“六郎,狗剩是没饭吃,饿的。”
“他太可怜了!”
陆锦澄看人全上来了,这才驾着马车离开了禹山学堂,往镇子外驶去……
狗剩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四个大哥哥,只见他们长得白白净净,小手也是白白的,穿着干净的袍子,再一看自己的小黑手,他惭愧地把手放到了身后。
“娘,狗剩好脏啊,回去让花姨给他好好洗洗吧。”陆晨看他把小黑手藏到了身后,这才说道。
“行!回去娘就让你花姨给狗剩洗白白的。”
陆晨看了狗剩一眼,心想,肯定是母亲见他可怜,才买下他。
康乐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要是自己没遇见义母,可能早就离开了人世,或者比他还可怜。
陆锦澄驾着马车,看见路上那些穿着破衣烂衫的人们,他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庆幸,庆幸当初夫人把自己买去。要是别人把他买走,他平时可能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现在了,他估计早就成了一个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