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村子里的男人基本都去地里忙活了,也有家里地少去镇上找活干的。妇女和孩子们要么去挖野菜,要么在家干家务。偶尔有几个小孩子在路上嬉笑打闹着跑来跑去。有认识陆晨的,远远打了声招呼就跑开了……
狗蛋站在自家门口,看见陆晨跟他娘过来了,忙上前问好,“陆奶奶好!”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狗蛋,你奶奶回来了吗?”
“还没呢!我太姥姥病了,我奶奶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六叔,一会儿我去挖野菜,你去不去?”
“去啊!狗蛋,你等等我,我和娘到家,就来找你。”
“好,一会儿见。”
狗蛋家离陆家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丈的距离。陆庄氏和他奶(张招弟)的关系不错。
而自家男人和张招弟的男人——刘大山的关系也可以,所以两家走得近些。
刘大山和张招弟一共生育了两子两女。长子刘阳,今年二十三岁,娶妻刘王氏,夫妻俩生有两子,狗蛋就是他们的长子;次子叫刘水,还未成年;两个女儿,一个早已出嫁,一个待字闺中。
刘大山还有一个弟弟,名叫刘大川,娶妻朱小玲,夫妻俩生了一子两女。
刘大山的老娘,也就是刘白氏。刘白氏今年五十九岁,是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对自己的小辈都挺好,家里条件还过得去。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有滋有味的,挺让村里人羡慕的!
陆庄氏挎了一篮子东西,累出了一身汗,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里在想:身子太虚弱了,得好好锻炼锻炼才行!
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清楚,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比啥都重要!
陆明成看妻子回来了,紧走几步接过篮子:“玉兰,买骨头干啥,又没肉?”
“熬骨头汤喝,补身子好。”
陆庄氏想说补钙的,可一想这个年代的人,还不知“钙”为何物,她也是在异世才晓得的。
陆晨把买的肉往案台上一放,就跑出去了。
他找了一个小篮子,来到陆雪门口,敲了一下房门,喊道:“姐姐,我和狗蛋去挖野菜,你去吗?”
“去,小弟你等我一下。”
陆雪穿鞋下地,出了房间,又去找了一把竹刀。
“娘,我和弟弟去挖野菜了。”
“你俩注意安全,别走远了,就在附近挖。”
“娘,女儿晓得了……”
陆庄氏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歇了一会儿,才觉得疲乏的身子好了些。
厨房里,李小云看着篮子里的骨头,心里直犯嘀咕,这骨头也没肉,咋吃呀?
她看婆婆进来了,忙虚心请教:“娘,这骨头咋做啊?”
“熬汤,多煮一会儿,把骨头里的精髓熬出来,补身子好。”
陆庄氏把猪骨头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一个大木盆里,又打开荷叶,整整一幅猪肝,她用菜刀把猪肝分割成好几块,放到了另一个木盆里。
“小云,你多舀几瓢水,把猪肝泡上,去去血气。”
“好嘞,娘!”
陆庄氏洗完手,又去小仓库里捧出一坛子自家去年酿的粟米酒,留着晌午招待客人用。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一年也就只能酿一坛子——一坛子正好十斤。当家的宝贝得不得了,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喝,只有逢年过节或招待客人时才舍得拿出来喝点。
陆庄氏回到厨房,把坛子放好,又把几块大骨头挑拣出来,拎着一把豁口的破菜刀来到院子里。
陆南和陆西正和自己的老父亲闲唠着,也有讨好的成分在里面。
“二郎,把这几块大骨头用菜刀从中间剁开,一会儿熬汤喝。”陆庄氏把骨头放在地上吩咐完,转身就去了厨房。
陆庄氏想想家里除了盐和酱油,别的调料也没有,只能做个盐水肝。到时蘸蒜酱吃,也挺美味。
婆媳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做个红焖肉,家常炖鸡,盐水肝,炝拌野菜,最后再熬个猪骨头汤。
李小云看着婆婆问道:“娘,晌午还吃饼吗?”
“饼留着晚上吃,晌午蒸糙米饭。
小云,猪肝还有猪骨头都得用水焯一下再做,这样既干净又能去腥味。烀猪肝的时候,再加一点粟米酒去腥。”
“好的,娘!”
陆庄氏来到小仓库,舀了三大碗糙米。仓库里的粮食,她估算了一下,大约有六百斤左右。
如果不省着点吃,还真吃不到新粮下来!
家里一共有两个锅灶。李小云已经把猪肝和猪骨头分别放在了两个锅里煮。
刘芳很自觉地坐在灶旁那儿烧火。心里在想:这个家也就配吃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了!
陆东走了进来:“娘,里正和二叔公都过来了,爹让你过去。”
“你三叔公咋没过来?”
“三叔公昨天去县里办事了,晚上没回来。”
“小云,泡几杯茶送过去。娘先去看看。”
家里的茶,是陆南老板年尾作为奖励给伙计们发的普通茶。当然,茶叶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普通茶叶最少也得二百文一两。
里正陆镇山,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他和妻子一共生育了两子两女,家里也是孙男弟女一大帮!
陆镇山是陆明成父亲那一辈的。整个陆家村,如果认真论起来,多多少少都沾点亲带点故。
族长陆坤,已经六十岁了,和妻子一共生育了三子一女,家里算算差不多也有二十来口人。陆明成得叫他堂叔。
堂屋里,里正和族长都已经入座,陆南和陆西拘谨地坐在下首。毕竟父母尚在就分家,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陆庄氏和长子一前一后来到堂屋。陆庄氏上前给里正和族长侧身福了一礼,母子俩分别落坐。
李小云端着几杯茶水进来,给里正和族长见过礼,上完茶水便退了出去。
陆镇山率先开口:“明成,这过得好好的,咋就想到分家了?”
“陆叔,我和孩他娘考虑到这两个孩子都在县里做活计,旁边也没个人照顾,我和玉兰实在不落忍。
再说,孩子大了早早晚晚也得分家,晚分不如早分,让他们也尝尝过日子的不容易,好能快点立起来!”
陆镇山晓得事情不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但还是不由得对这对夫妻高看了一眼。
“嗯,你和侄媳妇还真是开明大度!”
在农村,一般家庭都不会把家里的壮丁分出去,除非家里实在不合,才会把不听话挑事的儿子给分出去。
如果碰到父母厉害或刻薄的,想分家,那是做梦!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上去,那这个人的一辈子,甚至下一代都会受到影响。
像陆明成夫妇这么通情达理为孩子考虑的父母,实在是少之又少!
在大启朝,当今天子以“孝”治天下。对待不孝子,轻者杖责,鞭打;重者判刑,流放;情节特别严重的,甚至杀头,家里男丁三代不可参加科举;有功名在身的,革除功名,永不录用,作为有失孝悌的惩罚。”